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陰謀奏效
昏昏度過了漫長的午後和夜晚,次日一早,爾妝才被肩口隱隱的疼痛喚醒。
甫一睜眼,就看見正上方懸着的玄色蓬頂,黑中揚紅的色彩里隱隱約約綉着姿態各異的龍。
她大驚着撐起半身,這居然是皇帝的寢榻!
一時間動作的劇烈微微撕開了剛癒合的傷口,“啊——”她實在忍不住痛發出了輕微的聲響。
就趴在她身邊睡着的拓跋燾也清醒了過來,抬起頭,四目相撞。
女子的秀髮有些凌亂,拓跋燾看着她身前的衣襟正在緩緩滑落,紅了臉的同時也善意地清了清嗓子。
爾妝這才發現自己的右肩上的衣服鬆散地滑落了半截,她慌忙拽正了領口,繫緊了束腰。
“來人!喚太醫進來!”見她的動作很利索,聲音也很有氣力,約莫着是不會有大礙了,拓跋燾心中喜悅。
太醫背着藥箱蹣跚地又進了皇帳。
“快給爾妝把脈。”拓跋燾自己則走到了茶案旁,為爾妝倒了一杯溫水。
太醫凝神查脈,不消一會兒便笑意盈盈,“陛下儘管放心,爾妝姑娘的傷勢都控制住了。”
“好、好、下去領賞。”拓跋燾端着茶杯,走到龍榻跟前,“渴不渴?”
年輕男子聲音中的溫柔,令這個老太醫都不禁偷偷瞄了瞄皇帝此時的神情。
拓跋燾見老太醫還在身後磨蹭着收拾藥箱子,竟也不好意思起來,“還不快下去領賞?!”
“臣告退,告退。”太醫上了歲數,做事也謹慎,此刻拓跋燾突然厲害起來,他嚇得也不輕。顧不得藥箱子的蓋子還敞着,他就趕緊背在了身後,快步走出了營帳。
爾妝猶豫着,不敢去接拓跋燾遞來的溫水,“陛下厚愛,民女不敢當。”
拓跋燾也不多說話,扶住她的後腦,便將茶杯遞至她的唇邊。
她倏地睜大了雙目,眼前的他,神情是那麼淡然且堅定,她根本拒絕不得,只得任由拓跋燾喂她喝下。
伸手為她去擦唇邊滴落的水跡,拓跋燾才幽幽着道,“你救了朕一命,朕怎能不報。”
“我的命不值錢——”
拓跋燾起身,放回了茶杯,“十日後朕會率軍出征,沿蘇木河,取道賀蘭山,直奔漠南。一去恐怕是要一整月有餘。”
爾妝聽着他所說的路線,竟和那晚的完全不同,一條南線,一條北線。她裝作不解地問道,“陛下這次不進攻柔然了嗎?”
拓跋燾轉身望了望她,篤定着道,“就是柔然。”
爾妝暗自驚訝,原來那晚拓跋燾所言全部是假的,全部是在騙她。這個皇帝,不經意就試探了她。
她差點就上了他的當。
那晚她召喚的雪鷹,就是為了給藏匿在萬山羅布中的柔然王庭捎信。她知道柔然已經無力再與拓跋燾相戰,為今之計只有知曉拓跋燾的行軍路線,繞開兵鋒,保留實力。
他們北方民族的王庭,與中原大不相同。中原的王朝必有國都和皇宮,而他們這些民族,王庭隨時可以轉移,藏匿還是扎住,隨心所欲。
好在那一晚,她又想出了第二個計劃,那就是安排刺客射殺拓跋燾。
她的奮身相救,也在她的計劃之中。
她想以此獲得拓跋燾的信任,而她真的做到了。拓跋燾將實情說給了她,她就有機會再傳信出去。
阿爹,只要能保住柔然的最後一股勢力,爾妝就算對得起您,對得起這個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