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新的開始
承徽帝的腦洞開得極大,但結果卻是好的,至少對陸家、對陸離來說,皇帝很‘聖明’的幫他們做了一回主。
陸離從宮裏回來,剛剛進了家門,還不等跟謝向晚說幾句話,傳旨的內侍便來了。
老夫人、梅氏、陸元等人接到消息,紛紛換了正式的服飾,大開中門,擺了香案迎接。
寧禧堂的前庭中,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跪了一地,內侍肅立正前,確定陸家的主人都在場后,這才清了清嗓子,傳達皇帝的口諭。
聖人的口諭很簡單,先是慰問了下‘意外中毒’的陸延德,然後又說定國公府一向忠君愛國,現任定國公陸延德也曾上陣殺敵、為朝廷立下了不少功勛,是大周朝的功臣。如今功臣出了意外,聖人很是痛惜,專門從太醫院調撥了一名太醫常駐陸家,幫陸延德調理身體,直至他康復為止。
聖人專門賜了太醫,這是天大的恩德,就是老夫人心裏彆扭,面兒上也要露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領着一眾媳婦、兒孫再三叩謝聖恩浩蕩。
接着,內侍又宣讀了一份口諭,明日正旦朝賀,陸國公有恙不能前往,便由世子陸元、次子陸離代替陸延德進宮。其他女眷,則按照品級行事。
聽了聖人的口諭,陸元和小齊氏的臉上都露出驚喜之色,他們之前還擔心聖人會偏幫陸離。現在看來,聖人還是重視嫡長的呀。
梅氏不動聲色,只淡淡的瞥了兩個兒子一眼。
唯有老夫人,眉頭微微蹙了下,聖人這是什麼意思?陸元是定國公府的世子,定國公身染重病。由陸元出面代理庶務,是順理成章的事。
可聖人卻刻意說了出來,這、這就有些不正常了。
更要緊的事。聖人還提到了陸離,並讓他和陸元一起代表國公府出席正旦朝賀。老夫人不禁猜測。聖人想要做什麼?難道他要把陸離捧到與陸元並列的位置上?然後讓陸離取代陸元?
老夫人的直覺向來很准,雖然聖人不像是個‘愛管閑事’的人,但問題是,陸離在聖人和太子跟前頗有些體面。單看陸離能輕鬆的進宮面聖,便知道陸離的聖寵如何!
老夫人的心險些跌入低谷,如果聖人不插手,國公府的事兒她還能做一半的主,可聖人若擺明陣仗站在陸離這一邊。那——
至於身邊那個難掩喜色的陸元,老夫人忽然有種不忍直視的趕腳。她微微的嘆了口氣,暗道:“這事應該還沒完,陸離進宮一回,斷不會只求了一個太醫回來,定然還有後手!”
隨後的事實證明,老夫人的直覺依然靈驗啊。
……
正月初一,新年的第一天,按照慣例,文武百官、宗室、勛貴都要進宮朝賀。
今年又是遷都后在新京過的頭一個新年。新年新氣象,上至承徽帝,下至黎民百姓都想好好慶賀一番。是以,今年的正旦大朝會格外鄭重。
凌晨時分,天還沒亮,定國公府的內院裏便亮起了點點燈火,老夫人、梅氏、小齊氏皆按照品級大妝起來。
原本,以陸離的品級,謝向晚還不夠資格入宮朝賀,但昨日聖人的口諭里,特意點明讓陸離與陸元一起代表國公府出席。夫君要進宮了,做妻子的自然不能落下。所以。謝向晚也換了嶄新的襖裙,跟着梅氏一起出了寧禧堂。
“國公爺。您且好生休養,聖人專門派了太醫來照顧您,顯是沒有忘了您,所以呀,您就踏踏實實的在家裏養病吧。”
臨出門前,梅氏去跟陸延德告辭,見他有些焦躁,便笑着安慰道。
“……那是自然,我與聖人可是在一個營帳里待過的同袍呢。”
陸延德驟然大病,手腳麻痹不能動彈,心裏又急又恨,眼瞧着旁人能風風光光的去宮裏赴宴,而他卻只能可憐兮兮的躺在床上養病,那股子鬱悶愈發濃郁。
不過聽了梅氏的話,陸延德一想也是,京中權貴生病、受傷的人不知有多少,可有誰能像他這般體面,竟能勞煩聖人親自關注?!
看來,聖人還是念舊情的!
陸延德暗暗在心裏勸慰自己,煩躁的心情好了些,看梅氏的時候也分外順眼。他甚至還有心思交代梅氏兩句:“宮裏不比旁處,夫人去了還需多加謹慎。還有,‘母親’上了年紀,行事難免不周,倘或有了什麼不妥,還請夫人多擔待些。”
那個老虔婆,竟敢對他下毒,還企圖栽贓姨娘,真真是歹毒至極。自昨日知道了真相,陸延德便將老夫人恨到了骨頭裏,如今提起她,也總是陰陽怪氣的。
梅氏暗自冷笑,臉上卻仍一副溫柔賢惠的模樣,柔聲道:“是,妾身省得。”
說罷,梅氏又將自己的心腹婆子留下兩個,命她們好生服侍陸延德。雖然府里有聖人賜下的太醫,老夫人應該不會再動什麼手腳,但梅氏卻不得不防着些。
這些年她被老夫人算計了無數次,是以,只要牽扯到老夫人,梅氏潛意識裏都會多些小心。
她倒不是多稀罕陸延德,而是覺得這人半死不活的活着,遠比死了更有價值。
不想梅氏這個舉動落在陸延德眼中,卻變成她無比看重他、捨不得他受半點傷害的表現,心裏忍不住忖度:“梅氏的性子雖然孤冷了些,但卻是個良善之人啊,做妻子,倒也稱職!”
陸延德手腳不能動了,腦子、嘴巴還能動,這兩日躺在床上,他旁敲側擊的從下人嘴裏探聽了不少事,知道了昨日在祠堂,自己中了毒,老毒婦卻按着不許叫太醫,還是梅氏拼着跟老夫人翻臉的危險,硬是命自己的心腹婆子請了回春堂的胡老大夫來。
旁的都不論,單憑梅氏肯拚死救自己。陸延德的心中就生出了許多感激。再加上這兩日梅氏細心體貼的陪護,更讓他覺得,梅氏這個妻子果然賢惠、善良。
在這個美麗的誤會下。陸延德看梅氏時眼中不禁多了幾分柔情,至於數次想突破梅氏的封鎖來探望陸延德的邱姨娘。卻被他丟到了一旁。
梅氏不想看陸延德的那副‘情聖’面孔,安排完院子裏的事,便領着謝向晚出了寧禧堂。
老夫人、小齊氏等人也已經收拾停當,一眾女眷在二門處匯合,然後乘坐馬車出了陸家。
入了宮,老夫人等女眷先去了坤寧宮,薛皇后依然雍容華貴,與各家的女眷們聊天時。卻又不乏親切,讓女眷們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卻又不敢輕易褻瀆。
謝向晚遠遠的看着,暗道一句,薛皇後果然是個極出色的女子啊,她能坐穩皇后之位,並不僅僅靠着她與聖人的夫妻情分,而是確有她的獨到之處。
閑話了一圈,將該關照的女眷都關照了幾句,薛皇后才示意眾人退下。
眾女眷紛紛行禮告辭。大家轉身離去前,薛皇后又似想到了什麼,說了句:“定國公府的齊太夫人請留步!”
陸家的女眷們皆頓住了腳步。老夫人的臉上沒有什麼異樣的表情,但眼中飛快的閃過一抹戒備。不過當她轉過身來的時候,已經變成了恭敬的神情。
梅氏也回過神兒來,用眼神招呼兩個兒媳婦跟她出去,行至坤寧宮正殿外的台階上等着老夫人。而四周還有一些貴婦,故意放慢了腳步,表面上看似在聊天,實則在等着齊老夫人出來。
說實話,在京城裏的權貴圈裏。基本上就沒有什麼秘密。
昨日除夕,原該闔家祭祖的大日子。陸家卻猛不丁的請了個大夫回去,接着。陸二郎便行色匆匆的入了宮,再然後,宮裏便來了內侍傳旨。
隨後沒用多久的功夫,大半個京城的權貴便都知道了:定國公陸延德祭祖的時候,誤食了烏頭,結果導致四肢麻痹,癱在了床上。
誤食?
眾人皆掩面而笑,開毛玩笑呀,陸延德又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奶娃子,怎麼會貪嘴的誤食毒物?分明就是國公府里有人想要他的性命啊。
至於是誰下了黑手,眾人也有猜測:老夫人,或者陸元。
原因很簡單,殺人是需要動機的,陸國公倘或死了,誰能得到最大的利益,誰便是幕後真兇啊。
再聯想下定國公府最近的荒唐事,許多人便猜到了真兇:齊氏太夫人!
嘖嘖,定是陸延德腦抽的接回了生母,嫡母不樂意了,於是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將陸延德殺掉算了……只是,這手段也才弱了,人沒殺死,卻惹了一身腥。
所以,今天眾貴婦看老夫人的目光都怪怪的,這會兒見老夫人被皇后留了下來,大家的眼中更是閃爍着八卦的亮光。
一刻鐘后,老夫人緩步從正殿出來,似乎沒有什麼異常,但謝向晚敏銳的發覺,老夫人的腳步有些微的踉蹌,額上也有些汗意。
“母親,您還好吧?”梅氏也發現了老夫人的異樣,故作關心的說道。
老夫人深深吸了口氣,強扯出一抹笑,“我沒事,娘娘聽說了國公爺生病的事兒,所以特意留我詢問幾句。聖人和娘娘對咱們陸家,果然恩重有加啊!”
說著,她還特意轉過身,衝著正殿的方向拜了拜。
謝向晚瞧了,暗道:這老婆子,果然夠城府啊,明明是被皇后訓誡了,卻還能如此鎮定。
其實,老夫人也是不想讓人看了笑話,一口氣強撐着,好容易上了自己的馬車后,她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對此,謝向晚並不知道,她正被陸離帶來的消息驚喜着,“真的?聖人給咱們的書院題了字?”
陸離笑着點頭,“沒錯,聖人不但題了字,還在小湯山圈了一百畝山地賞給咱們用以修建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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