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19第 19 章

任司徒和時鐘一同走進公寓樓,那個女孩原本正焦急地等在那兒,見時鐘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那雙迷濛的大眼睛便疑惑地來回打量了一下任司徒。

時鐘也沒為任司徒和這女孩介紹彼此,只客氣地對那女孩說:“你先回去吧。”

任司徒分明看見這女孩眼中劃過一絲失落,但她很快便藏起了那絲失落,朝任司徒謙和地笑了笑,轉手就把拎着的葯袋遞給了任司徒:“那就麻煩姐姐了。這是今天複診的時候開的葯。”

即便這女孩一看就比任司徒小很多歲,但任司徒還是不怎麼喜歡“姐姐”這個稱謂——任司徒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生出這麼個小家子氣的想法,她接過葯袋,有些尷尬地朝女孩笑了笑。

但很快任司徒就意識到,這人美嘴甜的女孩比她強的不止是年紀,還有廚藝——

當她打開時鐘公寓的冰箱時,裏面全是已經切好備用的食材,且每一種食材都按主食、輔料、提香……分門別類,井井有條地裝在餐盤裏,用保鮮膜包着。

任司徒隨便揭開其中一盤上的保鮮膜,從那蘿蔔絲的刀工來看,絕對是出自一個廚藝很好的人之手。

就在這時,廚房外傳來走動聲,應該是行動不便的時鐘終於換好了家居服從卧室出來,任司徒她不由得揚聲問:“冰箱裏的食材新不新鮮?我直接用咯!”

“估計是那丫頭趁我在醫院的時候買好帶過來的,應該夠新鮮。”

任司徒現在只有兩個想法——他親昵地叫那女孩“丫頭”;那丫頭能隨意進出這裏,估計是有這兒的門禁卡。

任司徒現在只能慶幸他是個病人,只能吃些清淡的東西,而她,炒個青菜拌個涼菜什麼的,還是可以駕馭的。

就算再不濟,她還可以煲個養生粥,這對她來說應該不難,畢竟她看盛嘉言煲過那麼多次粥,有樣學樣還是會的。

可真把煲粥的鍋端上爐灶,任司徒又犯了難:她連是要先擱米還是先擱滑肉片都不清楚……

如何絞盡腦汁回想都想不起盛嘉言煲粥的步驟,任司徒只好從兜里摸出手機求救。

電話只響了一聲盛嘉言就接聽了,劈頭就是一句:“你怎麼還沒到?”

任司徒一愣。

她竟然忘了要去盛嘉言家吃晚飯的……

怎麼會把這麼重要的事忘得如此一乾二淨?任司徒捫心自問,卻問不出答案,想了想,只好硬着頭皮開口:“那個……我在我朋友這兒,就不過去了。”

盛嘉言“哦”了一聲,他脾氣一向很好,任司徒認識他這麼多年從沒見他打過架,甚至連爭執都很少,對於她的突然爽約,他也不生氣,反倒笑道:“那乾脆讓尋尋在我這兒睡得了,明天不是跨年嗎,反正他幼兒園放假,就讓他在我這兒玩兩天,你和孫瑤乾脆明天也一起到我這兒來跨年。”

緊接着任司徒就聽見聽筒里傳來一聲像是尋尋的歡呼聲——估計尋尋就在盛嘉言身旁,那歡快的聲音無比清晰地傳到任司徒耳朵里,反倒令任司徒瞬間想起自己打這通電話的目的——

“哦對了,差點忘了問你,你原來總給我煲的那個養生粥,具體是個什麼做法?”

“你問這幹嘛?”盛嘉言的聲音陡然一變。

“我朋友不是生病么,我想給他弄個養生粥。”

“你在那個時鐘家裏?”盛嘉言的聲音里已經明顯摻雜着一絲不悅了。

任司徒有點後悔昨晚把自己和蔣令晨之間的談話內容全告訴他了,否則他也不會知道時鐘的車禍,更不會猜到……

她此刻就在時鐘家裏。

“任司徒,是,我是鼓勵你交男朋友,可誰都可以,唯獨這個時鐘,真的不靠譜。”

盛嘉言是語重心長的語氣,是真的為她好,可任司徒不知怎的就被他的這番話觸到了逆鱗,“盛嘉言,你不要忘了,5年前你拒絕我之後,不也是迫不及待地把你認為靠譜的人塞到我身邊來了?你當時是怎麼說的?你說他雖然是abc,卻沒有一般abc的陋習,對待感情很真。結果呢?我的初戀就砸在他手上了……哦不對……”任司徒的語氣滿是冷嘲,“如果單戀也算初戀的話,你……”

直到這時任司徒才意識到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麼,她驀地噤聲。

如果單戀也算初戀的話……她怎麼連這種鬼話都說得出來?

估計手機那頭的盛嘉言也被她突然翻舊賬的行徑嚇着了,半天沒有聲音。任司徒深深地嘆了口氣,扶着額轉身背靠流理台,“我……”她盡量平復語氣,“我是今天工作太累了,才說這些胡話的,你別往心裏去。”

“司徒……”他的語氣有些不確定地喚她。

類似的語氣任司徒聽過無數遍,感謝的、心疼的、無奈的、糾結的……他可以是她兄長、是她摯友、是她萬能的生活小助手,甚至可以是她的閨蜜,卻……

永遠不會愛她。

“放心吧,我也老大不小了,懂得分辨誰靠譜、誰不靠譜。”任司徒的語氣已恢復了一貫的無波無瀾,“養生粥到底怎麼做來着?你還沒告訴我呢……”

“……”

“……”

***

任司徒終於把養生粥的食材搞定,接下來只需要等它慢慢燉至軟熟,她回到客廳:“粥大概得熬一個多小時,要不先吃點別的?”

並沒有人應聲,任司徒不由得看向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時鐘。

電視機的聲音開得很大,可任司徒看看正在播放的綜藝節目,再看看時鐘那副置身事外的模樣——他明顯就沒在看節目,任司徒疑惑地走近,直到來到了沙發旁,時鐘才注意到,才把音量調小。

“怎麼開這麼大聲?”

時鐘無謂地笑了笑:“不想聽到你用那麼在乎的語氣和別的男人吵架。”

他的坦蕩反倒讓任司徒有種無處可逃的感覺,自己和盛嘉言講電話時只覺得生氣,莫非在旁人聽來,她的語氣真的如此在乎?

又或者更像是她因為求而不得,而在無理取鬧?

每當她以為自己已經走出了這個叫做“盛嘉言”的牢籠時,又會突然因為他為她做的某件事、他對她說得某句話而再度深陷,反反覆復地掙扎,直到這一兩年,任司徒才不得不認命地承認,最初盛嘉言拒絕她時所說的那句話,是多麼的正確——

“祝我們,友誼萬歲……”

此時此刻,任司徒腦海中再度冒出這句話,她已經能很平靜地面對了,想當年她還奢望過他對她的友情,有朝一日終會變為愛情;實際情況卻正好相反,她對他曾有過的那些愛意,如今已隨時間飄逝、所剩無幾,或許再過幾年,就真正的連渣都不剩了……

時鐘見這個女人陷入了某種深思,不由得笑了笑。

任司徒被他這抹淺淡的微笑喚回了神智,他的笑容里雖略帶苦澀,但他說的話,卻透露着滿滿的堅定:“我還是那句話,我這人一向不強求,你不樂意,我們就做朋友。但是如果哪天你改變心意了,這裏……”他點一點自己心口,“隨時為你敞開。”

“……”

“……”

***

隔天便是跨年。

或許因為昨晚電話里的爭吵,又或許盛嘉言真的有事,原本盛嘉言提議到他家跨年的提議最終泡了湯,尋尋頗有怨言地跟着兩個女人一起在家裏跨年:“每年都是這樣,沒意思……”

孫瑤和任司徒都是料理白痴,晚餐要靠外賣過活,這才是尋尋不滿的最大原因。

任司徒剛打完外賣的電話,回眸就見尋尋抱着雙臂做一副不滿的樣子坐在沙發上:“我再說一遍!我不吃外賣!”

孫瑤正坐在尋尋身旁,一邊看着電視裏自己的廣告,一邊抱怨:“都說了我的右臉更好看,偏不信,你看!都把我拍成鞋拔子臉了……”

見孫瑤不理自己,尋尋故意加重語氣幽幽地補充一句:“巨型鞋拔子……”

孫瑤頓時眉眼一凜,一回身就不客氣地彈了彈尋尋的腦門。雖然她一直在看着自己的廣告,實際上尋尋的抱怨,她一句不落地全聽了進去:“那隻能怪你嘉言叔叔爽了我們的約,臨時決定去陪什麼國外回來的老朋友吃飯。”

尋尋的嘴巴嘟得更高了。

孫瑤轉念一想,頓時計從心來:“要不你打電話給你長腿叔叔,看看他有沒有空?”

尋尋頓時眼睛一亮,可很快又晦暗下去:“他出車禍了。任司徒不讓我去打攪人家養病。”

孫瑤一驚,目光立即掃向一旁的任司徒,任司徒點了點頭。孫瑤頓時心有戚戚焉,把擱在茶几上的手機拿了過來——

孫瑤從來不缺跨年的邀約,如今翻一遍微信,就找出了不下1o條她之前理都沒理的約會邀請:“8點半,自助餐,日料。想不想去?”

尋尋一聽,連忙點頭。

“哦這裏還有一條,也是8點半,不過是泰國菜。”

尋尋心裏默默地權衡了一下:“泰國菜!”

“還有這條——7點半,火鍋。”

尋尋頓時眼睛更亮了,可孫瑤看了眼牆上的掛鐘,立即就否定道:“現在都7點了,肯定來不及了。還是算了吧。”說著就把這條微信給刪了。

任司徒只能弱弱地提醒一句:“我外賣都叫好了……”可惜她的提醒被這兩個人徹底無視了。

就在任司徒忍不住嘆氣時,門鈴“叮咚”一聲響了。

“外賣就到了?”——

孫瑤這麼一詫異,尋尋慌了,再度嚴正聲明:“我不吃外賣!”

任司徒卻已經跑去開門了。

站在門外的,卻不是外賣小哥。

“你怎麼……”任司徒詫異地看着門外這個單手打着石膏的男人。

***

等孫瑤、尋尋、任司徒一行三人坐上等在路邊的房車時,表情已經不是用“詫異”這個詞就能徹底涵蓋的了——

大型房車裏,有廚師在房車裏當場準備料理的燒烤用的食物和器材。時鐘從料理桌旁的冰箱裏給諸位客人拿飲料,飲料送到尋尋手中時,尋尋用眼神表達了對長腿叔叔的膜拜,“那些架子……”尋尋指一指廚師正在搭着的烤架,“我們是要去燒烤嗎?”

時鐘笑笑:“後備箱裏還有煙火,到郊外bbq完,正好可以放煙火。”

頓時,尋尋的歡呼聲響徹整個車廂。

孫瑤滿意地看着另一名正在簡單腌制生牛扒的廚師,悄悄湊到似乎在走神的任司徒耳邊,“別想你的盛嘉言了,他……”孫瑤用下巴點一點正在和尋尋愉快地聊着的時鐘,“……真讓人動心。”

等時鐘把飲料送到任司徒這邊時,孫瑤已經識相地拉着尋尋去參觀房車裏的其他房間了。

任司徒接過冒着氣泡的飲料,看着面前這個男人,想了想,似乎只能說:“謝謝……”

他沒說話,就只是十分貼心地把吸管放進了她杯里。

喝着飲料的時候,任司徒心裏又不自覺地冒出孫瑤帶尋尋離開去參觀房間前,附到她耳邊說的那句:“聽我一句,女人是沒有愛情的,女人是誰對她好,她就跟誰跑……其實你現在還對盛嘉言存有留戀,也是因為你當年出事的時候,盛嘉言把你照顧的太好,所以……如果你哪天徹底甩開盛嘉言跟這個人跑了,我一點兒也不會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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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許情深誤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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