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如果女仙和女精相戀,叫什麼?
“殿下,我渴了。”拉拉他的衣袖,我順了眉眼,溫柔了聲線,小聲哀求。
我的設想是這樣的:只要將金丹化在茶水中,然後讓君霖喝下便大功告成。
於是當君霖在一家茶館坐下的時候,我樂顛顛地爭着做小廝,為他端茶送水,沒有一句一言的怨言。一盞碧螺春裊裊地散着熱氣,香氣便能軟散了人的四肢百骸。圓滾滾的金丹在我的掌心轉着圈兒,發出“嬌銀”,連帶着我的心都酥塌了泰半。
我捻着這珠粒子,向君霖坐着的方向賊頭賊腦地探視了一番,他正低着眉眼,不知道在思量些什麼,天時,地利,嘿嘿,麻雀和。我暗自在內心焚香誦經,禱祝我旗開得勝,奪得大好的自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滑入金丹,淡淡的玫瑰粉色襯得翠綠滴透的茶葉沫子愈加的妖艷,顧不得燙,把手指伸入茶水中,快速地攪拌幾下,將蓋子扣在蓋碗之上,我樂顛顛托着盤子往他那邊跑。
“殿下,請慢用。”我笑嘻嘻地退在一邊。
“小妖你這臉上的笑看的我發憷,你該不會是往這茶里吐了口水吧?”
真真一個絕妙的主意,我之前怎生沒有想到?
“哪……哪能啊,殿下,您就算是借我一萬個膽子,我也不敢打茶水的主意啊。”
唉,要是你早說,我還真就這麼幹了。
我左腳尖踢踢右腳,蹭蹭地板,揚起些微的灰塵。
他拿起蓋碗,用杯蓋颳了刮沫子,吹了幾口,我的手由於緊張痙攣在了裙裾處,手指瑟瑟發抖,心臟“咚咚咚”不安分地扭曲着,彷彿要敲打出一段《蘭陵王入陣曲》。
他殷虹的唇瓣貼在白色的瓷骨上,如同一朵盛開的大麗菊,不知怎地,我喉頭蠕動了一番,發出“咕嘟”的聲響。
他笑了笑:“小妖,你也坐下來喝上一盞茶吧。”
我順着桌子滑坐下去,他優雅地呷了一口茶,於是我喜滋滋地也含了一口擺在面前的茶水,嗯,略帶咸腥味,入口膩滑溫阮,難得的人間佳茗,我的嘴巴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響,深深陶醉在這獨特的口感中。
“小妖,你泡的茶自己喝着感覺如何?”君霖徐徐地往蓋碗中吹了吹,閑閑地開口。
我的麻雀心狠狠地抖動了一番,連忙打開蓋子,慘綠的茶葉,几絲幾乎看不出的淡紅色浮在蓋碗瓷白的內壁。
“殿……殿下……”我抖動着手,說不出一句完整話。
“本殿覺着你這一段時間辛累,特特賞你的,開心嗎?”
開心個鬼啊,混着蘇煙還是碧煙的血的交頸現在落在了我的肚子裏,那麼,我該不會愛上她吧,在折子戲中,我也曾看到過兩個美男子交頸而卧,那裏邊的學名喚作“斷袖”或者“龍陽”,只是,要是兩個女子呢?這算是怎麼一回事?
我灰敗着一張麻雀臉,如同被霜雪欺負過的果蔬,一點仰着頭顱的興趣也沒有。
我哆哆嗦嗦地邁着步子一步三晃地跟在君霖身後。
“殿……殿下,”我糾結着如何措辭,問一問君霖這般愁腸,“倘若,韶歡仙子忽然有一天說喜歡上了繆兒仙子,你覺得如何?”想了一想,還是用君霖手下兩個貼身侍婢來做比。
他微微蹙了蹙眉頭:“怎麼本殿從未聽說過?”
“打個比方,打個比方而已。”我狗腿似地跑到他身側。
“人間有個書酸寫了一部名喚為《憐香伴》中,就描述了一則女子同性戀的故事。它說的是監生范介夫的妻子崔箋雲新婚滿月到廟裏燒香,偶遇小她兩歲的鄉紳小姐曹語花。崔箋雲慕曹語花的體香,曹語花憐崔箋雲的詩才,兩人在神佛前互定終身。崔箋雲設局,將曹語花娶給丈夫做妾,為的卻是自己與曹語花‘宵同夢,曉同妝,鏡里花容並蒂芳,深閨步步相隨唱’。”
我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原來日理萬機的君霖竟是如此地涉獵之廣,博學多識。
“原來殿下也看人間的折子戲。”
“小妖,你以為是你嗎?看那些個悲秋惜春的風花雪月。”他一把收了摺扇,敲在我的額頭。
“疼。”我委屈地莫莫,心裏暗暗地詛咒。
我的左腳和右腳交替踩着君霖的影子,忽的,一隻通體銀色的靈狐跑到我面前,滴溜溜地轉動着眼睛,蓬鬆的尾巴輕輕的搖晃着,見到我和君霖,竟也不躲,反倒親昵地蹭了蹭我的小皮靴。
我一把蹲下身子,莫着他水滑的皮毛,嘖嘖,油光瓦亮的,一看就知道伙食不錯,而且頗有靈力。它伸出濕漉漉的小舌頭,舔了舔我的掌心,酥癢的感覺通過神經末梢傳遍四體百骸,我點了點它的額頭,竟然出現了一枚如彎月般的紫色圖騰。
“這是怎麼一回事?”我愣愣地看着君霖。
“小妖,你運氣不錯,竟然有銀狐認你為主人。”
我歪着頭,腦子緩慢地轉了幾圈,還是不知道。
估莫是覺得我腦子遲鈍,源鄔好心地替我解釋了一番:“相傳,在青丘的靈狐不輕易認主,一旦認了主人,便是死生相隨,這靈狐額際彎月形的圖案便是契約,仙子你的左臂上應該也有一個一樣的圖案。”
我挽起衣袖,果真,藕一般圓潤的左臂內側也突兀地長了一彎月亮,流轉着熒熒的紫色。
我一把抱起它:“哈哈,原來我也有靈蟲啦。”不知道弄眉知道之後是怎樣的表情?
“弄眉她也有一隻靈蟲,是一條青蛇,她還常常讓那條蛇來欺負我,現在我有狐狸啦,看她還囂張不。對啦,這隻靈狐應該比青蛇厲害上百倍吧?”
君霖打開扇子,用鄙視的眼光打量了我一番。
“相傳,靈狐認主可遇而不可求。”
銀狐跳到我的肩上。
“青青陌上桑,君可緩緩歸。不如就喚你為陌桑,你說可好?”我點了點靈狐額頭的圖騰。
它只是伸出份嫩的舌頭舔了舔我的臉。
“陌桑?”君霖微微失神,他半側着臉,有細碎的陽光灑下,斑斑點點地墜羅在他身上,說不清道不明的憂傷漫開,勾勒出一個剪影。
“陌桑曾是一個上仙的名諱。”良久,他才吐出一句話,輕的,如微風過耳。
“殿下不要太悲傷。”源鄔輕聲安慰。
我抱着銀狐,理不出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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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包麻雀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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