一三六骨肉分離
林鳶帶着馨月在千靈宮的後宮苑被允許的範圍內走動,最後將她送到父親林秋生那邊,自己獨自去找濯青和魔君凜。此時,他們正在後宮的碧水池塘討論火術使用技巧。
林鳶不打擾他們,默默地旁觀着他們對着湖邊施展沒什麼攻擊的火術。
倒是濯青,轉頭間看到了林鳶。
他招呼林鳶一起過來。他們的異能屬性不同,但釋放技巧是可以交流的。
林鳶含着笑加入他們的討論,等發現他們要休息,立刻請他們到池塘邊的飛檐涼亭小坐。
妖人宮女們端上茶水水果點心,林鳶揮手讓她們退下。她們看看魔君凜,看他沒有不悅之色,立刻畢恭畢敬地走到小亭外等候吩咐。
林鳶站起來給魔君凜和濯青以及自己沏茶。
魔君凜人生閱歷豐富,很快察覺她的異常,但等待着她主動開口。
濯青也發現林鳶有心事,柔聲詢問道,“小鳶,你有話就直接說出來。”
林鳶抿抿唇,毅然道:“祖宗爺爺,我們該回去了。我娘和晨兒還在家等我們的消息。”
萬妖森林是人類禁地,他們這麼久都不回去,娘一定以為他們全部隕落在萬妖森林,說不定眼睛都哭瞎了。
“哦,你決定好了?”魔君凜低頭把玩着手中白色琉璃茶盅。
“小鳶,我和岳父都在等你決定。”濯青凝望着林鳶道,“月兒是你十月懷胎生的,你對她的感情遠比我和岳父深,所以只有你才可以決定我們什麼時候離開。”
他和岳父擔心夏湖鎮的親人,雖然很捨不得月兒但這些天已經歸心似箭了。只是看到林鳶幾乎抓緊一切時間和女兒相處,他們不忍心提出離開。
“月兒已經是魔族的小公主了,我們再捨不得她也要捨得。”
林鳶憂傷道,朝着魔君凜深深行禮,“祖宗爺爺,雖然我非常怨恨你把月兒搶走,將她同化成魔女,但事已至此我們再怎麼怨恨都無濟於事。我只希望,您看在月兒是唯一繼承您血脈的後裔,不要逼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情。”
“月兒還小,請您不要灌輸她做女王的理念。君王的責任太重大,我認為您的義子瑞陽比月兒更適合。月兒,只要做個普通快樂的魔女就好。我以一個母親的身份向您請求,請不要讓她介入權力爭鬥中。”
她乞求道。碧雲公主是前車之鑒,她即不希望月兒成為失敗者從此意志消沉,也不願意月兒成為瑞陽手中的傀儡女王。
“小鳶,你這點完全不像風清玉。”魔君凜淡淡道,“我們魔族最尊重母親,既然你這樣求我,我不會再刻意培養她做女王的野心了。”
他一開始只是想着把月兒培養成像風清玉那樣驕傲強勢的女子,彌補風清玉因為懷孕難產早亡,不能報仇,沒有成為女王的遺憾,沒有考慮過月兒本性可能像她的親娘這樣淡泊名利,如風中自由的鷹。
得到魔君凜的承諾,林鳶愁容很快消失了。她望望濯青,然後對魔君凜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們該走了。月兒將來的一切,還勞您多多費心。”
“什麼時候?”魔君凜微微頷首,威嚴成熟的英俊臉上看不出任何錶情。
“明天清晨,月兒睡醒之前。”林鳶毅然道:“我不想看到她哭。”她擔心月兒太小,無法承受離別痛苦。
魔君凜的目光在手中白色琉璃茶盅,好像突然間對這種很尋常的東西感興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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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邊的天空露出一抹魚肚白,幾個人影出現在千靈宮馨月公主的寢室前。
“君上,屋裏點了安寧香,小公主睡得很沉。”在寢屋外值夜的妖人宮女看到君上帶領公主的爺爺父母過來,立刻跪下稟告。
“你們再進去看看月兒。”魔君凜壓低嗓音說道,“我回寢宮去了。瑞陽在清玉苑外等候,他會一路送你們到萬妖森林邊緣。”說完,他毫不留戀地走了。
最後一次看看月兒,將來,他們未必有再次看到她的機會!
林鳶濯青和林秋生在妖人宮女的帶領下悄悄進入寢屋內室,走到那精緻豪華的拔步床前。
妖人宮女將垂着的湖綠色床幔分開,掛在兩邊床柱上的金鉤上,然後按動床邊某個機關。
只聽得輕微的啪嗒響,拔步床的四周亮起了柔和的光線。原來,這個拔步床內的四周和角落都鑲嵌着顏色不同的夜光寶珠,平時被設計精妙的小木板當著。只要有人扳動機關,小木板就左右移動,將夜明珠的光線隱藏或者顯露出來。
柔和清晰的光線下,馨月側身躺着,手中抱着一隻妖人宮女做的異獸玩偶。
天真無邪的她睡得很香很甜,完全不知道周圍發生了什麼事情。
“月兒,爹娘和爺爺要走了,你一個人生活在這裏,自己要小心。”林鳶低聲說著,語氣里充滿哭意。
她坐下來伸手撫摸女兒的小臉,依依不捨。
“月兒,如果你將來不喜歡這裏,什麼都別管,直接回夏湖鎮。你的哥哥一定會記着你,他和他的後人一定會幫你在人類中生存。”林秋生說道,眼中充滿憐惜。
濯青艷麗絕美的面容宛如冰封,但嘴唇翕動着。
安靜地站在他肩膀上的鸚鵡(系統)感情強烈地向林鳶傳達着意念:他說,爹一定會再來看你,爹會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守護你。
俯身再次親親女兒,林鳶從懷中掏出一個精緻的刺繡錦囊放在女兒的小枕頭邊,起身道,“爹,你再看看她。”
林秋生走到床頭,彎腰撫摸孫女的長發,深深嘆氣,“月兒,還是爺爺沒用,沒能保護住你。”他深深看一眼月兒,將位置讓給了濯青。
濯青坐在床前凝視着幼小的女兒,用手指描繪她的五官,彷彿要將她的容貌永遠銘刻在自己心中。
他將自己手掌按住她的小腦袋良久,然後起身,道:“我們走吧。”
“你是不是對月兒做了什麼?”看到他這樣的動作,林鳶忍不住問道。她記得濯青曾經這樣攪亂一個妖人的思維,封印他的記憶。
“月兒還太小,她不可能一直記着我們。錦囊里的書信,她也許永遠都沒有機會看到。”
濯青道,“我試探着將我們和岳母、晨兒、甚至小白角小雅的容貌身型輸入她的腦中,希望她以後會懷疑自己的身世,然後追查出自己曾經是人。”
月兒的成長可能很漫長,他們和長大后的她相見的幾率很小,但只要她能記住他們,尤其是晨兒,這對兄妹就會盡量避免骨肉相殘。
林秋生很詫異濯青有這種能力,但隨即一想,這可能是祭司不外傳的秘術,所以根本沒有懷疑濯青會讀心異能。
時間不早了,他們該走了。
林鳶淚水盈盈地啟動床邊的機關,屏蔽掉夜明珠的光線。走出拔步床后,濯青和林秋生一左一右將床幔放下。
該走了,月兒,他們只能將她託付給她的祖宗爺爺了。
林鳶濯青林秋生帶着深深的不舍和無奈走出寢屋,朝清玉苑的大門走去。
“你們準備好了?準備好了我們就出發。”在清玉苑門外等待了很久的瑞陽問道。他的身後站着兩名中年魔族,另外還有十幾名妖人侍衛。
這兩位中年魔族實力都非常強悍,而且林鳶他們都見過。他們中的一個就是和濯青比武過兩次的耀,另一個則是風雷雙系異能武士,完全能剋制住林秋生或者林鳶。看來,魔君凜雖然對他們很慈祥友善,但並不完全信任他們,擔心瑞陽一個人送行會被他們殺掉,派了兩個力量強大魔主陪同。
被牽來的小白角小雅見到主人,立刻興奮地低聲嗷嗚起來。由於千靈宮全是魔族和妖人,它們在這裏過得很壓抑很鬱悶。
“嗯。”林鳶點點頭,越過他走向小白角。
這一次,林鳶父女依然騎乘在小白角的背上,小雅馱着濯青,瑞陽和他的同伴以及妖人侍衛都配備了飛行系的異獸。
瑞陽帶着林鳶他們飛直線,五天之後,他們這群人、魔、妖就來到了萬妖森林南側邊緣。
“從這裏向南再飛小半天時間,你們就可以到達風之國的邊境城市六安了。”瑞陽道,“我們就此告別吧。你們還有什麼話需要我帶給君上和小月兒的嗎?”
林鳶冷冷地望着他,厲聲道,“我家月兒還小,我希望你別太早對她動歪腦筋!”至少,他也要等到她的月兒心理和生理都成熟的時候,他再去追求他。
瑞陽很尷尬地望望身邊的兩名同族長輩,吶吶道:“這事,我心中有數。”他會一直守在月兒身邊,杜絕其他男人接近她;他會耐心等待她長大,讓她的眼中、心中只有他一個男人!
因為魔族人口少,任由驅使的妖人僕人眾多,所以對權勢地位也不是太渴望;因為魔族擁有漫長的生命,最害怕的是寂寞,所以很在乎同伴,對能延續生命的魔女視如珍寶。
“走。”瑞陽朝林鳶他們三人拱拱手,命令身下的飛行異獸轉頭往回飛。
“後會有期。”兩名中年魔族抱拳拱手,“希望你們能突破天階成為長命的神階異能者,和我們再比武。”說完,帶着妖人侍衛們追趕已經飛遠的瑞陽。
望着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天際,林鳶道,“爹,濯青,我們回家。”娘和晨兒還在家中焦急地等待着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