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15第 15 章

隔周周一,任司徒送走第一個病人後,正巧看見斜對面辦公室的莫一鳴也送病人出來。那病人27、8歲的模樣,是個生面孔,任司徒之前沒見過,不由得詫異了一下,心裏暗忖着:莫一鳴這小子不是號稱預約排期早已排到了明年了嗎?才會把那個邋遢得不成樣子的強迫症患者轉到她手裏,現在怎麼擠出時間來接收新病人了?

正這麼想着,任司徒不由得多看了莫一鳴兩眼,可她正準備收回目光,卻不期然的撞見了那病人正噙着笑看着自己,這病人的目光……看得任司徒隱隱的渾身不適,任司徒不由得一皺眉,頭一低就避開了對方的視線,立刻轉身回到自己辦公室。

中午吃飯,果不其然,莫一鳴又來向任司徒打探孫瑤跨年是否佳人有約這個問題,任司徒對此不置可否,反倒先問他:“你不是號稱你的預約排期滿得根本加不進任何新病人了么?可我早上怎麼看見你那兒接了個新病人?”

相對於任司徒的詫異,莫一鳴顯然比她更詫異:“那不是你介紹過來的么?”

“我?”任司徒不信地指了指自己鼻子。

“不是盛嘉言找你推薦心理醫生,你才推薦的我嗎?”莫一鳴稍微壓低了些聲音,“就是那個蔣令晨啊,犯了性`騷擾的案子,盛嘉言的事務所在幫他打官司。”

任司徒略一回想,確實,盛嘉言有說過要幫當事人找心理醫生,可盛嘉言明明嚴正聲明過,不准她介紹她所在診所的醫生,她給盛嘉言的也是別的心理診所的聯繫方式。至於那性`騷擾的案子……

不期然的,任司徒腦中驀地閃回那病人看自己的眼神,只能嘆,難怪盛嘉言不准她介紹自家診所的醫生了,可怎麼到頭來,這病人還是來了這兒?

任司徒搖搖頭,鬧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出於保護患者**,莫一鳴沒再多談與蔣令晨有關的事,反倒繼續為難起任司徒來:“你到底有沒有問孫瑤她跨年的安排?”

任司徒如實相告地搖了搖頭,令莫一鳴忍不住大呼:“要你何用?”

任司徒心思根本就不在幫莫一鳴去刺探孫瑤情況這件事上,一邊繼續吃飯一邊低眸想着,自己得抽空問問盛嘉言,怎麼忽然又改變主意,還是把病人介紹到她這兒來了……

可很快忙碌的工作就令任司徒把這事兒也拋諸腦後了,直到幾天後,她第二次看見那個叫做蔣令晨的人——

這天下班,任司徒照常去地下車庫取車,駛出停車格沒多久,她電話就響了,雖是個陌生號碼,卻是任司徒再熟悉不過的區號,任司徒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聽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客氣的女聲:“是任司徒么?”

“是,請問你是……?”

卻在這時,斜刺里突然駛來一輛跑車,嚇得任司徒趕忙剎車,手機當即掉落在了腳邊。尖銳刺耳的剎車聲響徹空曠的地下停車場,任司徒被安全帶勒得有些發疼,她連忙降下車窗,見自己的車頭與對方的車身間還有一小段距離,沒有真的撞上去——任司徒剛要鬆口氣,跑車的車窗卻隨之降下,露出一張對任司徒來說算不上完全陌生的臉。

不就是那個蔣令晨么?

任司徒不由得面露警惕,那個蔣令晨卻噙着笑打量打量她,那樣子,真像是故意要撞她的車似的。

任司徒總覺得這人看着她時的目光很放肆,令人沒來由的心生抵觸,可他實際上並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也就只是這樣對她笑笑而已,轉眼就猛地加速,開着跑車嗖地從任司徒車前駛過。

任司徒看着那囂張的車尾燈消失在轉角,片刻后才想起要撿起自己的手機。她趕忙撿起,“喂”了一聲。

幸好對方還沒有掛斷電話。

任司徒車就停在原地,和對方繼續交談了一會兒,才知道是失聯多年老同學打算在春節期間組織同學聚會,她過年若回老家,要她務必參加。

老同學在電話那端連連喟嘆:“大耳朵,真是你啊?總算聯繫上了!”

突然有人親切地叫自己學生時代的外號,這感覺很微妙,任司徒不由得抬手調整了下車內的後照鏡角度,繼而對着鏡子把散在耳邊的鬢髮撥到耳後,露出自己的招風耳,曾經一度對這外號有些抵觸,但現在突然聽到,她卻止不住的心情好,或許這就是時間帶給她的改變。

任司徒不由得笑着回道:“你怎麼拿到我的聯繫方式的?”

老同學的語氣很比她還歡快:“時鐘告訴我的。”

這個名字令任司徒生生一愣。

老同學卻很快轉了話鋒:“哎呀不說他了,估計你也不記得他是誰了,倒是你,這麼多年你都跟人間蒸發了似的,每年同學聚會都聯繫不上你,今年總算聯繫上了,你可千萬要回來參加啊。”

人間蒸發……

這四個字眼,任司徒越嚼越覺得苦澀,她儘力揮去這絲苦澀,當即向老同學下保證:“沒問題,我一定去。”

可剛一掛電話,任司徒又忍不住泛起難來:過年期間……雖說回老家參加同學聚會絕對是好事一樁,可,這也意味着她那時要和自己母親團聚……

喚回任司徒思緒的,是又一通電話鈴聲,任司徒見來顯上是盛嘉言的名字,凝了凝眉接起。

盛嘉言一貫柔和親切的語氣:“下班了嗎?”

“剛取完車準備走,怎麼了?”

“啊那正好,我剛在這邊辦完事。”盛嘉言正好趕了這趟巧,“中鑫的大樓你知道在哪兒吧,順道過來載我一程?”

反正也不遠,任司徒開車不到五分鐘就抵達了中鑫所在的寫字樓下。

盛嘉言就站在路邊,一貫的三件式西裝外套同色的硬挺大衣,任司徒很容易就在寫字樓外進進出出的人群中發現了他的這抹身影——主要是他個兒高,身型又十分挺拔,丟哪兒都格外惹眼,任司徒按了按車喇叭,盛嘉言循着聲音望向任司徒的車,隨後就快步走了過來,坐進副駕。

下班時間這區一貫的堵車,任司徒開開停停,本想先和盛嘉言說說那個蔣令晨的事,可她看着前方擁堵的車流,思緒不知怎麼的就跑偏了,腦中不期然地閃現出被她拒絕後雲淡風輕地說著“沒事,你不樂意,我們就做朋友。我這人一向不強求。”的那個身影。任司徒腦子一熱,率先問出口的就成了這句:“你們中鑫的官司還沒搞定么?”

這時候,前方車流開始恢復前行,任司徒一邊緩緩跟上前邊的車子,一邊豎著耳朵等盛嘉言的回答。

“別提了,我們在中鑫乾等了一下午,”盛嘉言似乎也有些鬱悶,“你猜中鑫的人拿什麼奇葩理由搪塞我們的?”

“什麼”

說到這個問題,盛嘉言勾起一抹苦笑:“‘我們老闆出車禍了’——你說奇不奇葩?”

回答盛嘉言的,是任司徒猛地剎車聲。

“車禍?”任司徒有些不敢相信。

此刻堵得厲害,所有車都是被迫走走停停的,對於她的突然剎車,盛嘉言也沒怎麼在意,只繼續道:“是啊,為了不和我們調停,這種自己詛咒自己的借口也虧他們想得出來。”

希望真的只是借口吧……任司徒有些走神地看着前方車輛的後車燈,有這麼一絲僥倖的聲音一直在心頭纏繞。

突然,後面的車子響起“叭叭叭”的喇叭聲,任司徒猛地回過神來,盛嘉言這才發現她的異樣:“怎麼發起呆來了?後頭都催了。”

任司徒趕緊發動車子離去。

***

和上次任司徒順道載盛嘉言時一樣,盛嘉言搭了順風車,便以一頓豐盛的晚餐回報她和尋尋。

任司徒見尋尋用膜拜的目光望着正做着牛排的盛嘉言,不由默默感嘆到:估計小孩子都是這樣沒心沒肺的,有了牛排,他就再也不惦記他的長腿叔叔了。

任司徒倒是做不到心無旁騖,不知不覺就從客廳的沙發上走向了窗邊。心裏想着,他既然還有心情把她的聯繫方式告訴老同學,應該不會真的出車禍吧。

等任司徒醒過神來,卻發現自己已經調出了通訊錄里的號碼撥了出去。

索性一咬牙就把手機貼到了耳邊。

“喂?”聽筒里傳出的是個清朗的男聲,卻……

不是他的聲音。

以至於任司徒遲了一秒才問道:“請問,是時鐘先生的電話嗎?”

對方頓時爆出一聲略帶委屈的高呼聲:“他死了!”

任司徒當即被唬得手一抖,那一瞬間腦袋都有些昏聵了。幸而電話那頭立即懊惱萬分地改口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我剛亂說的,他剛訓了我一頓,我太生氣了才……他在!他在!”

對方說得近乎語無倫次,但任司徒好歹是聽明白了一大部分,幾乎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可以緩緩落下:“那能不能請他聽電話?”

“可以可以,”對方說完,怯怯地補上一句,“不過……你千萬別把我剛才說的告訴他啊。拜託了!”

“好的。”

隨後聽筒里就沒了聲音,任司徒在這邊,拿手機的手指習慣性地、一下一下地敲着手機背面,可等了一會兒,聽筒里再度響起的,卻不是任司徒記憶中清冽如寒潭水的聲音,而依舊是那個冒冒失失的男聲:“不好意思,他身體狀況不太好,已經睡了,沒法接電話。”

“……”

“家政阿姨提前請假回家了,我晚上還有事兒呢……”那抹男聲一改之前的冒失,突然自顧自地長吁短嘆起來,“哎,也沒人照顧他,怪可憐的。”

***

同一時間,城市的另一端,時鐘一臉慘白的倚靠着床頭坐着,目光卻依舊十分銳利,緊盯着正站在他床邊打電話的孫秘書。

孫秘書很快掛了電話,狗腿地看向自己老闆:“您剛那眼神,是在示意我這麼跟她說吧?”

時鐘小幅度地點了點頭,聲音有些沙啞:“她怎麼回答?”

“說她今晚正好沒事,問我方不方便等她到了以後再撤。換藥啊量體溫啊什麼的,她是醫生,我可以放心交給她做。”

時鐘面無表情地表揚道:“總算沒白養你。”

孫秘書嘿嘿一笑。心裏卻在怒吼:嗜血資本家!欺凌我還不夠,還要把那不具名的良家婦女誘`拐到家裏來?奈何我本善良,卻要在你淫`威下做這些助紂為虐的勾當!

“別急着笑.”時鐘冷冷的一句輕言,就令孫秘書的笑容僵在臉上。

“我剛聽到你在卧室外大吼我死了。”時鐘的目光冷冷地掃向孫秘書,“你就這麼盼着我死?”

孫秘書耷拉下腦袋:“不敢……”

***

尋尋在盛嘉言那兒做完了當天的家庭作業,任司徒這才帶着尋尋從盛嘉言那兒離開,回到家,差不多是尋尋一貫的睡覺時間,任司徒安頓尋尋睡下,看一眼手錶,九點半了。

從她家到時鐘的公寓,距離不算遠,可任司徒抵達時,電話里那個男聲的主人卻早走了,直接把時鐘公寓的門禁卡放保安那兒了。

任司徒拿到了門禁卡,直接刷開了入戶電梯。進了公寓,果然周圍一派冷清,黑白灰三種顏色為基調的家居設計,總讓人有些壓抑。

周邊的房門都關着,任司徒也不清楚哪間房是主卧,憑着直覺走向離客廳最遠的一間,推門進去,果然時鐘就睡在裏頭。

他手臂上打着的石膏,就算睡着,估計也不舒服,任司徒倒是第一次見這個強悍的男人流露出如此可憐兮兮的一面,雖然他公寓的客用拖鞋十分的柔軟吸音,任司徒還是不由自主地放輕腳步,走向床邊。

走近了看,才發現他雖睡得沉靜,但眉宇間藏着一絲疲憊,深色的床單襯得他的臉格外慘白。

之前電話里那男人說的是,晚上11點后需要叫醒他換一次葯,任司徒看一眼手錶,時間還早,任司徒在是該回到客廳等時間到了再進來、還是直接在卧室里等他醒來之間猶豫了一下,這時,原本躺着睡的他側了個身,變成了側卧,被子也就順勢從他肩頭滑落。

任司徒猶豫了下,還是走近了,俯身幫他掖好被角。從任司徒此刻的角度看他微微抿起的嘴角,顯得那嘴角弧度格外好看。

有一秒鐘的時間,任司徒想起了某個夜晚,某個令她極有感覺的吻,覺得有些口乾,本能地咽了口唾沫。

任司徒收回在他唇上停留的有些久的目光,正欲直起身來,卻是一僵——

他不知何時醒了。

就在這不出五厘米的距離里,正靜靜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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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許情深誤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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