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綠帽王
女子抬頭看向子楚,見他臉上神色不明,心中一顫,一雙明眸之中淚珠滾動,更顯如泣如訴。
她鬆開子楚的手掌,垂眸拭淚,低聲道:“公子不願與妾有子嗎?”
子楚這才移過眼神,對上女子哀婉的神色,他心中一陣嘆息。
或許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很高興前面的女人懷孕——子楚實在分不出古代女子自稱“妾”的時候,是男人的妻子,還是妾室——但對他個人而言,一個也許非常熟悉這具身體生活習慣的女人陪伴在身邊絕對不是一件好事兒。
萬一被她看出什麼破綻,當成妖邪附體,麻煩就大了。
但眼前女子懷孕了,這對他來說是個好機會,只要表現得溫柔體貼,女子就會認為他高興孩子的到來,而不在意其他問題。
懷孕的女人精神頭不好是公認的。
子楚立刻展開笑容,專註的凝視着女子的眼睛,主動為她抹去眼角的淚珠,握住女子柔荑放在唇邊輕吻,語調溫和的說:“沒有的事情,我是太高興了,一時反應不過來。只是……你年紀這麼小,會不會……?”
女子馬上轉憂為喜,嬌嗔的睨了他一眼:“妾已年十八,該有孩子了。”
子楚主動貼近女子的肚子,帶着點調笑的說:“再讓我摸摸。”
女子俏臉生暈,竟然不如一開始主動,反而避讓子楚的動作,急忙說:“哎呀,公子,別~”
子楚也就順水推舟的放開女子細滑的手掌,扶着她的肩膀靠向自己,溫和道:“剛剛怎麼會覺得我不高興你有身孕了呢?”
美女嬌顏閃過一絲黯然的神色,一翻身,埋首鑽進子楚懷中,悶聲低吟:“公子又在妾心上戳刀子了,定是還很介意妾曾經委身呂不韋。可呂不韋不過是一介粗鄙商人,怎能和公子相比。公子忘記當日您向呂不韋討要妾的時候,妾是心甘情願的嗎?妾、妾對公子一見鍾情,還望公子憐惜,不要再提起過去之事了。”
秦子楚:“…………”
呂、呂不韋?
美女柔韌的嬌軀仍舊伏在秦子楚懷中,挺拔的雙峰輕輕搖晃撞在胸口,是個男人就把持不住,但他現在卻對懷中的美女一丁點想法都沒有,完全被驟然聽到的消息打得頭昏腦脹。
呂不韋是什麼人?
秦子楚雖然是個地地道道的工科男,可男人哪有不喜歡歷史和政治的?而且國內受過九年義務教育,就沒人不知道呂不韋是誰。
呂不韋發現在趙國做人質的嬴異人,花了大把大把的金子加上三寸不爛之舌,遊說了當時的太子妃華陽夫人認贏異人做嫡子,還把愛妾趙姬送給了贏異人做老婆。後來贏異人繼位,他和趙姬的兒子嬴政就是後來的秦始皇,呂不韋還在異人死後竊取幼帝的權威,權傾朝野,養了三千門客寫下傳世巨著《呂氏春秋》。
當然,呂不韋的這些歷史功績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嬴政”到底是異人兒子,還是呂不韋兒子,直到現代也沒有公論!
既然懷中的美人是“自己”從呂不韋手中主動要來的,她的身份是趙姬無疑,而她肚子裏面的那個胎兒……嬴政嗎?或者是呂政?
秦子楚望着床幃無聲冷笑,沒想到之前以一種特別諷刺的理由學會的預產期算法,接下來就要為他證明趙姬肚子裏面的孩子到底是誰的了。
至於“自己”,一定是流傳千古的綠帽王——贏異人!
現代男朋友給自己戴綠帽子,現在可好,不但要帶着綠帽子,還要一口氣戴幾十年摘不掉。
秦子楚挑高長眉,忍不住抓過一把披散滿肩頭的長發,很好,仍舊是黑色的,沒有反射出充滿希望的綠光。
美人還趴在秦子楚懷中嬌啼,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襟,可秦子楚實在鼓不起鬨她的情緒了。
隨手推開趙姬,秦子楚披頭散髮的下床,匆匆丟下一句“我去走走。”就逃得不見蹤影,他現在需要考慮清楚自己的處境。
如果只是普通人家的“公子”還好,可身在戰國時期,“公子”可不僅僅是個稱謂了,那是龍子鳳孫專屬。
他現在的身份大概是秦國太子的嫡子,而比較糟糕的是,他仍舊在趙國做人質,性命沒有任何保障。
秦子楚停在庭院一角,梧桐樹寬闊的樹葉遮住了初夏耀眼的陽光,只在樹葉間留下稀疏的光斑,照射在身上,暖融融的讓人非常舒服。
“公子可有事吩咐?”一名年紀約莫十四、五的侍女紅着臉湊到子楚面前小聲說。
迴廊外另有三個差不多年紀的女孩等着她,見秦子楚含笑的視線移過來,都覺得這雙含情目是在看着自己,女孩們不由得紛紛雙頰生暈的垂眸淺笑。
秦子楚含笑摘下面前女孩發間簪着的一串鮮花,托着她的下顎將花朵重新j□j耳鬢的之中,柔聲說:“可惜是盛開了的,若是花骨朵更適合你。”
侍女臉上的紅暈更深,垂着頭吶吶說不出話來。
子楚鬆開手,見火候差不多了,終於說:“你來得正好,把我的鋪蓋挪去書房吧。夫人有孕,該小心一點。”
“公子真是體貼。”侍女目露羨慕的神情,顯得十分嚮往,她猶豫片刻,繼續說,“奴婢叫綠翹。公子想把鋪蓋放在書房哪個位置?”
秦子楚神色自然的回答:“不如,綠翹姑娘帶我過去親眼看看吧。”
太好了,終於知道書房在哪裏了!
秦子楚心中感嘆一聲,抬腳跟在綠翹身後,由她引路向書房走去。
雖然是自己家中,可眼前雕樑畫棟並不讓秦子楚感到自在。
守衛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的包圍着整座院落,他們視線掃過自己的時候透出一股陰冷的防備和審視,似乎有着許多仇怨。
轉過一道迴廊,就是書房。
呂不韋買來的房子非常寬敞,最難得的是房間都朝陽——這個年代的的房屋大多窗戶狹小,採光非常差勁,向陽的房間無論採光還是保暖都要比一般的屋子更好些——可他幾乎是進屋的瞬間就皺起眉頭。
書房中未免太空曠,怎麼什麼都沒有?!
不等秦子楚表達自己的不滿,綠翹已經回身快嘴解釋:“公子,你平時不讀書,書簡價格昂貴又佔地方,呂大商人就沒添置。書房是空了點,現在改成卧室正好。”
秦子楚聽到“呂不韋”的名字,心中一陣厭煩,可他沒表現出一丁點自己的真實情緒,一如既往的溫和微笑,點點頭,十分贊同似的開口:“確實,我身在他鄉殊為不易,幸虧有太傅幫我打點,否則還不知日子如何。”
“這裏陽光很好,我看就把鋪蓋放在這裏吧。”秦子楚收起有些低沉的表情,指着陽光散落的地方,興緻勃勃提議。
“哈哈,異人,原來你在這裏!讓我好找!”一道洪亮的男中音從身後傳來,只聽聲音就給人極大的好感。
秦子楚站在原地,趕忙轉過身面向來人,展顏一笑。
他身邊的侍女綠翹已經俯下身行禮道:“呂太傅。”
來人的身份已經沒有任何疑慮,分明是秦子楚心頭那塊沉重的大石——呂不韋。
呂不韋擺手讓綠翹退下,像是受不了耀眼的陽光似的眯着眼看向秦子楚,年輕人今天給他的感覺很不同。異人相貌明明沒有任何變化,甚至邋遢的披頭散髮,可不知道為什麼,呂不韋卻覺得內里像是換了個人,挺直的脊背再沒有過去的虛張聲勢,他淡定從容,彷彿將一切都掌握在手,站在空蕩蕩的書房中也像一幅美好的畫卷。
不等呂不韋開口,秦子楚已經主動走到他面前,直愣愣的說:“多謝太傅讓美,趙姬有孕,這是我的第一個孩子!哈哈哈,他肯定是個男孩!”
這是高興傻了,還是在對他炫耀?
呂不韋剛剛的懷疑如鏡花水月版消散,異人就是個繡花枕頭,明知道他對趙姬戀戀不捨,卻三番兩次提起趙姬,真是心胸狹窄、不堪造就!
“這是好事兒啊。”呂不韋口不對心的笑着恭喜,做出很關心的模樣坐在秦子楚面前,拉着他的手說,“孩子幾個月了?”
秦子楚露出驚詫的神色,好半晌之後才尷尬的說:“月份還小呢,才兩個月。一聽說夫人有了,我忙不迭就搬來書房睡。”
“公子對夫人真是一片痴心。”呂不韋笑着說,然後壓低聲音在他耳邊悄聲道,“我此番從咸陽回來,公子的嫡母華陽夫人讓我帶回數千金給公子應酬,不知道公子對這筆錢有什麼打算?”
秦子楚滿不在乎的擺擺手,指着空蕩蕩的書房說:“夫人生產之前,我就住在這裏了,平日招待客人,沒書不好看。太傅買些書簡把書架填滿吧。”
呂不韋一瞧秦子楚的樣子,就知道他說話根本沒過腦子,但這樣的廢物更好控制和利用。
呂不韋爽快的說:“不韋不會讓公子失望的,定會將公子衣食起居安排得妥妥噹噹。”
秦子楚心中嘲諷,卻露出純真熱情眼神看向呂不韋,跟着他點頭。
斜飛過來的一眼讓呂不韋心中一跳,頓時覺得今天的秦子楚出奇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