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是過去都遙遠
張瑤的小動作讓蘇亦凡身體一綳，他從張瑤這些同學的態度上看出很多東西。
對於自己的中學時代，蘇亦凡的記憶很深刻——事實上，蘇亦凡對於絕大多數事都有深刻的記憶。孤僻而敏感的少年在飽受孤立的日子裏往往更容易對那些別人可能不會留意的細節印象深刻。
從現在的張瑤身上，蘇亦凡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李佑容笑臉如花地看着蘇亦凡，朝蘇亦凡微微點頭：“真痛快，我們就喜歡你這樣的。”
蘇亦凡沒想到這個李佑容居然如此大膽，當著自己男朋友的面說出這種話來。旁邊的王睿反倒是一臉的正常，好像李佑容說出這樣的話他毫不驚訝似的。
後面那幾個男生女生也都笑了起來，笑容讓人分不清是善意還是起鬨或是嘲諷。蘇亦凡掃了一眼那幾個很有可能是三高中的學生，在心中微微嘆了口氣。
看來中學時代張瑤沒少受這些人的“照顧”啊……
站在蘇亦凡身後的張瑤顯得更不安了，拽着蘇亦凡的小手用力地抓着，讓蘇亦凡覺得自己衣服快要被扯開了。
不動聲色地反手握住張瑤的手，蘇亦凡對李佑容笑着說道：“好啊，有時間聚聚，我把電話給你打過去。”
從口袋裏掏出自己的電話，蘇亦凡直接問了李佑容的電話，主動打給她。
李佑容看了一眼蘇亦凡套出來的蘋果3gs，表情有了一瞬間的明顯變化。
用得起蘋果手機的人不少，可還是學生就用得起最新款手機的人卻不多。3gs發佈沒多久，在市面上還是稀罕產品。如果不是對於這類產品比較敏感的人壓根分不清3g和3gs之間的區別。李佑容倒是很輕易地就捕捉到了手機背後的那個3gs字樣。
蘇亦凡對李佑容的敏銳並不意外，他倒是不動聲色地等着李佑容掏出電話存好自己的號碼，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李佑容用的是諾基亞的n97，看上去相當玄幻的一款手機，既有全鍵盤又是大屏。這種手機一般都是成功的商務男性在用，出現在一個女孩的包里倒顯得有些特別。
“電話不錯啊。”蘇亦凡稱讚了一句，這款電話高端歸高端，確實不算太好用。也就是在全鍵盤上的表現還不錯。
李佑容就像王睿不存在一樣伸手把蘇亦凡的電話討過來，笑着說：“我還捨不得買蘋果最新的3gs呢，有空借我玩玩？”
這已經不是挑釁而是挑逗了，王睿仍是沒有什麼表示，看着李佑容跟蘇亦凡套近乎。
蘇亦凡能感覺到張瑤抓着自己的手好像都要陷進肉里了，他這次沒有立刻安慰張瑤，而是對李佑容笑了笑說：“行啊，隨時電話我。”
不得不承認的是，李佑容的笑容的確很有感染力。就是剛才這麼一瞬間，她笑起來的感覺就像是有用某種魔力。一般的小男生恐怕是很難抵抗這種力量。
“好啊。什麼時候都歡迎嗎？”李佑容乾脆鬆開了挽着王睿的手臂。把電話又遞迴給蘇亦凡。
“任何時候都歡迎。”蘇亦凡點頭。“我對手機上的東西還挺熟的。”
李佑容朝蘇亦凡再笑一下，然後看了張瑤一眼：“張瑤，那我們先走了？”
其他幾個男生女生們也紛紛朝張瑤打招呼告辭，生疏的感覺非常強烈。
王睿壓根就沒理蘇亦凡。大概是覺得做為男朋友自己剛才太丟面子了，臨走的時候看蘇亦凡的眼神有點仇恨。
蘇亦凡對這種目光的防禦力是滿級的，無所謂地對王睿笑笑，轉頭拉着張瑤繼續往前走。
張瑤自從蘇亦凡跟李佑容說完話之後整個人都給人感覺不好了，情緒極其低落。低着頭不說話，除了一隻手依然拽着蘇亦凡的衣角外，完全沒有了之前的親昵感。
蘇亦凡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但他還是逗張瑤一下：“怎麼啦？不高興？”
張瑤搖頭，然後沉默了片刻。又點頭。
蘇亦凡知道，張瑤大概是想到了大家之間不說謊的大原則，這才決定對自己表現真實一面。
“為什麼不高興呢？”蘇亦凡又笑着問道，“你的同學，我表現稍微親切一點不好嗎？還是說。你跟那個李佑容本來關係就不好？”
這一次張瑤沒點頭也沒搖頭，她沉默了。
沉默就是默認，蘇亦凡覺得自己已經摸清楚了事情的全貌。
“中學的時候李佑容應該就很瘦歡迎吧？”蘇亦凡都不用張瑤自己開口，獨自分析道，“班上很多人喜歡李佑容，她也願意跟男生們搞曖昧，但不會宣佈任何一個男生是自己的男朋友。”
張瑤的腳步陡然停住，小師妹瞪大了眼睛看着蘇亦凡，不明白他是怎麼知道的。
“不用這麼看着我，她表現得還是太明顯了。”蘇亦凡笑着說，“李佑容的作風跟我見過的一些女孩挺像，而且她是那種有好東西絕對不會跟別人分享的性格吧？”
“…………”
張瑤這次連震驚都沒辦法表示了，只是繼續瞪大眼睛看着蘇亦凡，不知道他為什麼就能清楚這些細節。
蘇亦凡看得出張瑤的疑惑，笑着解釋道：“其實一點都不難猜，李佑容表現得太明顯了。你們以前有過什麼不愉快，願意跟我說說嗎？”
張瑤垂下頭，盯着自己的腳尖看，當然沒有說話。
蘇亦凡對張瑤這種狀態卻是再了解不過了，他笑着伸出手，直接搭在少女的肩膀上。
“有什麼事，不願意說給我聽聽嗎？”
張瑤抬頭看了蘇亦凡一眼，沒有猶豫地點頭。
“走，到前面去說吧。”
蘇亦凡也不着急追問張瑤什麼，而是拉着她到了一處有長椅的地方。周圍的長椅已經被很多情侶佔領了，大家在上面施展各種互相黏來黏去的招數，給這一片散步的河邊帶來不少亮點。
讓張瑤在長椅上坐好，蘇亦凡從自己的背包里拽出了air筆記本電腦，遞給張瑤。
“不願意說的話，寫出來吧。”
這是對張瑤的鼓勵，也是對張瑤性格上缺陷的妥協。蘇亦凡對自己的照顧之心讓張瑤有點小顫抖，小師妹接過筆記本電腦的手都是抖着的。
在新打開的記事本文檔上，張瑤想了想，打下第一行字。
“中學的時候，李佑容是我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往往也是最容易讓人受傷的那個攻擊者。
中學時代的張瑤如蘇亦凡所想那樣，也是個沉默害羞的小姑娘，那時候張瑤幾乎不怎麼說話，學校里唯一能跟她做朋友的就只有李佑容。
李佑容家境不錯，有點小虛榮，但平時處理同學之間的關係非常得心應手。有李佑容在，張瑤總是不會感覺到太大的壓力，李佑容幫她分走了大部分關注的目光，這個不太說話的小姑娘認為自己終於找到了一個好朋友。
這樣的組合在很多學校里都不少見——一個相對平凡普通的女孩，往往跟一個驕傲優秀的女孩是好朋友。
就這樣相安無事到了差不多初三的時候，張瑤有一次跟李佑容出去玩，李佑容帶張瑤去唱歌。那一次張瑤的音樂天賦第一次展現，她被李佑容逼着唱了一首歌，震驚四座。
那時候張瑤的聲線還沒完全成型，和現在戲路寬廣的情況不太一樣。因此這一次《尋找》雖然紅得那麼滿山遍野，那一次驚鴻一瞥聽過張瑤歌的人並不多，這些人都沒有把《尋找》和當年那個羞澀着唱完一首歌的小姑娘聯繫到一起。
張瑤的歌聲吸引了一個同去的男生，那個男生叫潘野，是個陽光又爽朗的運動型男生。潘野當時就對張瑤產生了強烈的興趣，躍躍欲試地想要主動追求張瑤。
很不幸的是，當時的潘野，也是李佑容的目標。
運動萬能，長相出眾，又很陽光。這樣的男生誰與之交往都會覺得很有面子，李佑容也這麼認為。
閨蜜之間的裂痕往往因為男人而出現，更何況李佑容大多數時候只是覺得張瑤跟在自己身邊可憐兮兮，能滿足自己的控制欲而已。
張瑤在唱歌時表現出的光芒，以及潘野的關注，都足以讓李佑容做出放棄這個“朋友”的決定。
在那之後沒多久，潘野本來對張瑤的一腔熱情開始變得冷淡，然後張瑤開始受到各種排擠。
張瑤只是內向，又不是真傻。誰對她什麼情緒，她總能清晰地感覺到。
無論是來自李佑容的敵意，還是潘野的忽然冷淡，都讓張瑤感覺好像陷入了一種困境中。
那種感覺就好像無法呼吸一樣，難於訴說，更何況是不善表達的張瑤。
這也是李佑容敢於明目張胆地針對張瑤的理由，她有十足把握張瑤不會去找人四處吐槽，也不會跟自己當面衝突。
在李佑容看來，張瑤不過是個任人欺負的包子，隨便怎麼揉捏都沒所謂。
沒多久之後，李佑容跟潘野確定了男女朋友關係。每次兩個人在學校里出雙入對的時候，看向張瑤的目光都帶着一絲譏諷和不屑。張瑤不知道李佑容對潘野說了什麼，她本來對潘野也沒有那種想法，她只是很遺憾自己失去了一次交朋友的機會。
這就是關於張瑤過去的故事。蘇亦凡認真地看着張瑤在文本上打出的每一個字，最終小師妹吐出一口氣，整個人向後仰坐在長椅上，一雙大眼睛第一次顯得有些無神。
看着這樣的張瑤蘇亦凡心疼不已，他伸出手臂，又一次把小師妹攬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