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如意算盤不如意

第71章 如意算盤不如意

段雪紅剛要跟隨劉宗敏而去,突然轉過身來,對袁晨冷冷笑了一聲,道:“看來劉將軍對你沒什麼興趣呀。到了北方,你這江南第一美女的頭銜是不是也水土不服了?哈哈!”說完,揚長而去。

袁晨愣在原地,好久才緩和過來,自覺得胸口憋悶,氣不打一出來。先不論那段雪紅的譏笑嘲諷。這劉宗敏到底是怎麼回事?將詐死演到極致嗎?不但請君入甕,將敵對一方一舉殲滅,而且剿殺了不忠於自己的叛黨。好一出大戲呀。不過這戲中唯一的女性角色,也是女主角,便是她袁晨了。

想到這,她失了逃出城去的興緻——其實也再沒機會逃出去——氣哼哼地跨上馬,追隨劉宗敏的隊伍而去。那隊伍剛經歷了一場惡鬥,疲憊不堪,行進緩慢。袁晨卻拍馬急追,不大一會兒,便追上了走在前頭的劉宗敏。

“將軍!”袁晨來到他身邊,頗沒好氣地說,“恭喜將軍又活過來了。”

“哦?”劉宗敏本正閉目養神,聽得這一聲喚,睜開了眼睛,看了看她。

“大膽!”一旁的段雪紅見狀,忙斷喝一聲,要提劍攔阻。不料劉宗敏卻一揮手,令其退下,笑道:“陳姑娘何以如此說?”

“將軍好演技呀。”袁晨說,“將詐死演到了極致。一舉兩得呀。”

“哈哈,”劉宗敏捻須大笑起來,笑了半晌,才說,“我之所以對女子不感興趣,是因為總覺得她們僅是為自身考量,撒嬌犯賤,令我不齒。說實話,我原以為你也是這路貨色,可沒想到,你說話行事卻頗為有趣。甚合我的胃口。這樣。現在天已過了四更,你我先回去歇息,待休憩完畢,明日正午,我着人請你來我前廳用膳,我倆也好細細聊聊,如何?”

“這……”袁晨沒想到自己的氣話竟然換得對方如此態度,一時主意不定,不知道如何作答是好。

“還這哪什麼呢?”劉宗敏似乎有些不滿意了,“剛才還誇你呢。你便有扭捏開來了。難道是職責我看走眼了么?”

“不,不不。”袁晨忙擺手道,“將軍如此抬愛,我一定準時前去。”

“這就對了嘛。”劉宗敏見她答應,滿意地笑了。

一路無話,回至府中。雖然這大半夜經歷甚多,可袁晨卻毫無睡意。和衣躺在床上,看着窗欞上逐漸傾斜的月光。回想這這一路來離奇的經歷,設想着未來也許更加離奇的經歷,直到窗紙微微發亮,才昏昏睡去。

正午時分,劉宗敏果不食言,着人前來請袁晨前去。袁晨便收拾停妥,隨之而去。

來到昨晚劉宗敏詐死的前廳上,此時卻不同彼時,前廳之上僕人丫鬟眾多。衛士將軍也不少。不過都是站立兩旁,做足了派頭,而碩大的桌子兩邊,竟然僅有兩個座位。其中一張椅子上,正端坐着劉宗敏。見袁晨來了,他並未起身,卻笑吟吟地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她落座。袁晨略一遲疑,便走上前去,規規矩矩坐下。

“陳小姐能按時光臨,劉某倍覺面上有光。來,我先敬你一杯。”劉宗敏見袁晨落座,舉起酒杯,說了一句套話,然後一飲而盡。

袁晨訕笑了一下,也舉起酒杯,卻不敢幹杯,只是抿了一下。

劉宗敏直盯盯地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樣子,大笑起來。

“陳小姐不必如此拘謹,今日我們相聚,只是暢飲痛聊,並無他意。如果你我不慎喝多,可以讓下人攙扶回去。放心。”

袁晨只得點了點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豪爽!”劉宗敏豎起了大拇指。邊上的丫鬟忙將二人的酒杯倒滿。

“陳小姐果然和我見過的那些女人不太一樣。對了,你是如何到我府中的?”劉宗敏問。

袁晨一愣,環視了一下,見周圍並無段雪紅的身影,沉吟了一下,將始末講述了一遍。當然,她略去了吳若傑的戲份,只聲稱自己是藏春閣一藝妓。因為他見劉宗敏如此問,料想是他見過的女子太多,記憶出現偏差了。如此的話,即便段雪紅和柳明曾對他交待過自己的來龍去脈,恐怕他也不記得了。

果然,劉宗敏見袁晨如此說,好像極力回憶了一下,卻似乎並未回憶出個所以然。於是點了點頭,說:“果然身世離奇,乃當世奇女子啊。”

“不敢稱奇。”袁晨忙說,“只是身世坎坷而已。”

“哈哈。”劉宗敏又舉起酒杯,笑道,“今日你遇到了我,別的不敢說,管叫你後面的道路一馬平川,縱橫馳騁。”

“那……就多謝劉將軍抬愛了。”袁晨心生合計,對方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卻不敢多想,也忙舉起酒杯,陪着一飲而盡。

就這樣一來二去的,儘管沒談什麼肺腑之言,可是卻喝得天花亂墜。二人由中午開始喝,眼看着日頭偏西了,才停歇了下來。袁晨是現代人,喝過的酒精比古時的酒的酒精含量不知要高了多少倍,儘管喝了一下午,卻也能撐着坐穩。可那劉宗敏,本就因為大戰勝利后極度興奮,卻也極度疲勞,再加上喝得過猛,早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

一直在旁邊陪伴的安萍走上前,試圖扶起袁晨,卻沒想到被一把推開。袁晨踉踉蹌蹌地站起身,繞過桌子,走到劉宗敏身邊,用盡全身的力氣扶起他,然後向前廳后的屋內走去。

“小姐!”安萍驚呼了一聲。

“將軍!”其他人等也都驚訝無比。

袁晨突然猛地回過身來,目光中帶着一種威嚴之色,凝視眾人許久,將所有人都看得低下頭去,才說:“將軍醉了,現在需要休息,你們誰敢放肆?誰敢打擾?休怪將軍休息過後論罪處罰!”說完,扶着劉宗敏走進了屋內。

眾人傻傻地站在門外,不知所措。還是安萍機靈,忙吩咐道:“留下幾名偏將守衛,其他人等都退下休息去吧。”說完。走入前廳。關上了門。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眾人見袁晨都已經侍寢,那安萍的話誰敢?於是都紛紛照辦了。

安萍進入前廳,輕輕敲了敲裏屋的門,緩聲問道:“小姐可需要幫忙?”不大一會兒,只聽門聲一響,袁晨走了出來,對她做出了個“噓”的手勢,又警覺地看了看裏屋。才回到桌旁坐下。

“小姐,你……”安萍似乎有些詫異。說了一句。

袁晨看了看她,突然嘴角上揚,冷冷地笑了一下,道:“安萍,看來你我是傍着了一棵大樹。”

“小姐,此話怎講?”安萍忙俯下身,似乎很有興趣。

袁晨又笑了笑。說:“幸虧這劉宗敏喝醉了,我才有機會和他上演如此戲份。否則真是要賣身了。這樣一來,眾人便都會以為我是他的女人,在此期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不是甚好?”

“是呀,小姐。”安萍撫掌笑道,“這計策真是透精透靈。滴水不漏呀。”

“也不能說滴水不漏。”袁晨沉思了一下,說,“若是那劉宗敏日後常想與我為伴,卻又如何?”

“啊呀,也是。”安萍叫了一聲,一撫額頭,略感焦急起來。

“別怕。”袁晨一抬手,制止住她,說,“要麼就這樣,我裝作今夜被醉酒後的劉宗敏侮辱,誓死不從,而且明日也要做出欲以死謝清白的樣子。這樣一來,那劉宗敏很可能便不再要我為伴,我也樂得和你回到之前的住所生活,而眾人卻不敢因為我離開了劉宗敏而忽視這一夜之實。這樣一來,一無後顧之憂,二得虛無之利,何樂而不為呢?”

“太好了。”安萍喜道,“小姐這計策真是天衣無縫呀。”

“那就這麼說定了?”袁晨對安萍眨眨眼道,“明日可要配合默契呦。”

“一定!”安萍邊笑邊去打了一盆水,為袁晨洗漱完畢,陪她在偏房的丫鬟床上擠擠睡下了。

第二天天不亮,袁晨便起了床,在安萍的幫助下,弄亂了頭髮,扯碎了衣裳,又悄悄來到劉宗敏房內,坐在床邊,狠狠揉了揉眼睛,弄得眼仁紅腫不止。

隨後,安萍故意大打開門,弄出了很大的聲響。劉宗敏於睡夢中一驚,睜開眼來。

“我……我這是在哪裏呀?”劉宗敏嘟囔了一句,翻過身來,見到坐在床邊哭泣的袁晨,吃了一驚。

“你……你為何在這裏?”

袁晨看了他一眼,沒有回話,卻更加痛哭不止。

“你為何哭呀?”劉宗敏奇怪道,“難道,難道是我昨夜招待不周?”

“將軍!”袁晨又看了他一眼,通紅的眼中滿是哀怨,道,“將軍不是招待不周,只是將軍只顧自己作樂,卻不顧小女子的身家性命。昨夜……你,你讓小女子生死不得,卻又如何是好啊!”說完,放聲大哭。

“啊?”劉宗敏一驚,問道,“你的意思是,昨夜我欺辱於你了?”

“將軍既已作出此事,何須再問呢?”袁晨說了一句,又大哭起來。

“可是……可是……”劉宗敏搓着手說,“我怎會如此呢?”

“將軍!”袁晨哭嚷了一句,“將軍在這裏一言九鼎,無人能與之辯解。如若將軍認定小女子是誹謗於你,那就算小女子白說,算昨夜的事沒發生吧。”說著,起身便向屋外跑去。

剛才安萍開門的聲音已經將門外昏昏沉沉一夜的偏將兵士們吵醒,丫鬟和僕人也都走進院來,以便劉宗敏隨時調喚。可是沒等出劉宗明,袁晨卻衣衫破爛、鬢髮蓬鬆地哭啼啼跑出,令大家大吃一驚。

過了一會兒,劉宗敏光着腳也跟了出來,叫道:“快攔住陳小姐,莫要傷了她!”

眾人聽命,忙上前攔阻,卻無人敢碰觸於她。袁晨見狀,心裏暗喜,卻哭得更甚,叫道:“將軍若是覺得小女子並無實言,是以小人之心算計將軍,那還不如讓小女子死了吧,也好還回一身清白。”說著,就要向大樹上撞。

“不不不!”劉宗敏連說了幾個“不”字,道,“我可萬無此意呀!”

袁晨卻仍不依不饒道:“就是如此又如何?昨夜你欺辱於我,我雖心想清白,身體卻以污穢,也萬不想活了!”說著,仍是一副求死的架勢。

“咳!”劉宗敏一跺腳道,“好!都是我不對!我萬不該如此對待陳小姐,都怪酒後亂性。既然如此,我向陳小姐賠不是了。只求陳小姐能安然於我府中享樂,劉某保證絕不再犯。如何?”

袁晨見目的竟然如此輕易便達到,又演戲般大哭了幾聲,才被安萍等幾個丫鬟扶了下去。

劉宗明看着袁晨的背影,卻眯起了眼,冷笑了一下。

回到之前的住處,遣走了另幾個丫鬟,袁晨和安萍笑着滾到了床上。終於在這鍍金般的牢籠中獲得了一絲自由。看來一段時間內,那劉宗敏應該不會再來打擾她們了。可現在唯一令她們擔心的是,明軍已然在陣前大敗,涿州城門已然洞開,那劉宗敏究竟會合適啟程呢?如果再行動起來,她們的安穩日子是不是就又要過頭了呢?

雖然二人心有憂慮,可好在過了三天,仍沒有聽到大軍要繼續北進的消息,反倒是聽說李自成的東進大軍受到了阻撓,已然停滯不前。雖然劉宗敏得到了增援命令,可不知為何,卻遲遲未動。到了第三天頭上,才派出了一小隊人馬從西門出了城。而與此同時,柳明回來了。

天色微黑時,柳明閃進了袁晨的院內,拍打了一下窗子,將袁晨喚至院中,道:“我聽段雪紅交待過實情了,她的計策的確完美。”

“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袁晨冷冷說,“不過你也的確決絕,仍下我獨自一人在旅店內。”

“是我不好。”柳明低頭說,“可是事出有因,命令難以抗拒。”

“算了。”袁晨說,“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這樣便好,”柳明說,“你近來怎樣?劉將軍有沒有召見於你?”

“他?”袁晨心內暗笑,卻說道,“他何止召見於我呢?還酒後欺辱於我呢。”說這話的意圖,當然也是想讓柳明知道,她現在是劉宗敏的人,可萬不要再打她的什麼主意。

“什麼?”柳明卻像五雷轟頂般吃了一驚,忙問,“你是說,劉將軍酒後亂性,欺辱與你?”

“怎麼不是?”袁晨說,“眾人皆可作證!”

“可是我也可以作證,”柳明說,“劉將軍是不會如此的。”

“你憑什麼如此說?”袁晨不屑道,“就憑你是他的親信?”

“親信也分如何親,”柳明說,“那段雪紅就不知此事。”

“何事?”袁晨問。

柳明沉吟了一下,咬了咬牙關,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劉將軍一次攻城時,胯下受傷,早已失了男人的功能了。”

“什麼?”袁晨聽后,瞪大了眼睛,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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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顆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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