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55章

稍顯空蕩的房間裏,少天澤倚着房門坐在地上看着窗戶發獃。

林落塵在告訴他那些事情后就離開了他的房間,林落塵離開后他就這樣坐在地上已經有將近半個小時。突然少天澤從地上站了起來,拿着武器衝出了房間往樓下走去。他想要去看看林落塵說的那個洞穴，看看那座骨山,到底是不是真的。

走出基地大樓,外面的天還沒有大亮,這對行動很不便。少天澤沒有想那些,只是一股腦地往基地大門走去。

大門值勤的士兵攔住了他,“請出示證件,先生。”

少天澤搖頭，“我沒有。”

“那請您驗證指紋。”說著那名士兵拿出一個指紋識別器遞到了他身前。少天澤沒有猶豫，伸出中指往上面按了一下。儀器立刻顯示出了他的身份。

“少天澤先生，您於4點1o分出基地,這個記錄將會傳送給您的監察者。”收起儀器，士兵往身旁的牆壁按了幾下，基地大門緩緩打開一人寬的縫隙。

少天澤道了一聲謝后從那道縫隙走了出去。

就在少天澤走出基地不久，坐在房間裏查看文件的米卡爾就收到了少天澤的行動訊息。

看着那條說少天澤出了基地的訊息，米卡爾心中有些疑惑，他可是記得的，少天澤這麼晚才休息是因為睡前熱身。吃過食物后少天澤應該是準備睡覺的，怎麼突然從基地出去了？這個時間出基地？

雖然有疑惑，但更多的是對少天澤的擔心，米卡爾放下手中的文件，拿起外出的衣服穿戴整齊后，走出了房間。這個時間，如果少天澤去了森林那可就危險了。

在米卡爾往樓下走的時候，少天澤人已經在森林裏了。

昏暗的森林並沒有影響少天澤的行動。昏暗的環境下，他的紫紅雙瞳格外的明顯，好像野獸的眼睛。很神奇，紫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也能看得很清晰，而紅色的眼睛則是處於他自己的意願摘下了眼罩露出來的。

也只有在這樣的環境裏他才能讓自己更真實一些。

身後傳來急速的破空聲，少天澤頭也沒回反手握住長刀往背後一轉，一段斷裂的枝條落在了地上。簌簌的聲音響起，地面有些植物悄悄收起了自己編織的陷阱。

變異植物變異的內容里還有它們對危險的感知力，放大的本能。少天澤顯然就是和熟悉這個地方的它們惹不了的生物。主動退避，很明智的決定。

少了那些無關緊要的阻礙，少天澤的行動更加快速了。就在他想再快一些的時候，前方突然跳出一頭紅色斑點的生物，向一頭巨大的張着獠牙的豹子。

發著綠光的眸子和少天澤的紫紅雙眸相遇了。

“嗷！！！！！”那頭類似豹子的生物張開大嘴對着少天澤叫了一聲，呼出了陣陣熱氣。雖然吼叫聲感覺很可怕，不過那頭豹子並沒有主動攻擊少天澤的意圖。

爪子不停地抓着地上的泥土，身後的尾巴豎起，很顯然，那頭豹子在躲避着什麼，和少天澤的對峙也只是一個意外，那隻豹子對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類充滿了戒備。少天澤眼尖地看到了那頭豹子的胸口處，有很細微的亮紅色紋路蔓延擴大，好像要炸裂一樣。

這頭豹子吃到了饢果。

很顯然，這頭豹子的身體承受不了它吃掉的饢果所蘊含的能量，它的身體已經處在爆裂的邊緣了。而且，這頭豹子看樣子正在躲避什麼，應該是躲避追着它的凶獸。

那些凶獸想要在這頭豹子吸收饢果的能量前把它分食掉。

要是在平常少天澤肯定會和這頭豹子搏鬥來取得它身體裏的饢果的精華，畢竟，饢果在他的前世，是一種市面上完全不會被提及，可是所有有門路的人都渴望的東西。

可是現在，少天澤完全沒有那個心情去做這種事，他滿腦子都是林落塵和他說的那些話，有些煩躁，他想要越過豹子去找那個山洞，林落塵說的那個山洞，他大概知道位置。他要親自看一看。

不過被饢果蘊含的可怕力量沖昏了頭腦，讓那頭豹子失去了判斷的能力，少天澤想要避開它往前走的行為在它看來是挑釁的標誌，是攻擊的前兆。

那頭豹子大吼一聲，對着少天澤沖了過來。

正處於心煩狀態的少天澤怒火也是一點就着，看到豹子撲來時，少天澤毫不猶豫拿起長刀對着豹子的頭骨砍了下去。那頭豹子腦袋一歪跳到了一邊的樹上，目光狠戾。輕巧地從樹上一躍，尖利的爪子大張直衝少天澤面門，少天澤沒有驚慌，把長刀橫在自己面前，刀刃向外，手腕使力猛地一劃，“嗷！”短促的獸吼聲響起，那頭豹子身子一動跳到了不遠處，兩隻前爪支着地面，血水緩緩流出。

那頭豹子鼻子抖動，露出泛黃的獠牙，嗓子裏傳出嚕嚕的警告聲，看着少天澤好像隨時都會攻擊他。

遠處的森林裏傳來此起彼伏的獸吼，看樣子那些凶獸應該是和森林裏的變異植物對上了。

要趕快解決掉這頭豹子了。

少天澤看了一眼面前的豹子，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時，明明少天澤的雙瞳還是閃着詭異的光澤，可還是能感覺到，那雙眼睛失去了什麼，變成了只剩下光澤的無機質狀態。只見少天澤手中長刀豎起，一瞬間就到了那頭豹子的面前，走過，刀刃染血，豹子在他身後轟然倒下，激起一地塵土。

雙眼闔上再次睜開時，少天澤臉色慘白，拿起腳下的沾着血水的饢果結晶，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裏。在少天澤離開十幾分鐘后，三三兩兩的渾身是傷的凶獸出現在了那裏，看着胸口被刨開的豹子屍體后，那些凶獸怒吼了好一陣，吃掉了豹子的屍體，然後離開了那裏。

少天澤加快速度往前世王在森林裏建的‘花園’走去。走入那個觀看場時，深植靈魂的熟悉感再次爆發。

少天澤的情緒變得不穩定，他剋制住自己的煩躁，往四周看去，然後他看到了一個洞穴的入口。他記得那裏是沒有洞穴的，起碼他活着的時候沒有。是人為建造出來的么？少天澤腳步微頓，然後走向那個洞口。

走近看，洞口很明顯是利器的切痕，雖然整體很粗糙，但是還是可以看出來是人為開鑿出來的。少天澤走了進去，洞穴乾燥寒冷，不是想像中的潮濕陰冷。洞內空間很大，不過地面凸凹不平，讓洞穴變得有些複雜。

少天澤小心翼翼地往洞穴里走，沒走多久，少天澤就找到了林落塵說的那個地方。

他看到了那座骨山，看到了骨山上的那張椅子，椅子上的穿着軍裝的人骨......那套軍裝！

少天澤站在原地，突然發現自己失去了抬腳的力量，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眶中落下，看着那套回憶里出現過千百次的無比熟悉的軍裝，少天澤無法止住自己的淚水。

那是，王的軍裝，他記得的。

雖然明白自己是在未來的世界，王早就死去了，可是真的看到王的遺骸，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還站在這裏，王卻早已成為一副白骨，他討厭這種無力的感覺。

伸出手抹去掛在臉上的淚水，少天澤看清楚了石碑上的句子。‘......不得，雖死無悔’‘上萬賤命’‘天澤’

少天澤被這句話的內容震撼地一下子跌倒在地。

王他到底做了什麼？！

五指攥緊胸口的衣料，少天澤覺得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難。看向那座骨山，上萬條性命都是因為自己而在這裏被剝奪的么？！那些白骨！都是自己的罪孽么？！

為什麼會這樣？！這種事不是他記憶中的王能做出來的事！可是，那的確是王的軍裝。少天澤站起身，爬上了骨山，腳下的白骨時間久遠，每往上走一步，都會聽到腳下的斷裂聲。爬到骨山上把那副穿着軍裝的骨架小心地抱在手中，走下骨山。抱着僥倖的心理撩開軍裝前面的料子，然後他看到了一處微微錯位的斷裂后重新生長的肋骨。

手中的這副骨架是王的，那次襲擊，王受傷的地方就在那裏。少天澤終於崩潰，抱着懷中的白骨嗷嚎大哭。“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啊？！王！這對我太沉重了啊......

懷中的白骨被少天澤無意識收緊的手臂勒碎，化成碎片落在他的腿上，地上。最後只剩下一套軍裝被少天澤緊緊抱在懷中。因為抽泣而顫抖的身體在昏暗的洞穴中顯得孤獨無助，趕來的米卡爾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跪在地上抱着一套衣物縮成一團不停地顫抖，就像受傷的小獸。背景中的那座骨山雖然給他的震撼很大，也大不過入耳的一聲聲嗷嚎大哭的聲音。

原來，他也會哭啊。

原來，哭是這樣的么？

五指深陷掌心，手掌傳來的疼痛卻抵不過心臟的疼痛，看到那樣的少天澤，米卡爾就覺得心口又悶又疼。

“......少天澤。”

靜靜地在那站了好久，知道哭泣的聲音變弱，最後化為一聲聲短促的哽咽后，米卡爾才出聲喊了少天澤的名字。

聽到了身後米卡爾喊自己的聲音，少天澤下意識地轉過頭看去。

紅腫的雙眼，泛紅的鼻頭，慘白的面孔。少天澤的這副模樣讓米卡爾又是一陣心痛。

這一次，他沒有站在原地等少天澤平復，而是大步走上前，單膝跪在地上一把把少天澤摟在了懷裏，下巴抵在少天澤的頭頂，“不要再哭了。”

聽到米卡爾安慰自己的話，少天澤的悲傷的情感終於決堤，在米卡爾懷中再一次哭了起來，撕心裂肺地哭着，好像要把心裏積攢的悲傷一次全部爆發出來。

米卡爾攬着少天澤肩膀的五指漸漸收緊，好像想要把少天澤單薄的身體深深嵌在自己的身體中。

他不理解少天澤的悲傷，但他知道少天澤難過他也難過，就好像現在，他感覺自己的胸口要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