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交心
回來的路上，公主一直陰沉着臉不說我，而我，心中也沒有那種大快人心的感覺，中丞大人的千金，實在是令人失望了。這樣想着，冷不防被人撞了一下，不知什麼東西勾了一下頭髮，綰好的髮髻就這樣鬆了下來。玉簪直直地落到了地上，一陣清脆的響聲，宣告這隻簪子的命運。一頭青絲就這樣散落了下來，綠兒馬上跪了下去“姑娘，奴婢真的不是故意，只是不小心。”我看了綠兒一眼，她就是那日與公主互換身份的宮女，也是公主身邊的親信之一。我扶起她，道了聲無事。
“你這樣在宮中走實在不成體統，還是快些回宮吧。既然是綠兒損了你的物，本宮便幫她賠了你這物什。”公主邊說邊從頭上摘下了鳳翎簪，“這隻簪子便代綠兒向你賠罪了。”鳳翎簪被綠兒捧着交到了我的手裏，“公主，這似乎太貴重了些。”
“本宮說了是代綠兒賠罪，收了便是了。”聽完公主的話我沒再做聲，驚嘆於宮中珠寶人的手藝，卻突然發現鳳翎的紋路之間有些泛黑，奇怪，宮中金釵，自然是用純金打造，怎會有黑色之意，難道……趁沒有人注意，我用簪子輕輕的在手上劃了道口子。鋒利的簪子刺入手，瞬間多了些疼痛之感，除此之外便無其他變化。我笑笑，原來是自己多心了。
我繼續跟在公主的後邊，前邊的路口，便是漪瀾殿，我向公主告辭，便與她走向了反方向。剛行一步，突然有了些暈眩之感，手上突然多了絲酥酥麻麻的感覺，望向手上，那道傷口不知何時變黑，且那股黑色正以不明的速度向四周散着。我用着唯一的理智撐着，喚過沂雲。“找…找隋…隋…隋太醫，……告訴公主……有…毒。”一句話未完，我便陷入了昏迷。
全身多了些發冷的感覺，然而時而又熱的可怖，不知掙扎了多久，我終於有了力氣抬起了眼皮，睜眼一看，公主在一旁的軟榻上休息着，沂雲也正在床的一旁打着盹。“沂雲，”我開口，竟然發現自己的聲音虛弱至極。
“你醒啦，太好了，隋太醫說了，只要姑娘醒了，就代表毒已經排出去了。”手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抬手一看，不知何時竟裹起了厚厚的一層紗布。
“隋太醫說，讓你多休息。”公主不知何時醒了，也坐到了我的床塌旁邊，她看看我的手，頓了頓，還是說了下去“太醫說，你是中毒了。”
“看來簪子上真的被人餵了毒。”
“你不驚訝。”公主看着我，目光沉沉。
我搖頭，“宮中向來不會那麼太平。我們需要知道的是簪子上被餵了什麼毒，喂毒的人不會意料到你會把簪子給我，所以他的目標，指定是你。”我不知道我哪來的勇氣敢和公主對視，更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敢稱公主為你。
“你想怎麼做。”公主的口氣，是詢問。
我頓了頓，“沂雲，你放出消息，說是我身子弱，受不了暴晒倒下，再偷偷去叫了隋太醫來，別讓人注意了。綠兒，你去將今日公主帶的宮娥太監全部帶來，叮囑他們封口。”
“玉稚。你這是為了不打草驚蛇？”
“玉稚的心思，全在公主的腦子裏。只是我們得等着隋太醫，好好問問這是什麼毒，才能找出下毒之人。”
“姑娘，太醫來了。”不多會，沂雲就將隋太醫帶了來，他看到公主，先是簡單行了禮，我又吩咐沂雲遣退了所有人自己去門口守着。看到安排妥當，隋少棠這才開了口。“公主，您最近是否經常佩戴這根金釵。”
“我平素喜歡清凈，只有在這幾日帶的多些。太醫，還請相告，這毒。。”
“這毒，名為麻莫散。”
聽到這個藥名。我倒是陌生的很，公主卻一直捏着拳頭，從牙縫中擠出來幾個字“果然是她，”公主雪眸微迷，殺戮之氣瞬間縈繞上來。
“是誰？”
“王后。”
我心中一驚，為何王後會害公主。“先生，這是什麼葯，為何藥性如此霸道。”
“這是北方傳過來的一種毒藥，平日沾到了都沒事，但若見了血，那便是嗜血般的存在，它的毒性會跟着血液深入骨髓，中了這種毒的人只有兩種後果，一是死，二是癱。”
聽到這話，我不禁摸了放在被子裏的兩條腿，隋少棠被我逗樂了“也算是命大，我過來時毒血只在傷口附近，並沒有向內擴散，將毒血放出，也就罷了。只是你這小丫頭膽子夠大，既然懷疑簪上有毒，拿來給我便是了，何苦拿自己做實驗。”
“不論怎麼說，這一次，是你救了我。”看出公主有話要說，隋少棠便以熬藥為借口退了下去。
“你知道我為什麼認定是王后嗎”
我搖搖頭，十六年，我一直待在國師府，對宮裏的事一點不通，只是我有種預感，我眼前的公主，覺不可能是他們眼中那個只有十四歲的刁蠻少女。
“她來自北漠，而麻莫散，出自北漠。她初來的那一年，便是準備對我下手，機緣巧合下我躲了過去，而這一次，若不是你，我也要大失荊州。”
“公主，其實你一直都不是別人以為的樣子，不是嗎。”她苦笑，“身為皇室中人，哪有那麼多值得選擇的東西，我一直默默地在她們眼皮下裝成她們希望的樣子，就是希望她們可以給我一個相對平穩的日子。”她停了下來，看着我，“比起襄頤公主這個名字，我倒是覺得陌清茗這個名字更適合我。”
桑清之氣，茗墨相依，這個名字，的確是好。
“那好，清茗，你準備怎麼做。”
“既然她們想要害我，我便不能坐以待斃。”她擺弄着茶杯，突然看着我，斂了笑容，“玉稚，你告訴我，我是否可以相信你。”
“自然。”我沒有任何猶豫，當我決定以身試毒時，我就知道，陌青茗這個朋友，我是交定了。
她朝我伸出手，我們的雙手緊緊相牽。“現在，該輪到我們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