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古佛
然而還沒畫幾張,斜射的陽光就已鋪至冬瓜的手上,竟然快到夕陽西下的時候了,按目前這個情形來說,最多還可支持三個小時左右,等天一黑這個夜晚將會是他們的天下,冬瓜一想起那麼多鬼一哄而出的場面,頭皮就頓時一陣發麻,在甩着脖子打了陣冷顫后,她開始雙手同時上陣,倆支毛筆如遊走的蛟龍,將一道道鮮紅的印記添加在這些帶着韌性的白紙上。雖說驅鬼辟邪最好用的黃紙,但也別小看了這些白宣紙,它可與眾不同呢!它是冬瓜從深山中千年老槐樹上撕下的樹皮親手做成的驅魔紙,可以畫畫和驅邪除魔倆不誤。
在奮力地將這次辛辛苦苦做出的驅魔紙都用后完,冬瓜忐忑着拔通遠在嵩山少林寺慧德師父的電話。
“師父,你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治得住百鬼夜行?”冬瓜也不啰嗦,直奔主題,她早就知道此話一出定會讓師父給罵得狗血淋頭,但現在是生死存亡的時刻,除了師父,她也不知道可以找誰商量。
“百鬼夜行?肖冬瓜,師父知道你不喜歡這個世界,不喜歡自己身上的這份責任,但你也不能這樣去尋死吶!這要是讓你地下的父母知道了,該多難過。”慧德老和尚語重深長的像是在電話那頭咬牙切齒一樣,他老人家做什麼都愛帶誇張的情緒在裏面,尤其是對他的寶貝徒弟更甚,這讓素來就沒什麼耐性的肖冬瓜很是頭痛。
“那您是讓我放任不管是嗎?現在已經是六點鐘了,那些被關了不知道多久的東西在今天中午就已經現形,如果你讓我現在放棄的話,估計,景德鎮這一夜發生的事馬上就要上全球年度十大重要新聞事件之一。”肖冬瓜也隱了脾氣,懶懶的讓人聽上去一點也不在乎地說道。
“現在怎麼還會有這種地方?之前是不是有大悲咒鎮着?這樣說來事情更嚴重了!”慧德老和尚此時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緊張地詢問着冬瓜。
“嗯。”冬瓜在心裏腹誹着,“要是不嚴重會來問你嗎?”不過她也只會在心裏說說,打死也不敢開口,據說師父的武功在世界武壇上都是出了名的,她可不想被他打得生不如死,雖然他從來沒打過她,但那種慘狀她有生之年見識過一次就夠銘記一輩子的了。
“讓所有人離開,你在外面守着,等天明,我馬上過來。”慧德緘默了一會兒,沉靜地囑咐道。
“師父,來不及了,那條大悲咒符印原來就脆弱得不行,今天早上還偏被人給蓄意地毀了去,現裏面的東西已經有自主意識了,紛紛在衝擊着我下的白符,以我的法力,怕是堅持不到天亮。”冬瓜很是為難地回答,這也是她現在最擔心的。
“你附近有沒有法力高深的同道中人?”慧德再問。
“我去看看再說,希望能找到。”冬瓜報以慰藉,隨後想起還是說了句:“如果實在不行,我就開了天眼再說……”
“哼……”慧德勉強地應了聲,算是贊同,畢竟沒有什麼比命更重要,“哎……早先時候你問你師兄鬼門關的事,我就猜到你准打算這麼做,你呀,要為自己好好活一次,不要再把自己的命不當回事,一定要等到師父來。”慧德心疼地又補了這段他本不想說,卻又說了無數遍的話。
“師父,我一定會等你來的,這個地方叫做##賓棺,在市中心,您一到景德鎮便知,我先掛電話了。”冬瓜簡單地向師父報告下這裏的情況,其實她是不想師父來的,因為師父已經老了,身體已大不如從前,這樣的來回折騰對他來說非常的不好。
將畫好的白符和法器收到背包里,冬瓜出了門,四處詢問着這附近有什麼得德高人,可以燒香算命祈福的?
順着熱心人士的指引,冬瓜倒是找到了幾個術士,只不過都是些拿書辦事的門外漢,幫不上什麼忙,眼見天馬上就要黑了,冬瓜愈發地急燥起來,據說在此地郊區有一家山神廟,香火還可以,冬瓜又馬不停蹄地奔了過去,在取出一盞香灰倆缽泥土后,立即火燒火燎地往賓棺趕。
陰重的街道夾雜着苦澀的勁風從這頭刮到那頭,路上的行人不多,冬瓜坐在摩托車后坐,一個勁地抬頭望天,厚厚的雲層壓得很低,隱約都能讓人觸到一絲絲怨恨的氣息,冬瓜行走江湖年頭也不短了,今天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強大的鬼氣,到底那扇鬼門后通向的是哪裏?怎麼會如此可怕的怨念,冬瓜的信心由之前的三成直接降成零。“看來就算是開天眼,恐怕存活的希望也不大吧!”冬瓜帶着股絕望地嘆息着。
果然,整座賓棺現在已完全被鬼氣所籠罩,冬瓜多付了摩的司機幾倍工錢,並囑咐他立馬回家今晚不要再拉客,否則性命難保,但從司機大哥怪異的眼神中,冬瓜不難看出他的不置信,然而生死有命,她已經儘力了。
推開大門的時候,冬瓜的火氣像原子彈一樣徹底爆發,她隨手摺一根旁邊盆景里的枝條,像頭蠻牛一樣沖向眼中的肉釘——極品美男。
“你妞妞的,到底是不是個男人吶?說話是放屁啊!我用三十萬買你的賓館一天,你竟然不守信,我問你,這裏現在怎麼還有這麼多的閑人?想死跟姑奶奶我直說,我一刀了結了你,捨得留下來禍害人家。”枝條如雨滴般毫不留情落在美男的背上,響徹雲霄的吼叫聲震得樓頂的吊燈都晃了倆晃,冬瓜的聲音本來不適合歇斯底里,這一聲停后,她再也沒吭一聲,不是不想而是開不了,因為喉嚨裂了很痛,可她還不解氣,又從腰上抽出一把匕首插在美男擱手的沙發扶手上,然後將雙眼瞪得比牛眼還要大,火氣騰騰地盯着被他嚇傻的行人與對面這位坐着看戲的青年男子。
沒想到美男看也不看她一眼,依然優雅地微笑如舊,平靜地注視着坐在他旁邊的男子說道:“一、我不是妞,也沒有妞;二、我是男人,貨真價實的男人,你不是已經看過了么;三、我說話從來不是放屁;四、你是買了我的賓棺一天,但這裏不屬於這家賓棺,而是屬於我個人的,不信你可以查看##賓棺有關檔案記錄;五、我不想死,所以不用你了結。”
冬瓜咬牙切齒地看着他,恨不得將他看出倆個洞來,原來以為他要說什麼,卻沒想到是這麼些無賴的話,“好,好,好,跟我肖冬瓜耍這些岸上爬(方言:耍賴)的遊戲,那純粹屬找死。”冬瓜在心裏冷笑着,“言而無信還這麼囂張,老娘在這裏拚命,你在後邊拖後腿,那可別怪我來硬的了。”
舉起雙手剛想點二人的穴道,卻被檔在眼前的東西給吸引住了,“百年老佛像?”冬瓜欣喜地搶過來,抱在懷裏又是親又是叫的,高興得將剛才的不快完全拋至腦後。
“清平,既然任務完成,我們走吧!讓他們把門鎖好,任何人都不許留在這裏。”美男整理下被冬瓜弄亂的衣服,起身雙手插入褲兜帥氣瀟洒地輕叫着那名男子。難不成他是專程來送佛像的,冬瓜好像誤會人家了,雖說有佛像成功的機率只是大了一些些,但有總比沒有的強吧!
“等等!”藉著佛光,冬瓜追了上去,將佛像往旁邊的男子手中一放,雙腿一夾跳上美男的纖腰,大嘴一蓋將其俊臉親了個夠,然後沙啞着聲音頗具誠意地說道:“對不起,我太心急了。”
“活着回來的話,就把合同給我簽了。”美男一點也不激動,輕輕拔開脖子上的手,冷冷地看着她,冰冰地說。
“嘿……看命吧!”冬瓜也不正面回答,只是微帶着苦笑從美男身上下來敷衍道,沉吟着退開倆步后,她加了句,“還是要謝謝你的古佛,如果有可能的話,一把火將我送走吧!”
隨即,冬瓜轉身從叫清平的男子手中取過古佛端在懷裏,頭也不回地向賓棺的電梯走去,不管如何,先上了天台再說。
越往裏走,剌耳的尖叫聲、哭泣聲、敘說聲、走動聲、打鬥聲如一股洪水傾瀉進冬瓜的大腦,這只是百鬼遊行的第一步,接下來還有更恐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