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藥鋪開張(下)

第九章 藥鋪開張(下)

(三)

錯落有致的小房子,一排接一排的挨個兒挨着,每一間房子都很小,也很低,只要你願意,你輕輕踮起腳尖,便可以摸到房子的屋檐了。

屋檐上是灰色的瓦片,很多已經破爛不堪,牆上的土塊混合著白白的粉塵已經剝落了下來,屋外的木門看起來也是有些年代了,層次不齊的木屑已經開始突兀。

門的正面掛着一張已經洗的發白了的灰色門帘,門帘上面是用毛筆沾着墨汁所書寫的一個大大的“葯”字,只見其筆鋒蒼勁有力,看上去的第一眼,倒是和這個門帘有些不搭調了。

屋內,兩個別緻的大葯櫃格外顯眼,它們就擺放在進門的左手邊,葯櫃的前面是一個大大的木質前台,很明顯是留給大夫替別人看病時用的。

剛進門的右手邊,是一個紅木所制的八仙桌,桌上擺着的茶具也已經老舊,距離桌子不遠處的地方散亂的堆積着幾口破箱子,上面早已佈滿了灰塵,看來男主人已經很久沒再打開過它們了。

堆積着稻草與箱子的過道旁是一間廚房,廚房一旁則是主人的卧室,門上面一個掛着小塊竹布的門帘,推開門帘環顧四周,前方不遠處的左手邊是個梳妝枱,梳妝枱的上面鋪滿了一層薄薄的細塵,而它的正前方則是一面大大的銅鏡,銅鏡旁是散亂堆積的各種胭脂水粉。

除了這些以外就是一張大大的雙人床了,床的正上方是一個大大的白色紗帳,它的四角各有一根雕着花紋的筆直木杆撐着。

站在外面,你可以嗅到空氣中那股濃濃草藥的氣息,隱約你可以看到一個人躺在裏面。

那是一個身材很好的女子,她正側着身子,斜躺在床上,頭髮亂蓬蓬的,第一眼看上去她的樣子很美,美的就像一個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可即便是這樣,卻依舊無法掩蓋她那張憔悴的臉,以及她極度疲憊的黑眼圈。

一陣微風,從側邊的窗戶吹了進了,她微微測了個身,輕聲的發出一絲嚀嚶后,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屋子外面,並沒有想像中的喧鬧,只是時不時有幾聲犬吠聲以及驢子推磨的聲音從巷子中傳來,其中夾雜着幾聲女主人的呵斥,除了這些,就沒有別的什麼了。

青澀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躺在這樣一個地方,地板還微微有些發涼,他換換用左手支撐着身子,坐了起來,卻發現自己是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這是已是兩天後的一個清晨。

“這是什麼地方?”

青澀換換坐起的時候,就是這樣問自己的,他努力地回憶,卻是什麼也想不起來,他只覺得頭很痛,臉頰也是火辣辣的,又麻又癢。

他打量着四周,這的確是一個陌生的地方,就在他迷茫的時候,店裏的老夥計餘三已經跑了進來,餘三急匆匆說道:“掌柜的,前天街口王婆子送來了六兩雪花銀,說是自己在買藥材的時候欠你的,您說……哎呀!王掌柜,你好端端怎麼躺在地上?是不是夫人又犯了病將你踢了下來?”

青澀望着這個面相老實的老夥計微微琢磨着他口中的掌柜到底是誰?

“掌柜的!你沒事兒吧。”

青澀微微點頭,道:“沒事兒,對了這是哪兒?”

餘三對青澀的疑問好像無動於衷,他只是憨厚的微微笑着,道:“掌柜的,小的耳朵不好使,以後說話,還是請您大聲些。”

說到這裏,青澀的腦海中忽然閃過柳月晨的話語,倘若沒有猜錯,現在自己已經變成了那個藥店老闆——王彥新了,而眼前這個老實巴交的老夥計便是餘三了吧。

青澀被餘三扶了起來,青澀微微擺手,大聲道:“沒事兒,你說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餘三點了點頭,便緩步退出了房間。

(四)

青澀右手揉揉腦袋,頭依舊是痛的要命,他望了望一旁的銅鏡,一個老實的微胖中年男子正用同樣的神情注視着自己。

青澀先是一愣,他慌忙湊了過去,雖然心裏早有準備,但是還是不由得吃了一驚。

“怎麼可能?”

青澀望着銅鏡中的自己,過了半晌,才意識到鏡子中的那個人的確不是自己,而是之前見到那一幅水墨畫中那個微胖的中年男子王彥新。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當你看鏡子的時候卻發現鏡子裏的那個不是以前的自己。

這種滋味,也只有經歷過的人可以明白。

惶恐與不安中,青澀已經發現了床上那個躺着的女人,她好像已經醒了過來,只是沒有說話。

“是被剛才餘三一驚一乍的喊聲驚醒的么?”

“還是……她在自己之前就已經醒了?”

青澀不知道,他隔着薄紗看過去,隱約可以辨別她的臉,那張很美的臉龐,不是江家大院的大小姐——江葉欣,還能是誰?

床上的女人的確已經醒了,她的眼睛也是直勾勾的盯着立在梳妝枱前的那個男人,一動不動。

“你是誰?這是哪裏?我在做夢么?”女人先開口了。

青澀面對着這樣一個女人,明顯有些不適應,但是柳月晨的話語忽然閃過了他的心頭。

青澀微微一笑道:“我王彥新,你是玉蘭,同我相依十年的妻子,還記得,我三十那年迎娶你過門……還記得那天……”

“亂說,你騙人!”女人尖叫着,已經打斷了青澀的話語道:“你是在騙人,我怎麼可能是你的妻子?你不是我的丈夫!絕對不是!”女子聽到面前男子的言語,心中驚恐萬分。

“是!”青澀低沉着聲音,表情依舊不變。

“不是!不是!你給我出去!”床上的女人見到這個微胖的男子笑眯眯的不懷好意,心中頓時發起火來。

聽到吵鬧聲,窗口處一個大媽模樣的老婆婆將腦袋探了進了,望了一眼床上的江葉欣,輕聲嘆氣道:“王掌柜,你的夫人看來是病的不輕啊,唉……怎麼又開始說胡話了……”說完這句,她又抱着手中的竹筐走了。

青澀望了望遠去的那個背影,又望了望床上的女人道:“我再說一次,我叫王彥新,而你名叫玉蘭,你嫁給我已經十年了,我們彼此恩愛……”

“住口!住口!我不想聽,不想聽。”說著女人已經將床邊放着的茶杯扔了過來。

“砰……”茶杯已經重重的摔在了梳妝枱上,碎片接連掉落在了地上。

她咬着嘴唇,嘴唇已經氣的發青,道:“你休要亂說了,我根本就不記得有你這個丈夫,你給我滾!滾……”

青澀換換蹲倒,拾起地上的碎瓷片,沒有開口。

床上的女人喘着粗氣道:“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是誰?這裏是什麼鬼地方?我為什麼會在這裏?”

“每個問題,你都要如實回答,否則我就、就殺了你……”

女人氣憤的抬起右手,準備催動體內氣勁,卻不想發現自己已經道行全失,她望着自己的右手,如此反覆了好幾次,卻還是沒有用,她已經氣的發瘋了。

青澀嘆了口氣,他咬着牙,懇切道:“你叫玉蘭,而我則是你丈夫王彥新,這裏不是什麼鬼地方,而我們的家。”

“家?”女人的聲音盡含着凄涼,道:“你少來騙我了,這裏不是我的家,我的家怎麼會這麼破?我的家在……”說著,女人已經開始流淚,她緊緊地握着右手,指甲也深陷了進去。

青澀望着她,猛提一口氣道:“你看牆壁上的那幅畫,左邊是我,右邊是你,還記得那是我們成親之日請鎮上最有名的畫師,畫的!”江葉欣順着青澀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那裏確實有一副他們兩人的畫像,畫像中兩人神情對望,看得出那日兩人的喜悅。

“你若還是不信,你也可以問問這裏的街坊鄰居!看看他們是怎麼說的?看看我是不是在胡言亂語!”

他一邊說著,一邊撿起地上的碎瓷片,隨即嘆息一聲緩步走了出去,還沒有等他出門,那個女人已經飛快的爬到了鏡子跟前,緊接着青澀聽到了她難以置信的叫聲:“不!不!這是假的!我不信,不信!”

女人的兩隻手胡亂的在桌子上亂摸着,之前梳妝枱上凌亂的胭脂水粉已被她打翻,畫眉的工具也被拋灑在了空中,緊接着便接二連三地掉落在了地上。

她望着地上的各色小瓶子,以及各式的畫眉筆,忽然哭出了聲,她癱坐在了地上,無助的哭着。

哭聲傳到了窗外,聞着只覺的有種說不出的無助與凄涼。

而對於女人的這種凄涼,作為一個男人的青澀怎麼能體會的到?

可即便是這樣,青澀已經有些同情她了。

他想衝過去然後告訴她真相,告訴她這都是別人刻意安排的事情。

告訴他並不是這個藥店的老闆,她也不是什麼玉蘭,更不是自己的妻子。

……

但是……他不能這樣,因為他已經答應了柳月晨,他以前從不相信別人,但是至少,這一次應該相信一次,雖然他們只有認識個把月的時間,但是無論如何,他都應該信她一次。

青澀停下腳步,側目望了望坐倒在地的江葉欣,咬了咬牙,隨後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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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江幻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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