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夜見山北中三年三班“不存在的人”選舉在缺少班長的情況下也很順利地進行着。
不過選出來的人既不是雖然缺席但是人緣頗為不錯的淺田夏樹，也不是作為新來的轉學生的海棠未來，而是一個看上去就不怎麼合群的男生，松井右介。
海棠未來打量了一下坐在第二排靠窗位置的松井右介，帶着黑框眼鏡，規規矩矩地留着長短適中的頭髮，看上去就像是個好學生模樣，在自己被選中之後也只是環顧了周圍，見沒有人反對，便露出一副被欺負了的樣子，也沒有生出要反抗的情緒。總之就是沒什麼特色，看上去就是一個性格軟弱很好欺負的人。
所以被選出來，班上的同學也沒有多少不安或者愧疚的情感。反倒是見到松井沒有反對而鬆了一口氣的大有人在。
選出替身之後，不知是不是刻意的，班上的氣氛開始漸漸輕鬆起來。就連海棠未來鄰桌的那個一開始看上去略顯陰沉的女生也主動跟海棠未來搭話。
“海棠同學，我叫南詩織，請多指教。”
海棠未來也朝對方點點頭：“南同學，請多指教。”
“海棠同學剛來，還沒有領書吧？”南詩織看着海棠未來空空的書包，“不介意的話，請跟我一起使用。”
“……多謝。”海棠未來遲疑地回答。
“不用客氣啦。”
海棠未來不動聲色地打量周圍，這個人怎麼回事，不，是這群人怎麼回事？
明明之前自己剛來的時候還一副領地被侵入狀態的人，明明是可以毫不留情把弱小的人推出去當做替身的人。而現在，危機解除之後卻又意外地好相處。
“吶，海棠同學。聽說你是從新宿過來的。那是大城市吧，怎麼突然轉到夜見山這種小地方來了？”前排的男生也轉過頭來跟海棠未來說話。
“啊，因為家裏出了些變故。家父家母因為工作的原因要離開日本一段時間，我就過來投奔嬸嬸了。”海棠未來含糊地回答。她也只是早上出門的之前在嬸嬸那裏隱約知道了自己的狀況，但是並不清楚細節。
“去年暑假的時候我也去過新宿。真的很繁華啊。”另一個女生插話，“還在那裏買到一直想要的手辦……”
“誒，就是上次去你家看到的那個嗎？”
話題很快就岔開，一群人聊起了最近的動漫新番。不再是話題的中心，這讓海棠未來鬆了口氣。
這群人太奇怪了吧。雖然現在這樣才應該是正常班級的常態，但是，有班上的同學被投票選出來孤立了啊。海棠未來向靠窗的那個位子看過去，果然周圍的所有人都當松井不存在，各自聊得火熱，唯獨松井周圍，像是一爿孤島，於周圍格格不入。
果然就如扎卡拉所說，“人心”是世界上最難懂的東西。
“海棠同學。”一個女生走過來，正是一開始給班長請假的女生，“我叫小野田真里亞。聽說你昨天剛來夜見北，對學校應該還不熟悉吧？午休的時候我帶你參觀一下學校好嗎？”
“好的，多謝。”雖然覺得知道教室和體育課活動室在哪就夠了，實際上自己對整個學校佈局完全沒有興趣，但海棠未來並沒有拒絕小野田的提議。
得到肯定的答案，小野田朝海棠未來笑了笑，回到自己的位置。
“喂島田，小野田果然是個很溫柔的女生啊。”海棠未來前排的男生用胳膊碰了碰另一個男生，“聽說今年她就是戲劇部的部長了。要是我也有演戲方面的天賦就好了。”
叫島田的男生回答：“得了吧，之前還說結他是這輩子的真愛呢。不過，說起來，其實海棠同學也算是個美人啦。如果不是一直都這麼冷着臉氣場太強大的話，估計很快人氣就上去了。”
“你知道什麼，最近很流行這種冰山美人。有女王氣質。”
“……”海棠未來漫不經心地翻着從南詩織那裏借過來的課本，有些無語。這兩人真的以為在這樣的距離下用這樣的音量討論自己聽不到嗎？！
三年級的課程大概海棠未來本尊在之前就已經學過，現在上課相當容易。並不怎麼習慣這麼規規矩矩坐在教室里，海棠未來在堅持了兩節課之後，就開始望着窗外發獃。外面操場上有上體育課的學生在打排球。
白色的球在空中飛來飛去，一下、兩下、三下，過網，攔截過網，一下、兩下、三下，過網，然後掉到地上。
這項運動在之前某次穿越的世界裏就遠遠見過，但是從來沒有機會嘗試。海棠未來回想了一下課表，明天就有體育課。想像着排球的觸感，海棠未來不由地隱隱有些期待。
午休如期而至。之前約好一起參觀學校的小野田真里亞拿着自己的飯盒坐到海棠未來旁邊。
“一起吃午飯吧。”小野田說著，朝海棠未來的飯盒裏看了一眼，“哇，好豐盛的樣子。”
海棠未來也看了一眼小野田的飯盒，裏面清一色的全是蔬菜。再對比了一下嬸嬸準備的葷素搭配均勻的料理，想了想，把自己的飯盒往小野田面前推了推：“請吃一點我的。”
小野田笑着拒絕了：“謝謝了，不過我父親是寺廟的主持，所以我全家都吃素。”
“寺廟主持？好厲害的樣子。”
“也沒有很厲害啦。就是一間小寺廟而已。”小野田有點不好意思，“對了，有空的話，海棠同學來我家玩吧。像現在這樣的季節里寺廟裏會很涼爽的。”
“不過，只是吃蔬菜的話，吃飯的樂趣不久少一半了嗎？”海棠未來看着那滿是綠色的飯盒，這樣的日常食物根本提不起食慾吧。
“話是這麼說，其實習慣了也就這樣唄。”小野田吐了吐舌頭。
“這樣啊……”
記憶中自己還是第一次以平常心跟其他人聊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海棠未來感到有些新奇，之前不管去到哪個世界，總是只能羨慕地看着別人聊得火熱，而自己卻總是顯得無話可說。彷彿每個人身邊都有了其他的人，而只有自己是多出來的。是不管怎麼費盡心思也融不進周圍的人。
所以，在之前投票選擇“不存在的人”的時候，海棠未來是有想過如果選擇了自己也無所謂。至少，以這個為契機，可以給自己的不合群找到一個完美的借口。
沒想到，被提出的名單中完全沒有自己的名字。而現在，甚至還有人來主動搭話。
想要找到更多的話題，想要不讓跟自己說話的人感到自己其實是個很無聊的人。這麼想着，就會發現其實也並不是真的無話可說，與別人交流比自己想像的容易很多。
※充斥陰謀的世界※
“對了，有一個地方一定要去看看。”小野田帶着海棠未來在學校里轉了轉，然後說是帶海棠未來去個好地方，兩人來到了教學樓樓頂。
“看，這裏是整個學校視野最好的地方。”小野田拿隨身攜帶的鑰匙打開了天台的門，一步跨進去，張開雙手，轉過頭對海棠未來說，“很不錯吧。可惜現在有點熱，到了秋天午休的時候到這裏來就最好了。本來這裏是不允許學生來的，不過嘛，作為學生會的人還是有一點點特權的。”
伴隨着小野田晃動手中鑰匙的聲音，海棠未來跟着來到天台。就如同小野田說的那樣，這裏視野開闊，整個學校的格局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在記憶中，除了冥河永遠水天一色呈現出黃昏景象，其他的一切風景彷彿自己都是匆匆路過，沒來得急仔細看清楚。而此刻，偶爾有零星的風吹過，陽光耀眼，萬物都生機勃勃。如此，彷彿現世安穩歲月靜好。整個世界展現出一種歡欣鼓舞的姿態。
如果可以，真想就此停留。海棠未來搖搖頭，拋開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再看向小野田的時候，女生已經自顧自找了一個房檐開闢出的陰涼處半坐着，拿手機發了個信息，然後眯上眼，嘴裏隱隱哼着什麼歌。
猶豫了一下，海棠未來也在小野田旁邊坐下，靠着牆，靜靜享受片刻寧靜。
沒多久，天台的門再次被打開，一個女生把頭伸進來，看到天台的兩個人，對着這邊笑了笑，大大方方走進來。
見到女生走過來，小野田站起來，給兩人做介紹：“這是咱們班上午缺席的班長，淺田夏樹。這位就是今天剛轉來班上的海棠未來同學。”
“……你好。”見到這個場景，海棠未來大概知道一點小野田帶自己到這裏來的原因了。
“你好，海棠同學，今後請多指教啊。”淺田夏樹對着海棠未來笑着點點頭，接着跟小野田耳語了幾句。
果然，很快，兩人就達成一致，小野田對海棠未來說：“海棠同學。今天請你到這裏來其實是有件事想要拜託你。”
海棠未來歪了歪頭，示意小野田繼續說下去。
小野田跟淺田夏樹再次對視一眼，說：“你也應該知道，就算我們在班上找了替身，也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不會陷入死亡怪圈。所以……其實今天淺田缺席並不是因為生病，而是去涉谷把這件事委託給了一個靈異事件調查的事務所。”
“……”
等了等，見海棠未來沒有想要接話的意思，小野田接著說：“這件事目前為止只有我們三人知道。雖然不知道那個事務所要怎麼來調查，但是，我希望海棠同學能成為我們的同伴，協助他們調查。”
“……為什麼是我？”
“總之也是各種原因啦。”小野田用右手食指摸摸臉，“反正，我覺得如果是海棠同學的話，是可以信任的。也不會因為我們打破常規而覺得我們這樣做不對……什麼的。”
“而且，SPR在這方面其實很擅長的。之前他們接受的委託也都有很好完成。所以我才想試試的。”淺田夏樹接口道。
“……SPR？”
“啊，SPR是那個事務所的名字啦。涉谷特異功能調查所。”淺田夏樹回答，“海棠同學有聽說過嗎？”
“大概聽說過一點。好吧，如果有需要，我也能幫點忙什麼的。”
“那真是非常感謝！”兩個女生回答。
SPR，海棠未來記得在冥河見到的那個少年曾經提到過，自己就是SPR的成員，不過，尤金所說的SPR應該是英國心靈現象調查協會。這個，大概是個巧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