煥耀重川(前世)

煥耀重川(前世)

章節名:煥耀重川(前世)

光永二十年末,南疆戰場。

那時的南國,已經一統了大禾,北達元州,東到瑤山。

幅員遼闊,為史書之最。

南疆的三十四戰,無一落敗,逢戰必勝,是大司馬容煥成為南國史書上的戰神,北國之狼的稱號並非浪得虛名。

夏日的朝陽,笳聲喧喧,陡然從天而降的大雨澆熄了少雪城士兵倚仗的火球,不戰而降是第三十五戰。

少雪城南臨大海,容煥驅馬上前,耳畔是海風捲起海浪的嘩嘩聲,他高坐在馬背上,姿態鄭重的接受着少雪城主的降書。

少雪城的先代城主曾經動用城中全部的勞力,修建了南疆小國中最堅固高絕的城牆,然而城牆固然堅固,人心卻是不古。

得勝的凱樂奏起,大軍入城,容煥胯下的行俠馬卻頓步不前了。

伴着凱旋之音和淅淅瀝瀝的大雨聲,長箭破空而來,他應聲轉頭,城牆之上隱約可見一個模糊的身影胡格。

長箭入肉,容煥皺了眉頭,那城牆上的人影卻沒有動,反而再一次拉滿弓弦,似乎沒有看見容煥氣絕,便覺得不甘心,還想射出第二箭。

光永二十年夏,六月初十。南國兵臨少雪城下,天降大雨,城主不戰而降,受降之時,大禾皇族胡格射殺大司馬,後為大司馬箭殺。

即便攻下了少雪城,容煥也沒有宿在城中,在帶兵入城完成快速的交接儀式之後,依舊帶兵退出了少雪城,駐軍城外。

主帥的營帳在整個軍營的正中央,重重環衛把守,明亮的月光下,他赤裸着上身在軍醫的幫助下清洗背後的箭傷。這一箭射在後心,只差一寸便射中心臟,也就是說他命大,差一寸就該下黃泉了。

負責後勤的士兵端上一碗長壽麵,吃到快見底的時候,容煥看見碗底的兩個荷包蛋,這才記起今日是他三十五歲的生辰。

老軍醫打開藥箱,一邊感嘆道:“大司馬不過而立之年,立身立業無人匹敵,唯有立家,不知道大司馬還要等到何時?”

他修長而滿上厚繭的手取過軍醫的藥箱,難得的露出一點笑容,說:“我曾答應過一個人,拚卻此生稀有功德,換她來生一諾。今世的姻緣不敢再求,也不願在求了。”

他擺了擺手,道:“我自己上藥吧,你先下去照看受傷的士兵吧。”

老軍醫想了想,沒有拒絕,雖然大司馬傷在後心,可是他這裏還有副將可以使喚,這一戰若非遇上天賜的大雨,應該是最艱苦的一仗,底下受傷的士兵也不再少數,軍中正缺人手。

入夜之後,萬帳燈火,星沉月朗,風中從海面飄來的腥鹹味處處都昭顯着這是離長安萬里之遙的少雪城。

“報”

營帳的門帘被斥候等不及傳召就掀開了,來人面如死灰,喘息不止,口中的話卻擲地有聲:“長安急報,孟光長公主,薨逝。”

副將握着傷藥瓶子的手僵住了,下意識的就去看大司馬的表情,他跟隨大司馬已經有二十年了,這是征天軍團的脊樑,是南國的英雄,可是此刻似乎五嶽傾倒,三江翻覆。

風吹得門帘嘩嘩的響着,他的臉上出現茫然的表情,大步走到斥候的面前,一把揪住斥候的衣領,厲聲喝問:“你來稟報什麼?”

斥候一連奔馳了五天,雙腳早已發軟,拼的便是那一口硬氣,此時五尺男兒卻哭得淚流滿面,“殿下她,薨逝了。”

他得了肯定的回答,便理智的鬆開了斥候的衣領,那人一下子就滑倒在了地上,而他卻不能,他在營帳中反覆走了幾步,揮手讓他們都退下。

自己沒有哭,也沒有什麼難過的神情。

副將微微鬆了一口氣,他跟在大司馬身邊很久了,清楚的知道大司馬與長公主之間的所有故事。在他還年少的時候甚至十分不恥大司馬此人,覺得一個男子怎麼可以那樣坦蕩不知恥辱為何物的說出要給長公主做面首的話,即便那是長公主,那也只是一個女人啊。

到如今,長公主薨逝,副將以為大司馬會哀毀骨立,悲痛欲絕,可是一個男人到底是會長大的,也許此時的大司馬心中悲痛,但是卻清楚的知道家國為重。

半月之後,大軍凱旋。

容煥率領十萬征天軍返回長安城,那個時候,孟光長公主已經下葬在了成陵。

期間,大司馬命全軍帶孝,而他自己則在一身重甲之外穿上了斬衰,沒有一個字表示悲痛,但全軍上下都心知肚明。

在路過脂蘭郡的時候,大司馬下令休整一個時辰。

他這一次回長安,沒有騎馬,副將覺得奇怪,從來不喜歡坐馬車的大司馬這一次居然是坐這種女人才坐的馬車回來的。

大司馬的坐騎,在發兵還朝的那一日不甚走失了。

飯食已經做好,可是久久不見大司馬下車,副將端着托盤上前掀開車簾。

他穿着雪白的斬衰,一手握着腰間的長劍,盤膝坐在車廂中的蒲團上,像是在完成什麼莊重的儀式。微合著雙眼,長年征戰致使他的眉目不如幼時那樣白皙俊美,帶着英氣,像是世間最威武的男子。

這是南國的英雄,說他腳踏五彩祥雲,身披金甲聖衣也不為過,他在南國本就是這樣的存在。

朝為勇士,昔成白骨。

起初,他們還在為大司馬的死因而爭執不休,知道為他清洗身體,換上壽衣的士兵出來,大司馬的死因才真相大白。

在一幹將軍睜大的眼睛詢問的眼神中,士兵們齊齊哀哭:“大司馬後背的箭傷一直不曾上藥,箭傷潰爛蔓延,連心臟也爛掉了。”

副將猛地抬頭,狠狠的扇着自己的巴掌。

若無其事,其實是最痛苦的表現,他怎麼會想到在稚齡就一心一意想着要做長公主面首的大司馬會平靜如常。

這蒼蒼的落日中,脂蘭郡的官道上,那些自從長公主薨逝之後的事情,一件件的浮現於心。

是薨逝的消息傳來的那天起,大司馬開始閉門不出,飯食減少,沒有他的命令,無人可以再進他的營帳。

是大軍回程的時候,大司馬突然說行俠走失了,大司馬的坐騎,乃是大禾名馬之後,斷不可能走失的,因為是長公主所賜,大司馬愛之珍之,走失了卻沒有讓人去找。

是大司馬日漸萎頓的身軀,幾次上馬都不成,最後苦笑着,找來馬車。

那些從得知長公主死去的日子,他就一個人枯坐着,覺得吃飯喝水睡覺都是失去了意義,即便是呼吸也是在一聲聲的嘆息中等待死亡的眷顧。

生無所戀,死亦何歡。

在靜待死亡的時刻,他想起了平生最痛苦的那一段時光,三十五年來,最痛苦的時候是在有汜早殤那年,他的兒子死了,他卻連哭都不能哭一聲。

而如今,他的殿下去了,便連悲傷的情緒都沒了,無悲無喜的,像是一尊泥塑。

士兵停軍造飯的時候,他坐在馬車中,十萬大軍中不知是哪一處,兒郎們滿懷喜悅的唱着回家的歌。

回家,他已是無家可歸了。

“太白入月,嚴風吹雪。

何處望鄉遇故人,可記當年高歌唱《採薇》?”光永二十年,七月,南國戰神大司馬光勇侯容煥薨。

上悼之,發征天甲軍自脂蘭至成陵,葬自長公主陵側。

無子,國除。

自大司馬死後,至南國兩百年國祚消亡,再無名將出。

永元元年,壽王之兄,梁雙泓悼之,做悼詞曰:

“胡馬嘶,野雉鳴

聒碎鄉心聽北風

曾在樓頭爭紅綃

燕然勒功轉頭空

秋月白,寒露重

冥冥飛渡山外山

悄聞佳人搗衣聲”

永元二年,南章帝為長公主掃墓,行至大司馬幕,有語。

“笳喧喧,煥耀重川。

太白入月,嚴風吹雪。

殿下之壽三千霜,故園猶在我易安。”

常言光永之後,再無名將,永元之後,再無鼎盛之南國。

斯人已逝,昔日繁華亦成他朝舊夢,世間的聚散離合,從來無人能猜到。成陵泫然,嘆人世無常。少年仗劍意氣滿江,勇士作古已近百年,何年能聽得馬蹄踏破,聽得三千號角再一次響徹沙場?

前世時自絕生路,後世是英勇戰死。不知道你們更加讚許那一種結局,但是豆豆是這樣想的。

前世的容煥更加依賴姜予美,因為那個時候的姜予美,是南國光永年間真正的鐵腕女子,從姜有汜死後,整個南國上下都伏倒在她的強權之下,那時的容煥在戰場上依然是不敗的戰神,到了朝堂,長安,卻無需在操勞,那個時候姜予美是他的後路。

他在得知姜予美薨逝之後選擇放棄自己的生命,原因有三,其一是出於對姜予美的愛,這是我們毋庸置疑的,其二是即便他活下來,還能締造更加輝煌的戰績,可是已經沒有人看了,其三,如果有汜還活着,也許他會為了庇護有汜平安長大而活下來,可是有汜也死了,他這一世實際上已經走到了絕境,後路被人斬斷,求生慾望不再,故而自絕。

后一世,可以說容煥是英勇戰死的。

如這世間所以的熱血兒郎一樣,舉身為國,儘管如此,我們不能說前世的他更愛蕭元,今世的他則並非為蕭元而死。

實際上,今世的容煥比前世要成熟得更早,前世他的轉折點在與姜予美有了肌膚之親之後,而今世,金陵城景行止刺殺他的時候產生的轉變。

這一世的死亡,更多的是他作為一個男人,作為一個一心想要配得上他的殿下,為他的殿下撐起南國一遍天的男人的結局。

而這一世,如果說蕭元比他早死,我們不能拋去他依然會為蕭元自絕的可能,畢竟,從一開始,他帶着這樣純粹的想法去愛她,會這樣做,也無法苛求。

拚卻此生稀有功德,換她來生一諾。

他做到了的

高考的孩子們加油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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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予美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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