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整頓

李韻清只是耐心在屋內看了一整早的賬簿，並且很認真地做了記號，這賬簿記載的是思墨居內的支出項目，每月底支下人例銀多少，各苑主子多少，每日菜價採買多少之類。算是精細，也很整潔。

李韻清並不曉得市場上的菜價肉價幾何，但卻是知道採辦人可以吃回扣這件事情，一般來說沒有主子會計較這些小小的回扣，但日積月累，廚房反倒油水最多。

再來便是各苑夫人的份例，每月是三十兩銀子，另外加上兩匹上好的錦緞與胭脂水粉若干。可以說楚慕軒真是對這些夫人不薄，還時不時賞些首飾簪子，皆是大筆花銷。當然，怎麼緊自然也不能緊到世子和夫人身上去。只不過在這些採買中，李韻清倒是別出心裁，準備省上一筆，這所謂節源。

列出重點之後李韻清召了廚房的管事問了些採買事宜，然後命人在城門處貼份公告，無疑是想在各項以競價方式讓各家掌柜的來報價，然後選擇價格最合理的與其簽約，承諾長期從他處採購，並且不許價格浮動。這樣一來，各處採買支出便變成透明的了。大至補品穿着首飾，小至米糧果蔬，不僅僅是使其價錢透明化，也可以產生追責，若是貨物有哪些次品，自然找的到產處，也省得會有些讓人渾水摸魚，以次充好。

整頓完這一項，便就是府內的下人變動。思墨居內一共四五十人，每苑大丫頭照顧主子飲食起居，也少不得掃地看門之人。而各苑都有這婆子洗衣裳，還算是各司其職。只不過這採買一項發生變動，原先負責採買的人丟了手中的油水差事，李韻清不得不再做一些安排。

光是這些安排，思墨居內的人心便開始有些不穩，不知哪兒傳出來的府中沒有銀兩，他們的月例都是兩位夫人發放的，這馬上月底了，夫人又失了掌家權，恐是不會再管她們了。

一時間丫頭婆子都沒精打彩的，沒了做事的心思。

這一番話傳到李韻清這兒的時候，李韻清正在看賬，倒是一旁的小溪忿忿然，李韻清抬頭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安靜，然後接着看賬簿，此時看的便是進項。

莊子上的米糧並非主要進項，主要的是這些店鋪。李韻清找不着年份更久的賬簿，手上的只是這夫人這兩三年來的。

這府內的店鋪按理說都不會太差，她也稍微留意過，多在繁華地段區，怎的營收才一個月百把兩。幾個店鋪皆是百把兩。

這賬做的還真是平，一點盈餘都沒有，還真是讓李韻清“佩服”。當下她也沒其他動作，只不過將各店的掌柜叫進府來。並且讓他們帶着近十年的賬簿過來，不給任何延喘的時間，為的就怕做假賬。

當她拿到賬簿，一雙眼睛銳利地看向幾個掌柜時，掌柜們皆是汗岑岑地。有些已經緊張地招架不住，有些卻故作鎮定。畢竟老掌柜地，不看僧面看佛面，若是這世子妃無故發難，他們也是可以到世子那兒反將一軍。如此想來，倒更是淡定了，區區一小女子而已。

“陳掌柜。”一開口卻沒有叫錯人，這世子妃與他們才第一次照面。“聽聞你有個女兒正要及箅，相中的是王家的秀才，這秀才人品各處皆是不錯，若定下我讓小溪送些飾品，也算是添妝了。”這陳掌柜年歲大概四五十這般。及箅的是他的小女兒，很得他寵愛，這才千方百計相中這秀才，只盼得有朝一日也能夠做官夫人。如今這有了世子妃的賞賜，可是給女兒添光了，這身份一時就不同了，婆家也會高看一眼。

他聽得李韻清這般說，自然是磕頭謝恩。這掌柜們與苑內的下人畢竟不同，遂李韻清只是先敲打敲打，她環過眾人，剛才那面上鎮定的，這會兒也有些拿捏不準的樣兒。

“黃掌柜。”被點到的正是剛才認為區區女子無需重視的。“你在這絲綢鋪呆了大概有十來年了吧？”

那掌柜的忙回話：是的。

“是啊，人說奴大欺主，大概就是這般，為何就你們絲綢鋪拿不出賬簿來？”語調中聽不出任何情緒。

“這正值月末，各面都在結算，染料，布料，工人的月例，遂無法拿出工整的賬簿，晚些我就給您送來。”這答案早在他心中醞釀多遍。

叫管事近進來回話。李韻清對黃掌柜的話沒有置否，只問這管事的，可有將話傳到。管事的自是答是。然後退下。

這李韻清才回頭看黃掌柜等他出言解釋。

“這世子妃您傳喚的匆忙，我一時着急想先過來，就沒來得及收拾賬簿了。”

李韻清點了點頭，讓他回座位上。“想來也是，所以我讓家丁拿來了。”看着在門外等着的管家手上抱着厚厚的一疊賬簿，朗聲道：“進來吧。”

黃掌柜這會兒的臉色才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