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臣子的無奈

011.臣子的無奈

八月,六王府的喜事蓋過了之前鬧的沸沸揚揚的陸顧兩家醜聞,再一次讓人們熱議了起來,婚禮前一天祁家的送嫁隊伍都很壯觀,婚禮當天,迎親隊伍長長的走過臨安城幾條主要的大道,黃昏時候到了六王府

蔣茹茵跟隨蔣夫人前去參加婚禮。拜完堂眾人被請到了宴客廳,蔣茹茵和一群同齡的女孩子們坐在了靠梨花樹下的桌子,蔣茹茵來的算早,過了一會人才坐齊,見面紛紛打了招呼,繼而相熟的開始聊起了這樁郎才女貌的婚事。

徐寶娣是後到的,見蔣茹茵旁邊還空着,打過招呼之後便坐了下來,對她低語道,“你來的可真早。”

蔣茹茵雙手放在桌子下,輕輕的摸着手腕上的鐲子,有些無聊,“婚禮不都是如此,你去看了?”

徐寶娣素日裏和蔣茹茵走的近,知道她因為這婚事已經不待見六世子妃了,拿起面前盤子裏放着的一顆果子塞到她手中,嗔笑道,“你是最大氣的!”

蔣茹茵被她這樣給逗樂了,“行了,我還會說你不成,和我說說吧,我沒去喜堂那瞧。”

徐寶娣這才和她說起新娘子進門到拜堂時候發生的事,就像蔣茹茵說的那樣,不出意外,拜堂成親不都是這套路來,沒什麼特別的,只不過大家口中說起來的時候,誇的都是六世子和六世子妃郎才女貌,登對非常。

蔣茹茵也沒掩飾眼底的不屑,“臨安城的大才女呢。”

徐寶娣捏了一下她的手,柔聲道,“好啦,知道你心裏計較着。”

兩個人低聲聊着,很快喜宴就開始了,六世子出來敬酒的是時候蔣茹茵吃的已經差不多了,抬頭看了一下四周圍,樹杈間都掛着紅綢燈籠,六王府里一派喜氣。

蔣茹茵起身想去透透氣,徐寶娣跟着起來拉住了她,“我陪你一塊過去。”

兩個人相攜到了六王府的後花園,比起宴客廳的喧嘩,這裏安靜多了。

走到了池塘邊,蔣茹茵停了下來,月光照耀的池面上波光粼粼,倒影出半邊月牙。

八月的夜風吹的有些涼意,青秋拿着一件披風要給蔣茹茵披上,蔣茹茵推給徐寶娣,“我不冷。”

徐寶娣接過那披風直接給蔣茹茵穿上了,笑她,“平日裏是個大姐姐的樣子,怎麼這點事就不注意了。”

蔣茹茵笑了笑,“是,你才是大姐姐,明年都得給你準備添嫁了。”

徐寶娣嫣然一笑,顯得不太在意,“是呢,明年定要你給我準備一份最厚的添嫁!”

蔣茹茵拉了拉披風,嘟囔着,“你爹可真捨得,居然把你嫁這麼遠。”

徐寶娣的婚事是在年初定下的,嫁的是遠在銅城的王將軍家大少爺,王將軍鎮守銅城十幾年,王家大少爺子承父業,一塊守着銅城,王夫人乾脆舉家遷移去銅城了,幾年才回一次臨安,去年年底回來一趟,這就把兒子的婚事給定下了。

“爹爹和王將軍相識多年,王家那也是不得已才在銅城的,沒有他們邊蠻哪能這麼老實。”徐寶娣知道她在替自己抱不平,挽着她笑道。

“這還沒嫁過去呢,你就胳膊肘往外拐了。”蔣茹茵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額頭,笑容里一抹微不可見的惆悵。

選秀將至,那些到了年紀又不想入宮的,都已經把婚事給定下了……

入了秋的臨安城涼的很快,到了九月外面的樹葉都已顯黃,蔣茹茵出了榭水閣往蔣老爺子的院子走去,身後的紫煙手裏拎着一個小食盒。

前幾日天氣驟涼,蔣老爺子感染了風寒,如今還告假養病中。

門口的媽媽給蔣茹茵推了門,走進去屋子裏瀰漫著一股葯香,蔣茹茵走入內室,蔣老爺子靠在床邊正看着書。

“祖父,這是剛剛燉好的雪梨湯,您喝一些。”蔣茹茵端過盛好湯的碗,蔣老爺子放下書接過碗,倒還挺精神。

喝完了湯,蔣茹茵看了一眼不遠處放着的棋盤,建議道,“祖父,要不茹茵陪您下盤棋吧。”

蔣老爺子擺擺手,“你坐下,我有話要說。”

蔣茹茵在床旁邊的凳子上坐下,紫煙退了出去,輕輕的帶上了門。

蔣老爺子看着蔣茹茵,半響,嘆了一口氣,“前幾日入宮面聖,你的婚事定下了。”

蔣茹茵的心跳沒由來快了一拍,她安靜的等着蔣老爺子繼續說下去。蔣老爺子咳嗽了一聲,繼而說道,“秋宴之後聖旨就會下來,入太子府為太子側妃。”

這會她安靜不了了,抬起頭看着蔣老爺子,十分詫異,“不是入宮?”

“入了太子府,將來也是要入宮的。”蔣老爺子見她怔怔的模樣,“太子當初大婚時只封了太子妃和一位側妃,當初不少人猜測皇上的意思,沒想到這太子側妃的位子最終是給我們蔣家留的,君心難測啊。”

終究是要入宮,嫁給皇上和嫁給太子,後者反倒是讓她鬆了一口氣。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她尚且有疑惑,“祖父,為何是太子府?”

“因為皇上不放心蔣家。”蔣老爺子正色道,“你嫁給太子,蔣家就是跟着你站在太子身後,你姑姑宮中多年雖是三皇子生母,但大局已定。”

蔣茹茵聽的都覺得後背一股冷意,伴君如伴虎,雖眼面上看不出什麼,但若真發生了那種事,皇家就是逼着蔣家要大義滅親,捨棄姑姑。

“那為何還要送姑姑進宮,為何要讓我進宮。”這條路這麼難走,步步為營,稍有差池背負的不只是自己一條性命,而是整個家族,為何還要入宮。

“茵兒,你知道祖父的爵位是怎麼來的么?”半響,蔣老爺子瞧着她眼中的不平緩緩開口。

“是祖父為大今國作了貢獻,皇上賜給您的。”蔣茹茵很快回答。

“皇上可以賜給我,也可以收回去,可以讓蔣家加官進爵,也可以削減我們蔣家的實力,這大今的天下都是皇上的,他想賜,自有名頭讓你榮華富貴,他想收回去,你就是抓緊了也難留幾日,茵兒,這,就是皇權!”

蔣老爺子似乎是要給她解答所有的疑惑,繼而分析,“太後娘家姓許,皇後娘家姓葉,而如今的太子妃,姓趙,太子選妃之初頂的是許、葉兩家的壓力,但皇上就選了趙家,你知這是為何?”

蔣茹茵聽懂了一部分,“是為了制衡各大皇親國戚,若是從太后開始到皇后都是冠以一個姓氏,就會演變成一家獨大的局面,威脅到皇權。”所以皇上乃至先皇玩起了往數個籃子裏放雞蛋的手段,拿着籃子的人多了,就起到了相互制衡的作用,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蔣老爺子點點頭,“而蔣家,甚至是張家,乃至宮中四妃的娘家就是為了去平衡當下,宮中皇后是長公主和太子生母,還育有七公主,二皇的生母淑妃可是鎮國將軍林靖的嫡長女,即便是葉家貴為太子外祖,都不能小覷了林家。”

“我嫁給太子,我們蔣家在家世上甚至還勝張家一籌。”蔣茹茵將蔣老爺子的話接了下去,“我雖為側妃,太子妃不會小瞧了我,太子反而會因為蔣家厚待我,這樣一來,皇上就不必擔心張家恃寵而驕,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皇家的婚事就是一張密密麻麻的網,從中擴散開去,無形的維持着這個國家的根基,都是左手綁右手的活着,簡單的來說,都是皇上一顆棋子罷了。

“祖父老了。”這十幾年,蔣老爺子用心的栽培這個孫女,如今聽她這般見解,其中的欣慰和安心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身在朝中,多身不由己,祖父也想你嫁給一個平凡的人,過平凡的日子,不必理會這些,但茵兒,投身蔣家,這條路我們躲不過。”

先皇一句話定了自己女兒的未來,在蔣茹茵沒有出生的時候,當今的皇上就已經隱晦的提醒過蔣老爺子,嫡長孫女的路要怎麼走,他有兩個兒子,早晚都會有一個孫女,皇權在上,難道要拿蔣家數百條人命去拼不成。

蔣老爺子伸出手摸了摸蔣茹茵的頭髮,就如三歲那年一樣,“茵兒,這是你的責任。”

一番話猶如一盆冷水從頭頂澆灌而下,將蔣茹茵澆了個清醒,從小到大學這學那不明白的一些事,此刻全都清楚了,不是祖父心腸硬要把自己往那裏送,也不是祖父和父親膽怯為了維持蔣家榮耀犧牲她和姑姑的幸福,而是不得已,不得已要這麼做。

皇上給予了蔣家榮耀給予,蔣家就要付出代價,她是蔣家的嫡長孫女,享受了蔣家的榮華富貴,最好的教育,尊貴的身份,她就要為蔣家肩負起這個責任,這躲避不了,只能迎頭上去。

“祖父,茵兒明白。”良久,蔣茹茵抬起頭,眼底豁然清明,她望着蔣老爺子發白的兩鬢立誓道,“茵兒必定如祖父如父親一般,竭盡全力守護着蔣家,但這入宮為妃的責任,茵兒同樣會竭盡全力,讓它到茵兒為止,不再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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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貴妃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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