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十六章 戴茜的怨氣
話說戴悅在戴家兩間新鋪學着看賬管賬,過了幾日之後她去徐府看望戴茜。
戴茜這幾日大部分時間一直都呆在寶通,她很忙碌。再過個把月進了臘月,屆時廣陵城中銀根很緊,戴茜叫了所有的管事一起,要大致把該調的頭寸數目都事先安排出來。因此她每日忙到將近申時,然後才從寶通迴轉。
今日戴悅沒有造次,便一直在徐府等着戴茜。戴茜拖着疲累的身子回來,見到妹妹過來,很是高興,連忙吩咐擺飯。
“二妹,你在那兩間新鋪學着看賬,覺得怎麼樣了?”戴茜隨口問着,也並不曾真的指望戴悅能看出什麼來。
戴悅待這位大自己幾歲的姐姐一向恭敬的,當下細細地將在新鋪學到的東西說了一遍。她最後說:“我上次聽姐姐說戴家作坊和鋪子水比較深,還是少沾惹為妙,所以這回就是多看多學,並不敢多查多問的。”
戴茜聽了,雖然覺得妹妹將自己的話聽在了耳中,可是她卻並不滿意。“二妹,你日後還是要記住了,這回與你自己跑去新鋪里看賬簿不一樣,你原是持了爺爺的話當令箭的,要殺便可以殺一片。你這般放棄了,豈不可惜?”
戴悅完全不懂這些,睜着一對妙目,怔怔地看着戴茜。戴茜在這數年間,尤其是俆晏“廢掉”的這前後一年間,她在商場上是拼殺慣了的。因此說話之間,也有時候會說起“要殺便可殺一片”之類的話,已經是習慣使然。可是戴悅卻不懂。
戴茜便有幾分自責,戴悅這個性子,自己多多少少要負些責任。自小兩姐妹一起長大,戴悅出生之時,戴茜未滿六歲,隨後不到一年之間,兩人失怙。戴茜是長姐,萬事護着這個幼妹。生怕她收到一點點傷害。
她們姐妹情誼甚好,戴茜每每見到戴悅喜歡的東西,哪怕去求去搶去騙,戴茜也會想辦法給戴悅弄到;族中的堂兄弟,曾經無意之中指戴悅是“剋死爹娘的賠錢貨”,被戴茜聽說之後,毫不猶豫地找人將其收拾了一頓;當日戴悅在平山堂上走失,戴茜知道消息的時候只覺得,若是妹妹真不見得,自己此生。怕是會永無安心之日……
然而眼下戴悅的性情。純真無邪之際好似愚笨。隱忍顧全之時偶顯無知,擔當不足,軟弱有餘,一點也不似戴茜自己。這令戴茜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然而戴茜卻不希望戴悅像自己。她曉得自己鋒芒太露。在戴家是留不住的。這一點她早就知道,可是也沒想到爺爺以她的終身幸福為代價,以換取寶通錢莊一張長期的契票。在歷盡艱辛之後,終於能夠一手握着寶通的理事之權,她卻不想再讓妹妹走這條路。無它,太辛苦太憋屈了。
想到這裏,戴茜望着在面前垂首認真聽着的戴悅,最好還是不要再讓爺爺有機會將這個妹妹也當件貨品或是當個工具似的,以婚姻之名。給換出去吧。
“二妹,看不懂鋪子的賬目也無所謂,你最近可有聽我吩咐,將你自己院裏的人口開銷,與公賬上面撥來的核對過?”就算是不能管着生意。至少也將家中的庶務打理打理吧!
“嗯,對過了,每月差八錢銀子,我見差得不多……便算了。”戴悅說,看看戴茜的臉色,連忙又補了一句,道:“只是沒將以前他們貪的都吐出來而已,那些人都說以後再不敢了。”
戴茜先是扶額,接着便有滿地暴走的衝動。“這回你對了兩邊的賬,發現的這些貓膩,他們下回哪裏還會使一樣的手段。還有,你確信你這次查到的人,便是真正欺上瞞下的人,而不是他們隨便找兩人頂上來替罪的?”
戴茜這次說話的語氣又有些重,戴悅聽了臉上就顯出錯愕的神色。戴茜馬上知道自己話說重了。戴悅低頭,戴茜幾乎以為她要掉金豆了,豈料她抬起頭來,低聲說:“姐姐,我想,這些人都能將我交出去的諸事做得妥帖,眼下只是貪了八錢銀子而已。我原想過,這八錢銀子,就當我平素賞了這些人,換來他們事事盡心去做,也並不算太過,對么?”
偏戴茜是個眼裏容不得沙的,一聽這話便想反唇相譏,但是剛要開口,卻忽然驚覺,這怕是戴悅頭一回在自己面前將她的主張完整地說出來。
“嗯,你自己院內的事,你看着辦吧。”戴茜終於不忍心再教訓妹妹了,總要她自己能開始拿一些主意才好。“總記得要恩威並施才好,便再是開恩,也不能再叫他們蒙蔽了你的耳目。”
戴悅感激地應了,最後又道:“這些人遲早要自尋出路的,無論是在戴家還是去別家,有我幫着說兩句好話不是頂好的么,所以想來也不會做得太過。”戴茜聽了這話,覺得算是有些道理,不過,遲早要自尋出路,妹妹這是在打什麼主意?
“對了,上回在寶通顧不上問你,爺爺是不是尋了人準備幫你說親?”戴茜問着,戴悅的面孔便立刻便漲紅了。她隱約知道爺爺的意思,但是是否有人上門說親,這些事情她都是要迴避的。只是前一陣子有人輪番上門拜訪,她多少也從仆下口中,聽到了一些風聲。
“爺爺看上了什麼人家?你可知道?”戴茜問道。
“這……這我不知。”戴悅不想把她去傅家做客的事情說出來,這似乎與戴家關係不大。當然她也並不知道戴三娘子上門拜訪楊氏的事情。
“你也太聽人擺佈了,”戴茜又有點不滿,“這可是你自己的終身啊!如今你好歹有姐姐可以給你援手,不論如何,總要叫你心愿達成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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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戴悅,她身邊的嬤嬤李氏便湊了上來,對戴茜說:“奶奶,二小姐的親事現在城裏不少人家都在傳呢!”
“哦?有此事?”戴茜待着這位李嬤嬤,一向都是淡淡的。但是這足夠鼓勵李嬤嬤往下說下去了。
“聽說,前段日子,廣陵府不少大戶人家,都上了戴家的門。有意向與戴家結親。誰曾想,戴老爺子將人家都婉拒了。坊間都在傳說,老爺子在等一家同行上門提親,兩家聯姻,日後在廣陵府的妝品行當里,便再無人可及了。”
戴茜“咣”地一掌便擊在在紫檀硬木的茶桌桌面上,她的手立刻便紅了一片,幾乎麻木,然而她卻絲毫不覺。“這莫不是要與薛家聯姻?薛家的那些,都是些扶不上枱面的東西。什麼薛定貴、薛定諾。一肚子儘是男盜女娼——還能又什麼好的調調兒?”
“老爺子為何總想着這一出?他怎地就不能為孫女好好想想。悅兒這樣綿和的性子,送到薛家去,還不是羊入虎口?”
李嬤嬤見戴茜會錯了意,又見她竟這般不待見薛家。吃了一驚,連忙圓道:“不是呢,不是薛家,是廣陵城中新晉的一家人家,據說妝品做得很不錯,老爺子還曾親自到他家鋪子中相看過那家的後生,極為中意,回來就將戴家自家管事的少爺罵了一頓,說是與人家比起來實在是相差太遠。”
不是薛家!戴茜心中稍稍緩過勁兒來。眉頭一皺,終於想起了傅家來。
傅家的後生,那便是傅陽無疑了。
戴茜想到這裏,怒氣稍減,心中卻多了幾分怔忡。緩緩地抬手舉起茶盅,飲了一口,才道:“將鋪子裏的張管事傳來,我要看上次傅家那筆賬的賬簿。”
寶通錢莊放出去的款子是逐戶管的,拿傅家做例子,傅家與寶通做了第一筆生意之後,寶通錢莊裏就有專門的管事對着傅家,除了將與傅家的銀錢的往來,全部都記在賬上之外,那管事還要負責時時了解傅家的各種狀況,甚至婚喪嫁娶這等俗事,都一一有記錄。
所以有寶通這樣的渠道,打聽傅家的事情,再方便可靠不過。
在寶通張管事過來之前,戴茜緊緊皺着的眉頭從來不曾放開過。提到傅家,她心中莫名的有點不舒服,便打了李嬤嬤下去給她尋薄荷油來。她自己便一個人在廳中等着,一時便想起自己年幼之時,兩度與傅家相遇的情景來。
頭一回是戴家的下人誤解了傅家,將傅老實誤認做拐子,那時候傅陽雖然年紀不大,但是照樣能夠向著戴家的家丁揮拳,戴茜原是對他,印象極深的。
再來就是遇雨,戴家姐妹在傅家的小鋪子之中避雨。那時候戴茜自己已經開始插手戴家的生意,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她看中了傅陽,邀傅陽去戴家鋪子的學徒,承諾他會成為最好的檔手。然而傅陽有自己的想法,當場便拒絕了戴茜的好意。
那次拒絕令戴茜極不舒服。她本就勢單力薄,在戴家人緣又不算好,想安插幾個自己的人手,卻苦於手中缺兵少將。她那點力量,在戴家作坊與鋪子盤根錯節的勢力糾葛之中,幾乎什麼都不算,最後還不是被戴老爺子大手一揮,便嫁到徐家來了。
而傅陽當日明確的拒絕,難道是那時候那個少年便打定了主意,將來是要自己開鋪子與自家競爭的么?戴茜一時想起舊事,覺得太陽突突地跳着疼。
既看不上戴家,又要與戴家相爭——這樣的人家,日後哪裏是能夠與戴家好好相處的?如果戴悅嫁過去,豈不是會正好夾在中間,兩頭為難?
少時張管事過來,將傅家的賬簿呈給戴茜看了。
戴茜只瞅了賬簿一眼,道:“怎地這樣新?”
張管事賠笑道:“前兩日寶通有個夥計不小心打翻了水在舊賬簿上,洇濕了大半邊簿子,所有小的吩咐人將舊賬簿晒乾了,重新又謄了一本。所以墨色和賬簿都顯得新一些。”
戴茜覺得不是大事,便輕輕放過了。張管事鬆了一口氣,這簿子,哪裏是前兩日重謄的,分明就是過來之前趕着抄寫的。好在這傅家的賬簿上,只有兩條記錄,某年某日,出銀幾何,借期三月,利錢幾何;某年某日,收到還款幾何。利錢幾何。
戴茜看了,掩卷沉思起來——
傅家的信用,至少從這一筆銀錢上看起來,毫無瑕疵。款子還來的那日,恰恰就是借款的三月之後,一日都不曾延後,利息銀子一分都不曾少。賬簿上按照寶通的規矩,還記着傅家歸還銀子的成色數量之類,都沒有任何問題。
她的目光,輕輕地落在賬簿上的最後一行。上面寫着。傅家這次借銀。拿的是兩張房契抵押,另外有大德生堂與富春茶社兩家作保。大德生堂利潤如何,戴茜不知道,富春茶社戴茜卻是知道的。若說他家現在日進斗金略有誇張,但是以富春的實力,每年的純利可以到千兩以上。而且富春背後放着“季節性”印子錢,她寶通如何不知道。
“大奶奶……”張管事叫了一聲,“請問還有什麼事么?”他一向很怕這位新掌了寶通管事權力的寡居少奶奶。
戴茜從沉思之中驚醒,和顏悅色地對張管事說:“你管着傅家這頭的賬,已經三個月了吧!”
張管事背後的冷汗便一下子滑落了下來,道:“是——”戴茜在寶通里管事的時候,曾經發落過一大批人。發落之時。越是這般和顏悅色,最後落下來的板子就越重。張管事躲過了那一波,但是也見識過戴茜的手腕,此刻記憶猶新,腿肚子都幾乎抖了起來。
“傅家這三個月裏。有什麼動向?你可知道?”戴茜問張管事。
張管事不敢怠慢,故作仔細回想的樣子,然後想他所知道傅家的事情一一回給戴茜,事無巨細,傅家什麼時候翻新的院子,傅家最近鋪子裏出了什麼新品,傅家什麼時候新進了兩個丫鬟……等等。
他說著說著,突然頓住了。
戴茜低着頭,雪白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着,見張管事這副樣子,便說:“怎麼了?有什麼覺得為難的么?”
“只是,只是小的知道的這件事,恐怕和戴家……奶奶的娘家有些關係。”
戴茜有點焦躁,冷聲道:“你直說!”
張管事忍不住便伸手摸了摸頭上的汗。戴茜一時心道,這個張管事,看起來是個老實人的樣子,難免便會對他的話多信幾分。
“傅家雇的作坊里的管事,原是是從戴家的作坊出來的,傅家在過去幾個月裏,陸續地收了不少從戴家作坊出來的人。”
戴茜一下子站了起來,又坐了回去,稍稍鎮靜了一下,問道:“依你看,這傅家請了戴家棄用的人,是個什麼用意?”
張管事想了想道:“我原是覺得無可厚非。其中一人,就是從戴家作坊出來的那個工頭,叫做姚十力的,是年初剛從戴家出來的時候,就過去傅家了。但是他家中之人,對外都只說是在仙女鎮幫工。除了這名工頭之外,其他那些從戴家作坊出來的人,大多是在家務農了一陣,前前後後地去傅家的。我當日聽說之後,便覺得有些奇怪。若是傅家真要收留戴家的人,正大光明地一起收了來便好,為什麼偏要這樣前前後後地?”
“後來我又問了幾家與傅家相熟的,才曉得,傅家的生意,真正起來的時候,就是那叫做姚十力的管事,到了傅家的前後。我想,傅家的生意,與這人有莫大的關係吧!”
戴茜聽得越發沉不住氣了,說:“再去查問一下,莫要說這等捕風捉影的話,等有了實信兒,再來回我。”
那張管事似乎等着這句話,連連躬了兩躬,跟着便急急地出門去了。戴茜見此人如此聽話,更是去了幾分疑慮,開始覺得傅家的生意,多多少少還是與戴家作坊里出去的人有些關係。
她坐在椅上,仔細回想當日傅家鋪子在下鋪街上剛開業的時候,那時傅家鋪子雖然開業時一陣熱鬧,但是那會兒的生意並不好。
戴茜真正知道傅家生意開始好起來,還真的是今年,那會兒傅家的鋪子已經從下鋪街遷到了徐凝門。時間上聽起來,也正好與張管事說的時間吻合。難道,傅家之所以興旺起來,是因為用了戴家的人?
她有些焦躁,站起來踱了幾步,突然對李嬤嬤說:“找個人,去將傅家鋪子裏所有的貨品,一樣樣地都給我買回來。”
李嬤嬤陪笑道:“奶奶,不要心急啊——眼下人家鋪子已經關了,要去買。也總要等明日才行。”
戴茜失笑,說:“是這個理,明日你找人將這事兒辦了,然後送到我房裏來。”
其實在戴茜的心裏,自己一直是個戴家人。她對戴家的生意其實比寶通的還要上心,還要着急。除了她自己也是戴家的血脈之外,也與當年她那次欲奪之而不成有些關係——求不得的總是最好的。
試想戴家可是歷經了百年,才得了這廣陵府香粉第一的名頭,其間也曾經歷過起起伏伏。而再想那傅家,怎可能在短短的兩三年之內做到這樣的規模。到能與戴家相提並論的地步?戴茜的心裏不由得有些酸酸的。若說上天特別眷顧傅家。不。她戴茜不信這個邪。既然不是上天眷顧,那就只有旁門左道一途了。
自己不在戴家,戴家便沒有人能夠看得出傅家的伎倆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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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得好——”薛定諾在花山澗的小院裏,細細地看了信。便對一個小廝說道,“給老張傳個話,這回不錯,不要一次就將柴都添上,但是一定要儘快地添,回頭將鍋給燒開了,湯滾起來,爺好往裏面添佐料。”
采蘋從外面進來,掩着口笑道:“爺是惦記魚鍋子了么?廚房裏剛得了一尾三斤多的黑魚。剛剛剔好骨,片的魚片,過會兒就滾好魚湯,與您燙魚片子吃。”
薛定諾大喜,一把將她攬過來。道:“回頭記得叫廚房多下點姜——”
“對了,叫你打聽的事,打聽得怎麼樣?”薛定諾問懷中風情萬種的美人兒。
“爺交代的事,奴自然都放在心上的。”采蘋便附在薛定諾耳邊說了。“不過,教奴沒想到的是,竟然探聽了一件沒想到的事情。那傅家的家主傅三,竟然原先是戴家作坊里出來的。便是現在,戴家作坊里也有些老人識得他。”
“哦——”薛定諾登時也來了興緻。
“還不止如此呢,聽說那傅三爺,當年離開戴家作坊的時候,出了好多事——”采蘋接着附在薛定諾耳邊,一一都說了。
“這麼久的事情了,怕是比你年歲都大,你是怎麼曉得的?”薛定諾皺起了眉頭,對采蘋說。這明顯對他現在正在進行的事情太有利了,只是,在這個時機,這件舊事突然放上枱面,未免有點——太巧了。
“奴也納悶,但是確實這件事情就在這幾日便傳得沸沸揚揚的,好些人都知道了呢!”采蘋嬌嗔道,她生怕薛定諾不相信她。
“爺——”外面采藍恭敬喚了一聲,道:“薛家來人,說是大爺從金陵回來了,請您回去。”
薛定諾“蹭”地一下就跳了起來,隨手將采蘋推在一邊,“唉”了一聲,大步就出了房門去。
采蘋在後面嘟嘟噥噥了幾句,嗔道:“只知道拍薛定貴馬屁,是個沒出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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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幾日,戴茜便也知道了消息,自然難以置信,傅老實那人她多少也見過兩面,此人與自家,竟有這樣一番糾葛。這是戴茜萬萬沒有想到過的。
戴茜在房中轉了幾圈,問張管事:“此事可當真,如此舊事,你是從何而得知的?”
張管事恭敬答道:“此事廣陵城中,原有不少人知道,因隔了好多年,不少人怕都是忘了。然而不知為何,最近有些傳言出來,大約……大約是傅家打算上戴家求親的緣故吧,才會有人將上一輩的故事拿出來嚼舌根。”
戴茜失手又摔了一個茶盅子,坐了半日,一個字不曾說。張管事一向怕她的,只躬身站着,連問一句都不敢。
“張管事,煩你去問問傅家,他家可有再向寶通借款的打算——就說我們在安排秋冬的頭寸好了。”戴茜終於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