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她沒有等到時鐘的電話。
倒是等到了蔣令晨的電話。
知道盛嘉言可能會被吊銷執照的當天,她就從莫一鳴那兒拿到了蔣令晨的聯繫方式,試圖聯繫蔣令晨,卻吃了閉門羹。那通電話由自稱蔣令晨秘書的女人接聽,說是蔣公子在國外度假,聯繫不上。
任司徒從沒死纏爛打過什麼人,強求過什麼事情。蔣令晨擺出那麼一副心意已決的樣子,任司徒也就就此作罷,另想他法了,可沒成想時隔半月之後,蔣令晨竟主動回了她電話:“我還以為你會為了盛嘉言的事求我好一陣,結果你就打了那麼一通電話,就不接着打了?看來盛嘉言在你心目中也不是很重要啊。”
這姓蔣的估計想享受一下她的百般糾纏,以滿足自己的虛榮心,無奈碰上了個從不死纏爛打的女人,所以左等右等之後,反而是自己更先沉不住氣。
任司徒聽他這麼說,難免錯愕,不論他是在吊她胃口,還是真的有意願私下和解,畢竟事關盛嘉言的前途問題,如今既然已經出現了一線生機,她就必須抓住,於是連忙接話道:“蔣先生,上次我聯繫你,你說你在國外度假,你現在是回國了?我們約個時間出來談談吧。”
其實“國外度假”這一說想想都不可能,蔣令晨和沈沁的官司鬧得滿城皆知,任司徒根本不需要到處打聽、看報紙都看得到蔣令晨現在是取保候審階段,哪裏出得了國?
蔣令晨倒是有話直說:“得了吧,你還真相信我在國外?當時替我接電話的是我女友,明知道我案子在身出不來國還這麼說,我都要被她蠢死了。”
和蔣令晨的幾次接觸,任司徒對他印象不壞,主要還是因為蔣令晨雖然做事偏激,但為人還是挺坦誠的,他約她周末在一家劍道館面談,任司徒也沒多想就答應了下來,只是沒想到她最終還是被他擺了自己一道。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任司徒按約定的時間到達這家劍道館,前台的服務生聽她報上蔣令晨的大名,恭敬地為她引路。
任司徒被服務生帶着穿行過走廊,走廊兩邊的練習室里大多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音,顯得有些人庭寥落,任司徒倒也不意外,畢竟劍道這項運動在國內並不普及。服務生最終把任司徒帶到了vip區的練習室外,厚重的紅木門虛掩着,她剛剛一路穿行過安靜的走廊,突然就被虛掩的紅木門裏傳出激烈碰撞聲攫住了全部聽力,任司徒不由得在門滯了滯腳步,隨後才推門進去。
場內的兩人廝殺得正酣,他們穿着全套劍道服,頭上還戴着護具,連男女都分不清,任司徒就更認不出哪個是蔣令晨了。
有服務生在竹簾后的休憩區做着茶道,任司徒在門邊看了半晌,場內正廝殺的兩人估計沒那麼快結束,任司徒只好坐到了竹簾后的榻榻米上,服務生為她布上茶具,任司徒便邊喝茶邊等。
同坐榻榻米上的還有一個滿身妖嬈氣息的年輕女人——水紅的唇色,水紅的指甲,坐在任司徒面前,正百無聊賴地玩着手機,玩了會兒手機,抬頭看見任司徒,不怎麼友好地打量了一下任司徒:“你是?”
“蔣先生的朋友。”
“哦……”年輕女人不太相信的樣子,但也沒繼續追問,只宣誓主權道,“我是令晨的女朋友。”
從聲音來判斷,蔣令晨此刻帶在身邊的這個“女友”,和之前在電話里用國外這個說辭掛了她電話的那個“女友”,不是同一個人,任司徒倒也不奇怪蔣令晨換女友的速度、又或者同時擁有多個女朋友的數量,笑了笑,就沒再接話。
突然場內傳來一聲痛呼,放眼望去,只見發出痛呼的那人已經被擊倒在地,正被面前站着的那人用竹刀指着脖子,隨後站着的那人,意氣風發地摘了頭具——是蔣令晨。
和身旁這個尖叫着鼓掌的年輕女人相比,任司徒的反應稍顯冷淡了點,只低頭看了眼手錶——她已經等了十幾分鐘,這蔣公子總算打完了。
蔣令晨擦着汗走向她們,一把摟住女友,對任司徒說:“換身劍道服和我打一場?”
“不好意思,不會。”
蔣令晨十分看不起她:“一點情趣都沒有的女人,他們怎麼就都看上你了呢?”
任司徒根本就沒功夫追究蔣令晨口中的“他們”指的是誰,她現在只想直切主題:“蔣先生,我來這兒不是為了聽你說這些風涼話的,盛嘉言的事,還請你高抬貴手放他一馬。”
“我憑什麼放過他?”蔣令晨放開了摟住女友的手,之前還是玩笑的語氣,如今顯然已經有點生氣了,“我一生就挨過三個人的打,我爸算一個,他打我我自然沒怨言,可時鐘為了那個啤酒妹揍了我一頓,盛嘉言又為了你,揍了我一頓。你覺得我咽得下這口氣么?”
任司徒一怔,盛嘉言揍他,是因為她的緣故?可轉念一想,事情都已經演變成如今這樣了,再回過頭去追究原因,又有什麼用?現在更要緊的是說服這蔣公子放過盛嘉言。於是任司徒很自然地把心底那絲疑問壓了下去:“蔣先生,你就直說吧,怎麼樣才肯撤訴?”
“和我打一場。”
任司徒都想抽他了,怎麼繞來繞去,又繞回到“打一場”這件事上了?
蔣令晨不緊不慢地解釋道:“你贏了的話,我就答應你,不告盛嘉言;不過要是我贏了的話,你就得幫我一個忙,等到那啤酒妹撤訴了,我自然也就不告盛嘉言了。無論哪種結果,對盛嘉言都是有利的。”
“什麼忙?”
蔣令晨終於笑了,在那年輕女友滿是醋意的目視下,旁若無人地湊到任司徒耳邊低聲說:“我知道時鐘那裏有證明我清白的視頻,幫我偷到手。”
任司徒往後仰了仰身,有些厭惡地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耳朵,把蔣令晨呵在她耳上的一絲熱氣給搓沒了,衝著蔣令晨違心地笑了笑:“怎麼可能會有這種視頻?我聽都沒聽說過。”
“時鐘有沒有告訴你視頻的事,這個我不清楚,也不關心;不過這個視頻確實存在,只不過我比時鐘晚了一步,在他買走視頻后,才知道有這麼個證明我清白的東西存在。”
“……”
“……”
“如果你早兩周來找我,我或許還能辦到;可現在……”任司徒的語氣是苦澀而不自知,“我們已經分手了。”
蔣令晨狠狠地一皺眉,忽又笑道:“不可能。”
“蔣先生,你不是消息很靈通么?連視頻的事都能知道,又怎麼可能沒耳聞時鐘恢復單身的事?”
任司徒說這話其實只是為了諷刺諷刺他。蔣令晨不知道這事也實屬正常,她和時鐘在一起的時候,時鐘根本就沒帶她見過他那邊的親朋好友們,反倒是她這邊的朋友基本上都知道了時鐘的存在,如今分手,估計就更沒多少人知道了……
蔣令晨一時沒說話,直到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蔣令晨接聽電話時,目光還停留在任司徒身上,似乎還在揣測“分手”一說是否屬實。也不知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些什麼,蔣令晨只冷冷地回了一句:“知道了。”之後便掛了電話,繼而,看向任司徒的目光里多了幾分看好戲的笑意。
“算了算了,先不說這個了,”蔣令晨起身,也不顧任司徒的不情願,伸手把任司徒也拉了起來,徑直朝場內走去,“你來都來了,我就教你兩招吧,也算不枉此行。”
“我……”
任司徒只說了一個字就蔣令晨被打斷:“惹惱了我對你沒好處,對盛嘉言更沒好處。我話就說到這兒,你是要乖乖配合還是要甩手走人,都隨便你。”
任司徒原本還想要掙脫他的手,被他這麼一說,稍稍一怔,就這麼被他給拽進了道場。
蔣令晨從劍架上取了把竹刀,遞給任司徒,簡單的示範了一下握法和步法,以及得分部位:“面部、喉部、腹部、手部,這些要害部位。”
任司徒被他指導得十分煩躁,卻也只能冷着臉配合,不成想蔣令晨竟抬手扯她的臉:“別板着張臉,給爺笑一個。”
任司徒這回真的是忍無可忍,揮開他的手,趁他不備,直接用他剛才教她的一招,擊手,擊腹,蔣令晨一時不查,竟真的被她擊倒了,見他倒下,她還補了一招刺喉。
蔣令晨被她用竹刀指着喉嚨,倒在地上都不能起來了。
他卻還笑得出來:“任醫生,夠狠的呀!還好意思說你不會?”
任司徒本想甩刀就走,可想了想,還是不要徹底惹怒他為好——
“我確實不會劍道,不過盛嘉言玩過劍擊,我跟他學的。”任司徒看着他的笑容,有點慎得慌,也就沒收回竹刀,依舊指着蔣令晨的喉嚨,“剛才那幾招劍擊里經常用。”
蔣令晨笑容不變,卻突然一錯身,躲過了她手中的竹刀,同時,起身一把拽過任司徒的肩,任司徒只覺得轉眼間天翻地覆,等視線終於不再那麼搖晃的時候,她已經被蔣令晨拽倒在地,摔得骨頭咯咯響。
原本握在手中的竹刀也“啪”地一聲摔出很遠,幾乎都要摔到門口了。
蔣令晨則跪在一旁,一手還拽着她的肩膀,另一手扣住她的腰,製得任司徒動彈不得。
“就算真的如你所說,你和時鐘已經分手了,”蔣令晨抬眸看一眼正對着道場的門邊,隨後又低眸繼續道,“可如果他聽到你張口閉口提的全是盛嘉言,還是會氣得夠嗆吧?”
“……”
任司徒不說話,蔣令晨也不繼續揶揄她了,只笑了笑,逕自起身,朝她伸出手,要把她從地上拽起來:“手給我。”
見這女的不願把手伸給自己,蔣令晨索性彎腰,主動去握她的胳膊。
卻在這時,腰彎到一半的蔣令晨突然被人用竹刀抵住了額頭。
任司徒認出了那是自己剛摔出去的那把竹刀——可如今竹刀被握在了一隻屬於男性的、指節修長、隱隱蘊着力的手中。
那隻手的手背上還有着很淺很淺的、被什麼東西灼傷的痕迹。
任司徒還未看到對方的臉,心裏已是一咯噔。與此同時,屬於時鐘的、滿是警告的聲音在任司徒的頭頂上方響起:“別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