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96章

96第96章

宋小北窩在椅子裏,目光落在桌上的那個相框上,上面是他和冷嬋的合影,兩人對視,柔情蜜意,笑意暖暖。相片上的兩個人,曾經相親相愛,相依相守,如今,一個走了,再無音訊,一個守着,煢煢孑立。

他微微嘆了口氣,他在茫茫人海中遇見了她,現在,她又把自己藏在茫茫人海,他努力地在大海中打撈她的一切消息,可那麼多浪花從他身邊走過,沒有一朵帶來她的消息。

他拿起桌上的煙盒,抽出一支煙,正欲去拿打火機,手機響了。

他拿起看了一下來電,接通,放到耳邊,又去拿打火機,“啪”地一聲,藍色的火苗竄出來,他點上煙,吸了一口,心中奇怪,對方怎麼不說話。

宋小北淡淡“喂”了一聲,對方還是沒說話,他一笑,肯定是他不小心按到哪個快捷鍵了,他正欲按掉,大拇指在瞬間停止了,因為,他聽到那邊有人在說話,一個是大人輕鬆愉快的聲音,一個是孩子稚嫩清脆的聲音。

“這個貝貝小妹妹這麼漂亮,那她媽媽一定也很漂亮。你這麼漂亮,你媽媽也漂亮,對吧?”

“是啊,冷阿姨可漂亮了,不過沒我媽媽漂亮,所以我比貝貝漂亮。”

“冷阿姨是誰啊?”

“冷阿姨就是冷阿姨呀。”

“你這麼漂亮,爸爸也是有功勞的。”

“我明明就是我媽媽生的!”

“不信是吧?貝貝妹妹她爸爸肯定也很漂亮。”

“才不漂亮,戴個眼鏡難看死了,最討厭的是他竟然不要貝貝!”

“你怎麼知道他不要貝貝?”

“他自己說的!哼!”

“太過份了,貝貝爸爸是誰啊,告訴我,我去幫貝貝報仇!”

宋小北只覺得全身血液都在翻滾,他手心全是汗,可仍然緊緊地攥着手機,他在等那個稚嫩的聲音那出名字,儘管,他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好一會兒,就在宋小北以為心跳要蹦出胸腔時,稚嫩的聲音又響起了,“我不說,媽媽說不能隨便跟人說冷阿姨的事,爸爸,你可不要隨便跟別人說哦。”

“放心,兒子,爸爸絕對不說的。”

咔嚓一聲,電話斷了,聲音沒有了。

宋小北眼睛紅了,貝貝,貝貝,他有一個小女兒叫貝貝!難怪當時這兩個字落在他耳朵里就像落在他心上,有着濃濃的暖意。

眼淚控制不住流出來,他急忙用手去捂,可是擋不住,眼淚一滴一滴落到桌子上,像暈開的一個個結局。。。。。。

最近香港議論最多的就是香港黑幫龍嘯堂被警方一舉殲滅的事。

據說警方和龍嘯堂在新界一帶的水上展開了槍戰,龍嘯堂的人不是被殲滅就是落網,但堂主龍嘯卻不見蹤影。後來警方在水裏撈起一具女屍,臉部已被划爛,經龍嘯堂的人證實,此女名字叫江雪愛,被龍嘯殺害后拋屍水裏。

在一間綠色咖啡吧的一角,葉果果合上報紙,眼前浮前那張囂張、美麗卻不喑世事的面孔,當年,那個叫江雪愛的女孩子意氣風發,後面跟班無數,卻沒想到幾經波折之後,卻落得如此下場。

伍元葵沒喝咖啡,手裏拿着蘋果,痛快地咬了一口,瞥瞥沉思中的葉果果,“怎麼啦?你不會是在同情這個人吧?”

葉果果搖頭,“不同情,但我也不恨她。這個女孩子也算是命運多舛。”

“命運多舛?命運多舛就可以自我墮落?就可以去做找人行兇?就可以投靠黑幫?”伍元葵嗤笑,狠狠咬了一口蘋果,含糊不清地說,“要說命運,有你比你的命運多波折?可有誰比你站得直、活得堅強?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所以她今天的命運全是她自找的!”

“如果我一生下來就是個高高在上的公主,錦衣玉食,鮮衣怒馬,突然有一天,我一無所有,無依無靠,那我也不見得能站得直、活得堅強。”葉果果坦誠地說。她的堅強是從小練成的,不是突然形成的。

伍元葵突然一笑,“真的只能怪她自己,若當初不是招惹你,也就不會招惹曲大,不招惹曲大,江家就不會移民,不會移民,她家就不會破產,她家不破產,她就不會投靠黑幫。說起來,就是蝴蝶效應,一個展翅引發一場風暴。”

“可這風暴也太大了點。”

“誰叫曲大那麼重視你呢。”伍元葵語氣變得遺憾,“葉果果,你知道的,我其實很想叫你一聲嫂子,可我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對感情的事總是裹足不前,白白錯失了幾年的好時機,現在,更沒機會了。”

葉果果瞅着她,“你不恨曲大了?”

“按照對你的重視程度看來,誰也比不上他。”

伍元葵不得不承認,她被曲靖天那冒死一撲給感動了,敢拿命去愛的人,應該不會壞到哪裏去吧,她以前算不算誤會他了?“我覺得他現在挺好的,又和氣又儒雅,像個正人君子,哎呀,要是他一直這麼失憶下去就好了。”

說真的,她真擔心他的記憶回來,那神情,太可惡了,就想讓人暴打一頓!

葉果果一笑,是啊,一直這麼失憶下去就好了。

“你是不是決定留下來了?”伍元葵將蘋果核往碟子一放,湊到她的面前八卦地問。

葉果果想了想,正欲說話,突然一個激動的聲音響起來,“果果!”

因為激動,所以顯得突兀,咖啡屋裏大部分人朝那個聲音看去,眼睛裏立刻升起了一片驚艷之色,眼前這個男孩太漂亮了!一襲米白色的風衣,襯得他身材格外挺拔,像一桿修竹,眉目之間,溫婉如玉。

葉果果在那瞬間眼淚奪目而出,多麼熟悉的聲音,那個陪伴她多年的聲音!

她急促站起來,一眼不眨地看着那個高大的身影走近,都走得這麼近了,可為什麼還那麼模糊?她想笑,可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流,她去擦眼淚,可擦不幹,一直擦不幹。

“果果,”高大的男子也是淚流滿面,他深深地注視這個又哭又笑的傻子,她從來就沒在他面前哭過呢,她就會在他面前耍狠的呀。他猛然伸出雙臂,將這個傻子緊緊地抱在懷裏,“果果,果果,我找了你很多年!”

“英傑,對不起,對不起,是我躲起來了!”葉果果哽咽不止。

這麼多年來,衛英傑一直是她心中的牽挂。可她自私到不敢尋找他,因為她怕曲靖天會通過她身邊這些親人來查找她的下落。現在,她終於見到他了,可以毫無顧忌地見他了!

一男一女在客人滿坐的咖啡廳里相擁流淚,引得人們頻頻注視,伍元葵認出這個高大帥氣帶着悲喜的男孩就是當年的衛英傑,她第一次見面就為之驚艷而要求籤名的人。

“喂,我說,你們兩人是不是坐下來說話比較好?都淚眼朦朧的,能看出彼此的臉有沒有長麻子嗎?”

這一說,引得眾人皆笑,葉果果也笑,眼淚仍然流着,太激動太驚喜了啊。

衛英傑用衣袖給她擦眼淚,又擦自己的眼淚,牽着她的手在伍元葵對面坐下來,他貪婪地看着她,“果果,能看見你真好,真好。”

“你不會是一路找到北京來的吧?”伍元葵也被久別重逢的一幕感動,她沒有忘記這兩人當年的相互付出,比親人還親的付出。

衛英傑從隨身的包里拿出了一本雜誌,指指封面,“是它讓我找到的。”

這是一本法國知名的服裝設計刊物,封面竟然是葉果果身着古裝驀然回首的畫面,葉果果認出那套衣服,正是唐小美設計並請她穿上t台的那套。

可這相片怎麼到了雜誌,而且還上了封面呢?

“這本雜誌是我無意在去南非的飛機上見到的,到了南非我立即去了法國,找到這張相片的拍攝者,他是法國一名設計師,聽說我要找雜誌的封面人物,他帶我找到了著名設計師波恩,波恩說你回北京了,我立即馬不停蹄回北京。”

衛英傑一臉笑容,愉悅滿心滿眼,嘴角的酒窩還和從前一樣燦爛。

他沒說的是,一回北京,鋪天蓋地是青木國際總裁為救妻子捨身相護的事,找到了曲靖天住院的那家醫院,正巧碰到了寧遠,寧遠認出他來了,告訴他,葉果果和伍元葵就在醫院前面的綠色咖啡屋喝咖啡。他二話不說,直奔咖啡屋,他不想問曲靖天的病情,他只想立即見到她,看她好不好。

“英傑,你這些年去哪了?一定過得很苦吧?”葉果果傷心地問,還記得他一路西行,到西藏,到青海,後來失去了消息。

衛英傑輕輕搖頭,“不苦。”他簡單地說起那些年的經過。

那年他離開北京,一種向西,一邊打工一邊行走,就這樣走走停停,他到了西藏,後來他在青藏高原上遇到了一位迷路的攝影者,是新加坡人,兩人結伴而行,很快很為好朋友,後來他們結伴行走了整個西部,分手的時候,那人問他願不願意去新加坡。衛英傑考慮再三,跟他走了,跟他學攝影,三年後歸來,卻物是人非,民生街拆了,奶奶搬走了,他見到了一座墓碑,上面寫着葉叔叔和趙阿姨名字,更讓他絕望的是,葉果果被一場巨大的泥石流沖走,生死不知,他開始了滿世界尋找葉果果。

他給葉果果說起這些的時候,輕描淡寫,彷彿那就是一種普通不過的陳述,可他至今聽得見他當日的疼痛,他的恨,他的悔,他的悲,他的痛,他的淚,全化成了一種執念:果果沒有死!我要找到她!

他奶奶曾抱着他的頭哭着對他說,孩子,不要找了,果果不在了,你醒過來吧。那時,認識他的人都認為他糊塗了,連奶奶都是。可是他知道自己是清醒的,他知道他在做什麼。他總算做對了一件事,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寧遠走進病房,看見房間裏一大一小正在自顧自忙。

花花埋着頭玩電腦,曲大靠在床上看書,見他進來,父子倆同時抬起頭看了一眼,又同時埋下頭去繼續。

寧遠好笑,這一對就是親生的!

他瞄瞄曲靖天手中的書,《乞力馬扎羅的雪》,名字有些熟悉,他努力回憶了一下,似乎是講一個叫哈利的人在臨死時內心的苦悶和悔恨,對過去的厭棄,對新生活的渴望。

寧遠若有所思地看着曲靖天,曲靖天抬起頭,對上他探究的目光,一笑,“說吧。”

“說什麼?”寧遠莫名其妙。

“你不是有話要說?”

寧遠眼眸微閃,在他對面坐下來,一隻腳翹起,慢條斯理開口,“剛才在醫院大門,我遇到了一個人。”

曲靖天目光又落到書上。

“你不好奇這個人是誰?”

“我好奇不好奇,你都會說。”曲靖天頭也不抬地說。

寧遠氣結,他還偏不說了。

房間裏靜靜地,偶爾有翻書的聲音和鍵盤敲打的聲音,寧遠鬱悶地看着這一對,什麼德性!

他到底沒忍住,“你不想知道,我偏偏就要告訴你!”

花花撲嗤一下笑出聲來,“大叔,你輸了!”

曲靖天也笑了,放下手中的書,“好吧,那個人是誰?”

寧遠一眼不眨地盯着他,“那個人很帥,身上有一種憂鬱的氣質,曾經因為一個廣告紅過一時,現在,還是很帥,身上有一種男人的大氣,很陽光,很執着。”

曲靖天嘴角的笑容未變,靜靜地看着他,靜等下文。

“如果你沒失憶,應該知道他是誰了。如果你真失憶,我告訴你,他叫衛英傑。”寧遠一點也不錯過他臉上的表情,可是,他失望了,曲靖天連眼神都沒有波動一下。

反倒是花花一下跳起來,聲音興奮得要命,“我舅舅耶!他在哪,我要告訴媽媽,舅舅回來了!”

“你說他是你舅舅?”寧遠愣了。

“不是我說的,是我媽媽說的。”花花糾正,“他在哪裏,怎麼沒跟你一起進來呀?”

寧遠看着曲靖天,欲笑不笑,“我告訴他葉果果在對面的咖啡廳,他立即就跑了,那叫一個快!我猜想,他們現在應該正在擁抱中、流淚中。”

“對面咖啡廳?我知道,我要去!”花花急沖沖背起電腦,邁着兩條短腿,飛一般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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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非我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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