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青梅竹馬

許媛媛自借了楊貞男朋友的錢后，一直想找機會當面感謝，不斷地催促楊貞自己想見他一面，看看是什麼樣的極品帥男俘獲了貞姐的芳心。楊貞一開始左右推辭，說他很忙沒有時間，後來架不住許媛媛的軟磨硬泡，終於答應了，周六下午帶她過去。

楊貞那天打車過來接她，路上，楊貞告訴了她自己跟男朋友楊舜的故事。

楊舜跟楊貞打小一塊兒長大，說得好聽點兒就是青梅竹馬。楊貞從小就是大人眼裏的瘋丫頭，整天跟楊舜等一幫男孩子混在一塊兒。楊舜比楊貞大一歲，身材也比其他男孩子高大一些，儼然成了他們中的老大。

初中那會兒有一個男孩向楊貞求愛，楊貞想也沒想就拒絕了。那個男孩不肯死心，又是百般糾纏，甚至時不時地在大庭廣眾之下大叫楊貞的名字，引發一陣鬨笑。楊貞惱了，有次在眾目睽睽之下把那個男孩罵了個狗血淋頭，男孩一句話沒說，就灰溜溜地走了，後來也沒有再來騷擾。

本以為事情就這麼過去，誰料那個男孩不甘受辱，糾結了幾個在社會上的青年，在一天放學后的黃昏，把楊貞一人堵在了回家的小道上。

楊貞當時怕極了，但表面不甘示弱，跟他們對峙。那幾個青年嘴裏不乾不淨，有人開始查看周圍情況，準備對自己下手。想着自己還在含苞待放的年齡就要被他們摧殘，小小的楊貞雙腿幾乎都要站不住了。

然而，也許是命里註定，就像是無數個電影鏡頭裏，英雄總是在關鍵的時刻從天而降。楊舜出現了，他從楊貞的身後緩緩走過來，雙眼緊緊地盯住那幾個青年，直到很多年過去，楊貞還依然對他當時那種深沉而又懾人的目光記憶猶新。

那幾個青年發現只有他一個人後，表情就開始放鬆了，這時楊舜低聲對楊貞說了句：快走！

而那個時候楊貞雙腿已經不聽使喚了，雖然自己很想快跑，但是一步也邁不出去。眼看着那幾個青年就要撲上來，楊舜一個人衝上去把他們攔住，暴風驟雨般的拳頭都打在了他的身上。而他還在大叫，叫她快走。

楊貞哭着跑了出去，大喊大叫找人幫忙。

楊舜被他們打斷了幾根肋骨，而那幾個青年當中的一個大個子也被楊舜打得左肩骨骨折。後來雙方為避免把事情鬧大，協議私了。

楊貞雙手拎着大包小包的營養品去醫院看他，手腳不停地伺候着他喝水吃飯，來了熟人朋友楊貞就主動招呼他們，看着人家也是大包小包的，就說，哎呀來就來了，還帶什麼東西啊。搞得別人一頭霧水。

再後來楊貞一到放學就往醫院跑，看看楊舜家人不在就坐在那兒跟他搶東西吃。

楊舜有一次吃完飯跟楊貞聊天，說了句，看上去跟個男孩子似的，其實你有時候也挺有女人味兒的。

楊貞正在剝橘子，剝到一半停住了，說：你收了我吧，這輩子我跟定你了。

楊舜不說話，就在那兒盯着楊貞，一動不動。

楊貞惱了，我就那麼叫你為難啊，你愛要不要！

站起來剛要走，楊舜一把就抱住她，要，我要，其實我想跟你說來着，我喜歡你，不過呢是你沉不住氣先說了，以後咱倆得記住了，是你追的我，免得以後人家問起來，說不明白……

然後楊舜跟她說了其實已經有很長時間了他都在她身後默默跟着她回家，然後又默默回過身來回自己家。其實他倒有些感激那個男孩，給他製造這麼個英雄救美的機會。

從那之後倆人就手牽手墜入愛河了。從初中到高中，倆人經受住了來自老師家長的重重阻力，成了周圍同學們艷羨的模範夫妻。

高考那年，楊貞成績不錯，考上一所不錯的大學。楊舜卻落榜了，也失蹤了。楊貞再也聯繫不到他，向同學四處打探，卻沒有他的消息。

楊貞在去大學報到的頭一天，一個人衝到楊舜的小區，在他家樓下吼開了。

姓楊的，我知道你就在上面，你他媽還是不是男人？就這麼萎縮在家裏不敢見我？好，我明天就要走了，你今天再不見我，這輩子你他媽就別想再見我一面了！

罵著罵著自己也流下淚來，樓上很多男女老少探出頭來一瞧究竟，楊貞知道自己被被人看成了潑婦，不過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面子跟愛情比起來，她寧願選擇後者。

最後楊舜還是下來了，他站在楊貞面前，說，明天我去送你。

楊貞說，你要是說不想讓我去，我就不去了。

楊舜眸子閃着光亮，緊緊攥住楊貞的手，說，我一定會叫你過上好日子，我發誓，你一定要相信我……

後來楊舜約了幾個朋友出去混跡江湖，終於慢慢地事業有了起色。

11

聽完楊貞的故事，許媛媛覺得挺羨慕他們倆的，在現在這個物慾橫流的社會，還會有這麼個青梅竹馬的純情故事，怪不得楊貞能夠守身這麼多年。

“那他現在做什麼？”許媛媛問道。

“他在一家酒店工作。”楊貞停了停，笑道，“他在酒吧開了一家賭場，專門供人賭錢，收個保護費什麼的，也順便放點兒高利貸，賺外快。”

許媛媛一愕，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楊貞告訴她，一開始的時候，楊舜給人做打手，整天揮舞着砍刀斧頭給那些大佬們賣命，用身上留下的大大小小几十處傷口，換來一點微薄的酬勞。有次他為了替一個姓周的大佬出頭收賬，差點兒被人給挑了腳筋。

其實欠錢的也是道兒上的牛逼哄哄的人物，欠了姓周的大佬七八十萬，就是懶着不還，周老闆找人要了好幾次都要不回來，楊舜主動請纓，說想試試。周老闆很高興，當時就問他，需要帶幾個人。楊舜說，就我自己。

楊舜找到那個欠錢的大佬，開門見山就說要錢的事兒。當時大佬周圍有好幾個戴墨鏡的男子，把楊舜圍在裏面。大佬哈哈一笑，吸了口煙。楊舜繼續說，還錢。大佬生氣了，不過大佬終歸是大佬，雖然是生氣，可依然在笑，笑得更開心。楊舜也笑了，很滑稽的樣子。大佬拿煙頭指着楊舜的臉：你信不信，你再說一句還錢，我把你雙手給廢了，說第二句，我把你雙腳也廢了。楊舜還是在笑，摸出一把貼身藏的匕首，就在旁邊的墨鏡男大為緊張時，猛地往自己手臂上戳去。匕首扎透了手臂，鮮血順着匕首汩汩而下。楊舜面不改色，說：我受人之託，請您見諒，我必須要跟人家有所交代。如果您像我一樣也刺自己一下，錢的事從此不再提了，如果你給不出叫我信服的理由，在您的手下廢了我之前，我一定會把這把匕首刺到你身上。

大佬盯着他沉默了有半分鐘，然後哈哈大笑，站起來拍拍楊舜的肩膀，說：小夥子，你有種，很和我的胃口，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年輕人。結果大佬把錢如數奉還。經過這件事之後，楊舜在道上的名氣一下響了起來，基本上出來混的都知道有這麼個年輕人。而那個周老闆也對他大為賞識。後來楊舜自立門戶，糾集了一幫人，借了周老闆一筆錢，也通過周老闆的關係，在一家酒吧裏面開了家賭場，同時給人放高利貸，生意風生水起。

“他告訴我，等再混幾年，攢夠了錢，到時候就收手，過一種正常的，不再擔驚受怕的日子。”

許媛媛看着她，她的臉上洋溢着對未來生活的憧憬，這一刻，許媛媛羨慕她有一個相愛的人，在多年一成不變的等她，而自己卻還是一個人獨自在這個城市飄零，受傷的時候連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