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九章 大結局(七)
她質疑的目光在幾人身上短暫停留片刻,繼而落在岑晟月身上。
床榻之上的重傷員此刻早已將頭上的繃帶盡數解開,露出絲毫無損的臉,即便是臉上的青紫淤痕也被他用繃帶抹去。
她一雙眸子下意識地睜到最大,臉上各種表情層出不窮,且看且後退。
事實放於眼前,已是由不得她不信了。
所有的一切,不過都是一個局。
驀然間,俏臉上紅雲滿布,眼看着就要轉出門去。
房門口已是人滿為患,一個一個聯合起來擋住了她的退路。
她的皇嫂更是索性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直接將門鎖了。
“皇嫂,你開門啊,你快開門!”她驚慌地大叫,可是回復她的就只有雲小優那竊竊的笑聲。
已將全身上下的繃帶解了個遍的岑晟月唇角揚起得逞的笑,周身再不復平日冰冷凜冽的氣息。
“惜兒,你答應了,要照顧我一輩子的。食言而肥可不是君子行徑。”
他輕輕走近她的身邊,在附在她耳邊吐出溫熱的氣息。
她的身子跟着僵了僵,頭垂得低低的:“我又不是君子。”
她低低出聲,帶着幾分怯弱,近乎耍賴的語氣卻叫他的心裏更軟了一些。
“不是君子,便是女子。我要的便是你這般的女子。”
低沉夾雜着暗啞的聲音又一次在她耳邊響起,她的身子幾乎不敢動了。
身邊之人從來都是一副冰山做派,如今化身妖孽,一時半會還真的適應不了。
下一秒,就撞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狂熱、邪肆,還帶着獨屬他的霸道,讓她心裏狠狠一震,心都跟着跳了起來。
“惜兒,你註定是我的人,永遠都別想逃了!”
將她的臉輕壓在心口,他低沉的嗓音重重說道,生怕她會反悔一般。
感受到他的心如自己一般跳躍,她的臉上終於緩緩綻放出溫柔的笑嬌俏的笑意。
“好。我答應你。”
原本緊閉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一片歡呼聲傳來。
丹螢提了一籃的紅梅花瓣,隱約可以嗅到沁冷空氣間的暗香浮動。
雲小優伸手便抓了大把的紅梅花瓣,直朝面對着面溫柔而笑的二人頭上撒去。
憐惜微微抬頭,含笑的眸子裏只看見周身花雨紛飛。
那紅得耀眼的花瓣猶如新嫁娘的嫁衣,紅得恣意而濃烈。
齊國皇宮。
岑晟月一路牽着憐惜的手,走在雪后初晴的宮道上。
不時間兩人相視而笑,竟如相戀多年的戀人一般契合。
宮道兩邊未掃盡的白雪,映着一玄一粉一對璧人,竟叫兩邊的宮人移不開眼目。
他們印象中的憐惜從未如今天這般美麗鮮妍過,也從未如今天笑得這般發自心底過。
“兒臣叩見父皇!”大殿之內,二人對上官清瑞行的是大禮。
新年未過,上官清瑞還未正式料理政務,此刻還算有空閑的。
所坐的非是龍案,只是一方尋常的雕雲紋玉案,案邊零星放着幾本奏摺。
二人自進殿之前就牽着的手,到此時還未分開。
他的眼角眉梢早染上了欣慰的笑意。
看來,他們二人,當真是修成正果了。
“平身吧。”他含着笑意淡淡道,“來人,給月王和公主賜座。”
二人仍舊牽着手端然入座。
“月王,今日來此,可是有事?”上官清瑞淺笑相問,卻也是明知故問,他的心裏早已猜到二人前來的用意。
岑晟月的眸間,若有若無地平添了幾許柔情,原本冰然的氣質已變得些許溫暖。
“是,兒臣此番來,乃是有一事相求。”他起身拱手垂眸道。
“好,說吧。”
“兒臣想給憐惜補一場盛大的婚禮,這是兒臣欠她的,一定要還上。”
聽岑晟月親口說出,上官清終是頷首而笑。
看一眼憐惜,那一張俏臉上早已染上了紅頰。原本如玉的肌膚變得更加粉潤如花。
“你們可想好是去趙國辦還是在齊國?”
岑晟月望一眼垂眸嬌笑的憐惜,便道:“惜兒身體稍弱,若是去趙國便要受奔波勞碌之苦。所以兒臣想在齊國將婚事完成,待天氣轉暖之後再帶惜兒回趙國祭拜早亡的母妃,以全孝道。”
上官清瑞瞭然地點頭,更為她為憐惜所想而心生幾分快慰。
幾經坎坷,憐惜總算可以得到幸福了。
就讓岑晟月補齊她在宮中所沒有的吧。
“父皇這就令禮部挑選最近的良辰吉日,為你們大辦婚禮!”
上官清瑞的話輕快爽朗,餘音在冬日的大殿裏回蕩,硬是讓寒意減緩了不少。
婚期定在元月十六日,整個婚禮熱鬧隆重,便是雲小優也難得羨慕了一回。
婚禮上還多了一位難得的嘉賓,他便是趙國的夜王,更是趙國馬上就要登基的儲君。
秦國一役,讓夜王在趙國名聲大噪,一夕之間成了整個趙國的拍手叫絕的人物。
而在他們攻打趙國期間,趙國更發生了一件鬨動朝野的大事。
一直倍受皇寵的大皇子在與人爭執時居然被人失手捅死,而那人卻趁亂逃跑。
皇帝岑楚雄知道后大怒,加之本有舊疾,一時急火攻心,吐出血來,至今仍未能痊癒。
是以,岑楚雄立下詔書,立軍功顯赫的岑晟夜為儲君,而許多人都知道,這多半也是因了岑晟夜生母,昔年入齊和親的第一美女韓亦茹的緣故。
婚宴第二日,夜王便入齊宮求見上官清瑞。
向他說明來意之後,上官清瑞端的是大吃了一驚:“夜王,你當真要放棄趙國儲位,帶你母親隱居田園?”
岑晟夜沉靜的面目微微點頭:“我自小便與母親分離,受盡顛沛流離之苦。而母親被困冷宮十餘年,更是看透世間炎涼。所以我們早已決定,放棄一切俗務,與母親一起歸隱田園,種田種菜,同享天倫。”
上官清瑞緩緩走到他的身邊,單手拍在他的肩膀上,語重心長道:“夜兒呀,沒想到這些孩子中,你是最能看開俗事的。也好,人各有志,能過些平靜的生活,未嘗不是好事。就連朕也想要拋開一切,如你們一樣,瀟洒天涯。”
“謝皇上!”
“不必謝我。你們母子於我上官清瑞,於整個齊國都有大恩,該是我好好補償你們才是。怎樣,想好去何處了嗎?”
“我最想去的地方乃是蝶谷,只是不知我叔父願不願意。”
上官清瑞點了點頭:“只要你們願意,這件事就交給朕辦吧。定會叫你們如願。”
岑晟夜微微一笑:“夜便再謝皇上成全。”
“你們何時啟程?你與小優是師兄妹,願不願意等到她生產完之後?”
岑晟夜默默垂頭,話中是幾不可聞的黯然:“不必了。我想優兒和熔王日後定會帶孩子再回蝶谷一聚,到時再看看他們的孩子也不遲。”
上官清瑞瞭然地淡淡點頭,心裏默默地嘆息,又是個痴情的孩子。
只是可惜了……
落花有意,流水無心。
不對,是流水的心早付給了他的寶貝兒子。
心中苦笑,再看向岑晟夜,他已告辭退去。
岑晟夜帶着茹妃離開熔王府時,天還未亮。母子二人皆作尋常打扮,岑晟夜背挎着一隻粗布的包袱,任誰也想不到他乃是趙國未來的皇帝。
他們相攜着最後朝熔王府看了一眼,面上皆是會心的微笑。
“夜兒,你可有不舍?”茹妃輕輕問道。
他輕輕挽着母親手臂,輕輕搖頭:“孩子能常伴母親左右,乃是畢生最大的願望。如今夙願能償,還有什麼放不下?”
“你捨得你的小師妹?”
岑晟夜身子一僵,驀地看向茹妃:“母親,都知道了?”
茹妃平和慈愛的雙目睨着他,伸出手去輕撫着他的臉:“傻孩子,知子莫若母。你的心落在哪裏,母親怎能不知。她是個好孩子,奈何有情無緣,終是一場鏡花水月。”
“母親不必擔心,孩兒心中自有分寸。”
茹妃的手緩緩在他的臉上輕撫了幾下,眼中滿是寵溺的心疼。
“母親,走吧。您長居宮中多年,定然早忘了外面的事物。孩兒帶您邊走邊遊歷山水,咱們母子一起開闊眼界。”
茹妃微笑點頭,最後朝熔王國府望了一眼,緩緩離去。
熔王府一處三層閣樓中,朝向大門的方向,上官熔和雲小優相依而立着,已有多時。
“二帥兄真的走了。”雲小優幽幽出聲,腮邊已掛了兩滴淚珠。
被她依着的上官熔側首為她拂去眼淚,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他此時離去,就是不想看你這副依依不捨,流眼淚的樣子。”
“嗯嗯,我知道。”她輕輕點頭,“以後咱們也去蝶谷,帶着小包子去看他們好不好?茹妃娘娘也是個好人,我好喜歡她的。”
上官熔微笑點頭:“咱們當然要去,其實我早想帶你回蝶谷看看。如今三國戰事已平,再無其他掛礙,當然要帶你去遊歷山水。”
雲小優當即來了精神,脫口道:“嗯!遊歷山水,行走江湖。路見不平,反刀相助!”
“呃……”上官熔不覺得冷汗直流,他偷偷抬眼從上到下將他的小娘子打量了一遍。
這副大腹便便的樣子,居然也沒忘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真該早些給她個俠女之名,否則,這輩子某人都會不消停啊!
抹掉冷汗,看着自家小娘子那副躊躇滿志的樣子,上官熔微微笑了。
他早知道他做的決定是對的。
幾日前,皇宮。
“熔兒,你可要考慮好了。皇帝之位可是天下男子皆夢寐以求的,你真的願意捨棄?而且依朕看來,小優做你的皇后,也沒有什麼問題,你大可不必為了她而犧牲皇位。”
“兒臣已然決定,斷不會更改。”
上官清瑞無奈點頭,他早有預感,卻不想竟成了真。
“兒臣向您舉薦一人,當可勝任儲君之位。”
“誰?”
“上官燦!燦兒心性淳厚,如今歷練幾年,也是小有氣候。兒臣相信,若是父皇還能提點他一二,他定能做個好皇帝。”
上官清瑞似沉然地轉眸,眼中恰似閃過一片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