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試戲(四)
鄭偉熟悉的氣息和有質感的肌膚對簡葇來說絕對是治療失眠的良藥,她每次靠在他懷裏,每次都會迅速入眠,而且每次都會夢見很多美好的往事。
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她夢見了他們美好的初吻如果被他在紀律嚴明的軍校之內,毫無防備地抱過來就親了,算是美好的話。
她還夢到了他第一次的表白。
即使在雜亂無章的夢境裏,她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文字依然那麼清晰,一個標點符號都沒有模糊。
【我被關禁閉了,指導員說我光天化日,在軍校重地行為不檢,嚴重違反紀律,讓我面壁思過三天。我真不明白,我又不是調戲良家婦女,我親的是我自己媳婦,我有什麼錯?我就不信他不親他媳婦!這是嫉妒,赤裸裸地嫉妒我媳婦長得漂亮!】
【我什麼時候成你媳婦了?】
【我親了,就是了。】
她笑了,在夢裏甜甜地笑了,很久……
正笑着,漫無止境的音樂鈴聲驚擾了她的美夢。
簡葇睜看眼時,周圍已是一片昏暗。藉著昏暗的光線,她環顧四周,華麗而空曠的房間,大得誇張的軟床,都是陌生的,唯一熟悉的就是沉睡在她枕邊的男人,還有,他們緊密相擁的睡姿。
呆愣了好一陣,她才想起自己不久前剛跟這個男人試過一場“床戲”,試完以後,她就窩在他懷裏補充睡眠了。
沒成想一覺就睡到了天黑。
她試探着動了動,他纏在她腰上的手臂摟得更緊。
電話鈴聲停了,她索性不接了,繼續蜷縮回鄭偉的懷裏,細看他沉睡中的臉。如雕琢般的稜角,安靜悠長的呼吸,與她夢中桀驁不羈的鄭偉相比,眼前的他沉穩了,淡定了,也更深沉了,即使睡着,眉峰也會收緊,好像在夢裏也在深思熟慮着什麼……
安靜了一會兒的手機又響了,她怕吵醒沉睡的人,匆匆摸了件衣服披在身上,便循聲奔出卧室。
電話毫無意外是威爺打來的,他心情極好地告訴她:“我剛接到消息,上位的女主角基本定了,是你。關於片酬,你有什麼想法?”
她略壓低了聲音。“你決定吧,合理就行。”
“好,那我看着辦了。還有,明天晚上林清林導生日,有個大局,聽說不少圈內的人都去捧場,你別忘了去湊個熱鬧,說不定會有機會。”
“威爺,我有點私事要去外地幾天,就不過去了,你幫我準備個大禮送過去吧。”
“私事?比林導生日還重要?”威爺的聲音明顯透露着不滿意。
“嗯……”她看了一眼卧室的門,本來不想說的太多,可轉念想想,既然威爺耳提面命要她巴結好“衣食父母”,她的“辛苦勞動”自然也沒必要避諱他,“是這樣的,鄭偉讓我陪他去趟四川,周五走,周一回來。”
“哦!”威爺的語氣馬上變了。“我明白了,這幾天我就不給你安排行程了。回頭我再幫你跟林導好好解釋下,沒問題!”
一向最啰嗦的威爺難得一見的乾脆,足見他和她有相同的共識,伺候好床上的男人,比周旋於那些亂七八糟的飯局有效果得多。
這就是現實,這就是規則,你可以不遵守,但它一如既往的存在,沒有人可以改變。
不過,她到底要怎麼伺候好床上的男人呢?真的要跟他繼續糾纏下去嗎?畢竟,他有未婚妻了,讓她和其它女人共享同一個男人,就算他那個限量版的未婚妻不介意,她也是介意的。
“小葇,聽我一句勸吧!”威爺又開始苦口婆心勸她:“鄭偉這樣的男人,你有機會一定要抓住,只要他高興,你絕對能被捧成一線。”
“好,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簡葇再無睡意,系好身上的男式襯衫的扣子,從包里拿了支煙,走向陽台。
纖細的煙放在唇邊,她的耳邊忽然響起了他說過的話:“我有個讀醫的發小告訴我,二手煙對女人危害很大,會加速皮膚衰老,還可能得癌症和心血管疾病。為了我晚年的幸福,我決定在你身邊禁煙。”
“我不喜歡女人抽煙……”
“戒了!”
猶豫了一下,她沒有點燃,把煙放在了旁邊。
傍晚的風暖暖地吹在身上,吹拂起襯衫上熟悉的味道,就像被他擁抱着。
她很清楚,對於一個即將結婚的男人,她不該再和他糾纏不清。她應該趁着現在還能抽身,馬上離開他,重新回到她為自己搭建的壁壘里,過回她應該過的生活。
就當他從來沒有出現過。
可是,她現在真的有點留戀起夢裏的場景,如果可以,她真想再回到那個時候,想再那樣痛痛快快的愛一場……
傷過,痛過,可回味起來,更多的還是幸福。
她聽見了腳步聲,剛要回頭,一雙手臂從背後摟住她的腰,高大的身軀貼緊她的背,他的臉貼輕柔地磨蹭着她的頭髮。
她半仰起頭,朝他淺淺笑了笑。“我吵醒你了?”
“沒有你暖床,我睡不着了。”
“……”他還是這麼坦白。
“你剛才做了什麼夢?是不是夢到很開心的事了。”
提起那個夢,她的嘴角又忍不住彎起,“夢見很多以前的事。”
“哦?!多久以前?”
見她沉默,他的手順着襯衫薄薄的衣料向下摩挲,“逼供這種事,我是最擅長的,你想試試么?”
一想起他現在的職業,她馬上認清了形勢,片刻不敢耽擱答:“不想!”
感覺他的手頓了頓,又在繼續,她立刻坦白招供,以求寬大處理。
“還記得我第一次去軍校看你嗎?”怕他記不起,她又補充說明一下:“就是我去給你送錢包那次……”
“當然記得。你故意跑到我們學校去勾引我,我這麼一個有理想、有抱負、有前途的有為青年,終於沒能抵抗住你的色誘,犯了錯誤,被指導員整整三天的禁閉……”
“怎麼是我勾引你?!”她想轉過身和他理論,無奈他摟得太緊,她只能半扭着身體,跟他擺事實講道理,“我是拾金不昧,還發揚**精神去你學校還錢包,好不好?!”
“你不遠千里去S市,就為了給我送錢包,就為了學習**?!”
“還為了我們多年來純潔深厚的友誼……”
“純潔……”
呃,雖然現在他們的關係不太純潔,但當年她看見遺落在沙發下面的錢包時,的確非常純潔地想還給他。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天,也是鄭偉去她家裏修電腦後的第四天。她記得很清楚,那天是周三,晴朗的天空萬里無雲。
她正好沒有課,大清早一個人蜷坐在地毯上看電視,紅茶的味道流過味蕾,她又想起了鄭偉。已經連續幾天了,她只要坐在地毯上,就會想起她和鄭偉喝茶聊天看電視的場景,想起花季年華時的懵懂心動,心口像是被輕柔的羽毛刷過,柔柔的痒痒,怎麼也止不住。
她從鎖着的舊箱子裏翻出褪了色的電影票,翻來覆去地看。那場錯過了的電影她後來再也沒看過,聽人說那部電影講述了一艘永遠沉沒的游輪和一段永不沉沒的愛情,非常經典,她很想看看,卻始終找不到可以陪她看的人。
腦子一熱,她翻出手機,啃了半天手指,才編輯好了一條短訊:【你什麼時候有假?我借了鐵達尼號的DVD,一起看吧。】
短訊編輯完,她又讀了幾遍,越讀越覺得這短訊的內涵十分豐富,無異於“來我家喝杯咖啡吧!”。
抱着手機斟酌了半天,終於還是把手機丟在一邊,沒有發出。
思念一個人的感覺很奇怪,越是不讓自己去想,想見的衝動就會越強烈,直到無法剋制。
簡葇正心煩意亂地摧殘着滿頭的長發,不經意看見沙發下面躺着一個黑色的錢包。
她好奇地打開錢包,第一眼便看見鄭偉在軍校的學員證,上面有一張他穿軍裝拍的一寸照,照片上仍看得出他年少時的帥氣,卻比那時更多了幾分堅毅。
仔細看了一下學校的名字,原來他的學校不在北京,而是S市的G大。也就是說,他此刻正遠在千里之外。
她又簡單看了一下他的錢包,裏面除了少許的現金,還裝着他除了身份證以外所有的證件,還有食堂的飯卡,銀行卡。
她試着撥了幾次他的電話都關機,她給他發了條信息,【你的錢包丟在我家裏了,我今天剛看到,裏面還有很多你常用的證件,你急用嗎?】
等了好久沒有回復。
她想,這錢包里這麼多重要的東西,他一定很急着用。
其實,S市也不算遠,幾個小時就能到,火車也特別多,隨時都有。於是,她腦子有一熱,翻箱倒櫃找出件最平常的格子襯衫和白色七分褲穿上,又找出個鴨舌帽和黑框眼鏡戴上,直奔去火車站而去。
她的一切的行動都像緊急集合一樣迅速,完全沒有經過大腦的過濾。等到她上了去往S市的火車,在搖搖晃晃的火車上站得腿酸了,她被荷爾蒙沖昏的腦子冷靜下來,才驀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這時代還有一種服務,叫快遞。
只可惜,為時已晚。
下午四點多,火車停佇在S市車站,簡葇邁着站到酸疼的腿下了火車。
手機終於顯示出鄭偉的短訊:【沒關係,我不急用。等周末放假,我你家裏取。】
彼時,她正踮着腳哀怨地遙望着一輛輛飛馳而過的出租車,看見這條短訊,她真的對自己很無語,差點轉身回了北京。
現在想起來,她當真是傻的可笑,可是當大腦被荷爾蒙充斥的時候,誰沒有做過傻得可笑的事?誰又不是沉溺在那份傻傻的快樂里,無法自拔?
她攏了攏身上單薄的襯衫,回復:【我剛巧有事來S市,所以把你的錢包帶來了,你們學校是不是不讓外人進?我把錢包放在你們收發室可以嗎?】
信息剛發出去,她便接到他的電話。
“你現在在S市?”他訝然問。
“嗯。”總算有一輛出租車停下來,她趕緊爬上車,跟司機交代去G大,才繼續講電話:“我現在去你們學校的路上,估計半小時能到。”
“”然後,她聽見電話里金屬的撞擊聲,以及他略顯急促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