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廉價（上）
下午吃完飯後，蔚雪芬開車帶無憂去了s市最大的百貨商場——世紀商城。
這是無憂第一次站在大城市的街頭，繁華和喧囂，讓她一時有些無措，下意識的握住了蔚雪芬的手。
蔚雪芬眼底閃過一絲溫柔，這孩子畢竟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雖然她曾經是那麼厭惡她的到來。
“無憂，你想要什麼？”
“媽媽，不用的。”
“買衣服怎麼樣？你看那件粉紅色的裙子多漂亮啊。”
蔚雪芬拉着無憂進了前面一家店鋪，今天是周六，商場人頭攢動，她有些煩厭這樣的擁擠，平常她是絕對不會來這種地方買衣服的。不過想到唐無憂從鄉下帶來的那一袋子土到掉渣的衣服，她也沒辦法。
人靠衣裝馬靠鞍，這丫頭一身行頭總要給置辦起來，可她也不捨得置辦的太好，畢竟她家老唐競選前的這一年家裏灰黑收入這一部分基本斷絕了，不是別人不送，是老唐怕被人抓住把柄不收了。
少了這一部分收入，光靠那點公務員工資給唐歡歡敗還不夠，何況兒子唐曉尚每個月還要交各種高昂藝術培訓班費用。
她今天出門就帶了2000，她算過了，在唐無憂身上頂死就只花個2000。
一個鄉下娃娃，穿的乾乾淨淨像個城裏孩子就好了，名牌什麼給她她也穿不出那味來，何況真要帶她出去應酬什麼的，唐歡歡十六七歲穿過的那些小禮服都在呢。
2000的預算，就是蔚雪芬會來這種廉價大商場購物的原因。
她算過，就算不放下身段和那些小市民磨嘴皮子，2000也能在這買個一二十件衣服回去，費點心討價還價一番，買個三四十件都不是問題。
這裏的衣服，廉價如白菜，她拉着唐無憂奔去的那條粉色裙子，標價就才70元。
70元，平常她一個襪子都不值這個價了。
不過給唐無憂穿的，無所謂了，能蔽體就行了。
“無憂啊，你看這件好不好看。”
“好看。”
唐無憂其實覺得還沒裁縫三嬸給她做的那幾條裙子好看。
在鄉下她的鄰居三嬸就是個裁縫，三嬸很喜歡看着電視裏的明星穿的衣服自己琢磨，做一些差不多款式的衣服。
而她就是三嬸的免費模特，當然每條裙子成品后基本都是送給了她，三嬸拿她當活招牌，她穿着新衣服到村子裏一走，大姑娘小姑娘都蜂擁到三嬸鋪子裏定做。
城裏人叫着山寨和抄襲，不過無憂覺得那是一種心靈手巧，誰能有三嬸的手藝好。
可惜那些漂亮的衣服裙子這次回城沒帶，爺爺說不需要，媽媽會給買。
爺爺還給她塞了幾件三嬸年輕時候穿過的舊衣服到她書包里，說帶着這些回去，你媽媽就會心疼你，就知道你在鄉下受了苦，以後會對你加倍的好。
爺爺說的對，媽媽真的給買了衣服。
不過爺爺也沒說對，心疼一個人，不是媽媽這樣的眼神和動作。
她撇下了她，吩咐服務員把粉色裙子拿下來，甚至沒讓無憂試，直接丟到櫃枱打包：“打包。”
接下去幾家，她甚至都沒再問無憂好不好看，喜不喜歡。
一個小時，無憂就像是個小保姆一樣，提着一堆大大小小的袋子跟着蔚雪芬一家店一家店的逛過去，重複着蔚雪芬隨手指上一件衣服，服務員打包，付錢這樣枯燥乏味的步驟。
買到無憂提的手疼的時候，她終於怯生生的開口了。
“媽，夠了，太多了。”
蔚雪芬眼底閃過一絲滿意，這孩子還挺知道知足，這些衣服，大概夠她回鄉下炫耀個一年了吧。
“重吧，媽媽提一點。”
“不用媽媽，我還提得動的。”
“那回家吧，累了吧。”
蔚雪芬揉了揉她的頭髮，臉上的笑容看着慈愛，旁人看來，這都是一雙慈母愛兒的景象。
無憂卻有些小彆扭，總想躲開頭上那隻手，她不喜歡別人揉她腦袋，總覺得像是在揉小狗。
不過，她終究沒躲，因為她和蔚雪芬不熟，她不想讓蔚雪芬覺得尷尬。
提着大袋小袋回到車上，蔚雪芬貼心的為她繫上了安全帶：“等你出嫁了，也就有車了，結婚後第一件事就是去考駕照，也好做點事打發時間。”
“我不上學了嗎？爸爸說，我是s交通大學三年級的學生。”
這樁婚事唯一讓無憂欣慰的地方就是她變成了夢寐以求的s交通大學大學生。
蔚雪芬輕笑一聲：“傻瓜，你要做闊太太了，還念什麼書，念書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當官和賺錢，女孩子不用當官，賺錢就行。你嫁進藍家就有用不完的錢了，那還有讀書幹什麼？”
無憂其實想辯論幾句，她想說“讀書不僅僅是為了這些而已，讀書也是為了長知識”，可是爺爺叮囑過，不要頂嘴，爸媽說什麼乖乖聽就是了。
她連結婚這樣的事情都乖乖聽了他們的，別的爭辯來還有什麼意義。
何況，她和眼前這個女人——不熟，爭辯只會引來不必要的尷尬。
*
一回到家，蔚雪芬就上樓了，叮囑了無憂提着衣服找吳媽，讓吳媽把衣服都洗一遍。
無憂在後院找到吳媽的時候，把蔚雪芬的原話轉達給了吳媽。
吳媽正在修建草坪，聞言微微有些吃驚：“那些衣服我可不會洗，要送乾洗店的，幾千塊錢的料子，我給洗一洗就得壞了，乾洗店有專門的洗護流程。”
“不是那麼貴的。”
無憂輕聲道，她的聲音很軟，綿綿的聽着很舒服，和午夜電台的女主播一樣溫柔，年紀小，那溫柔中還帶着幾分稚嫩。
吳媽和願意和她聊天，聞言笑道：“太太給買的衣服能便宜到哪裏去，大小姐的衣服就算是個襪子都要好幾百呢。”
無憂靜靜的聽着，心口卻微微的疼着。
吳媽低頭修剪草坪渾然不覺，繼續道：“別說大小姐一個大姑娘，就曉尚那麼個孩子，前天出去買了個鞋子，都花了三千多呢，嘖嘖，這年頭東西可真貴。”
無憂苦澀的笑了笑：“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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