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不知所謂
章節名:第十一章不知所謂
輕盈低低的訝異了一聲,將蕭元神遊的思緒拉回,她坐在光武帝的身側,半眯着嫵人的雙眼打量着沉音殿中形色各異的眾人。
隔着許多的人,她看見了景行止。
雖然距離很遠,但是他身上異於皇室貴族的氣息,依舊讓人覺得他不同尋常。
“臣梁雙泓,代父前來賀孟光長公主芳誕,願孟光長公主福壽無雙,長安千秋。”
少年的聲音高揚,在原本陰沉靡麗的沉音殿中擲地有聲,在所有人都抱着一種戲謔的眼神注視着壽王世子的時候,蕭元咯咯的笑了。
她抖了抖華麗寬大的赤羽衣袖,姿態庸美的端正身姿,淡淡的又是很溫柔的說:“世子有心了,本宮很喜歡世子的賀禮。”
她從輕盈的手中捧着的托盤裏取過一隻酒杯,又對輕盈示意,輕盈便將剩下的一隻酒杯奉與梁雙泓。
“蒙世子厚愛,予美以此酒敬之,也祝願世子康健得壽。”
在眾目睽睽之下,孟光長公主的態度轉了一百八十個彎,唬得眾人驚疑不定。
白衣男子緩步前來,帶着幽幽的檀香,溫雋的面容含笑:“草民景行止,拜見陛下,長公主殿下。”
他的聲音姿態在南國任何女子眼中都十分受用,可是被蕭元看在眼裏,夢中的往事縈繞在心頭耳邊,覺得又恨又厭,完全喜歡不起來,“本宮還道是誰呢?原來是景先生,先生免禮吧,莫要跪下了。你跪的是九天上的神佛,本宮可不敢受禮。”
這南國上下也唯有孟光長公主敢在陛下說話之前開口了,一字一句都是嫌惡之意,倒是讓眾人驚疑不定的心懸得更高了。
莫非孟光長公主退婚的原因是因為看上了壽王世子,這風向是何時轉的?
那些曾經出言笑話梁雙泓的,譏諷過梁雙泓的人紛紛暗自思索着怎樣討好這位長公主殿下的新歡。
景行止倒是滿不在意的,他微微揚着頭,眼如點漆,看着高高在上的蕭元,極為溫柔的對她微笑。
蕭元一怔,有些碰到了軟柿子的感覺,閉上嘴,不再說一句話。
“元兒,不得無禮。”
沉寂的光武帝突然說了這樣一句話,不僅是蕭元皺起了眉頭,連坐在另一側的太子也微不可見的閃了閃眸光。
“朕有意讓景先生做你老師”
“為何?”
蕭元一雙星目毫不避諱的直視着光武帝,面上的不悅不加掩飾,倒有些恃寵而驕的模樣。
“何時朕將你寵得這樣不知禮數了,”他語氣嚴厲,但是眼中卻沒有真正的怒氣,下一句便緩和了語氣,“你是朕唯一的孩子,自然世間最好的都給你,宮裏的已經沒有什麼東西教給你了,朕希望你可以出去看看,跟着景先生學習,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
他看着女兒深深蹙起的眉宇,與光武皇后如出一轍的相貌,心中的舐犢之情愈發的旺盛,拍了拍女兒的肩頭,“這些年你總說想四處遊歷,你一個女兒家,父皇怎麼能放心?你若答應父皇,那我便讓景行止帶着你去我南國大好河山遊玩,如何?”
蕭元的眼睛亮了亮,想到了什麼,勉勉強強的點了點頭,“依父皇的意思吧。”
“元兒懂事就好。”光武帝端起身側的酒杯,放到蕭元的手中,“去敬你老師一杯。”
下面的人,看見光武帝與孟光長公主私語許久,都屏氣凝神,豎著耳朵去探聽,可是隔得實在遠,什麼也聽不到,再看時,便見到孟光長公主端着一杯酒緩緩從高處走下來。
“本宮已是及笄,自兩歲開始,便跟隨宮中的老師學習,如今已有十餘年,不是先生哪裏比得過宮中的老師,若是不如,那本宮跟着你學習,豈不是虛度光陰。”
光武帝聽見孟光長公主咄咄逼人的一番話,只是微微含笑,靜靜看着女兒,他自是知道景行止有辦法應對,所以沒有一點在意。
自家的女兒是那種性子,他再清楚不過,此時是為難景行止,那麼等到拜了師,過不了幾日就該將他撇下,闖江湖去了。
天人之姿的景先生,脾氣好極,半點不悅都沒有,“殿下想要如何?”
“若是先生能教本宮兵法甚好?”
“可以。”
蕭元有些古怪的看着景行止,她分明記着夢中的景行止極為厭惡那些讓百姓流血漂櫓的兵法。
蕭元一咬牙,又道,“不知先生可會剝皮?”
他面色不改,略略笑意,“略懂。”
“如此這般,本宮便等着老師教授。”
蕭元揚手俯着頭,將斟滿酒的杯子奉景行止,心中卻滿是不屑,空口白話而已,倒是她倒要看看景行止是不是真的會教她剝皮。
景行止此時,取過酒杯,仰頭滿口喝下,蕭元便覺得其實他也不是一心向佛的,至少,和尚是不飲酒的,可是無論是夢中還是此刻,景行止都不戒酒。
不戒酒,偏偏,戒女色。
蕭元涼涼一笑,看着景行止的臉色倏地冷意浮現,兀自回到高處。
“且慢,”景行止此時卻開口阻攔,長袖一揚,手中憑白的出現一件東西,“臣有壽禮賀殿下芳誕。”
景行止目光深沉的看着離他一步之遙的蕭元,聲音溫和如玉的說:“臣願殿下笑顏無盡壽無界。”
蕭元一怔,接過景行止手中的珠子,淡淡掃了一眼,便隨手交給輕盈,一點歡喜也沒有,“多謝先生美意。”
她看到那珠子的那一刻,便有些奇怪,與梁雙泓送給她的幾乎一模一樣,蕭元十分喜歡這樣的珠子,但是此刻又多了顆,而且還是景行止送的,喜悅便沒有了,只是奇怪景行止怎麼會有這樣的珠子。
那是從海上尋來的,倒是不曾聽說他去過海上?
景行止沒有料到蕭元並不喜歡這樣的珠子,他分明記得那時蕭元時時將珠子握在手中把玩,後來還特意做了個錦囊掛在腰間,時時放着那顆珠子。
他眼中有些失望,卻依舊是笑意滿滿的望着蕭元,那態度好極了,蕭元幾乎以為自己是尊佛像,才有幸得到景行止這般鄭重以待。
就在這個時候,梁雙泓突然站了出來,跪在沉音殿的中央。
“臣有事請陛下應允。”
光武帝虎眸靜靜的看着梁雙泓,饒是無眼之人也能感受他的不悅。
“嗯?世子有什麼事,且說來聽聽吧。”
梁雙泓抬頭看了一眼站在他不遠處的孟光長公主,毫不遲疑的朗聲說:“臣懇請陛下將孟光長公主賜予臣為妻子,臣必竭盡全力呵護珍之。”
這廂的話將蕭元放在景行止身上的目光引向梁雙泓,少年一身正氣,坦蕩無比。
“哦,”光武帝的聲音威嚴而又高絕,“你想娶朕的公主?你何德何能呢?”
“臣有一顆真心,若臣有此大幸,傾盡權力也會”
“夠了,”光武帝擺了擺手,“朕不會同意,休得在提。”
光武帝話語一落,殿中的議論聲便起,有的言語說的十分不堪,若梁雙泓是一個女子,只怕立時會撞死在殿中的金柱上。
“父皇,”蕭元上前一面,聲音不大,但是立刻殿中便安靜下來,目光全都落在蕭元身上,“如先前所言,兒臣已是及笄之年了,立駙馬也該提到日程上了。”
孟光長公主陰鷙狠厲的目光一一掃過殿中的眾人,聲音清麗冰冷,“婚姻大事,自當由父皇做主,但是夫妻相伴,除開父皇那一道,本宮倒也有個要求。”
蕭元這番話,引得光武帝笑了,十分疼愛的笑容,讓一眾宗親私下感嘆,陛下溺愛長公主已經太過了。
“這倒有趣,今日殿中的,都是近臣宗親們,元兒你且說說,讓我們大伙兒都聽一聽。”
“這天下有千萬人,不拘他是何相貌身份,但凡他能做到,本宮便心甘情願的嫁給他。”
“不論美醜?”
“不論。”
“不論身份?”
“不論。”
這樣,陛下怎麼會答應,旋即有人疑惑着自語,可是當年長公主要嫁給景先生,陛下被纏得無法,最終還不是一樣的答應了。孟光長公主的婚事,說起來是有陛下做主,但是落得了長公主的首肯,陛下再不喜歡,最終也是得點頭的。
像梁雙泓,看似是一次次的被陛下拒婚,實際上還不是因為長公主不喜歡他。
“誰能令本宮心愛於他,即便是一個販夫走卒,也可以迎娶姜予美。而並非時常自薦枕席於本宮的諸位,逐名追利,不知所謂。”
誰能令本宮心愛於他,即便是一個販夫走卒,也可以迎娶姜予美。而並非時常自薦枕席於本宮的諸位,逐名追利,不知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