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回家？白芷愣神。東海的老宅她只去過幾次。老宅在離顧家村很遠的半山腰上,三層樓的老房子外面是個大竹園，地下還有兩層,又大又堅固。那個地方留給她的回憶僅僅是過年時鞭炮的硝煙味和早晨滿院子枯黃的落葉,遠不如顧公館留給她的溫暖記憶多。

帳篷外一隊巡邏的士兵經過,鞋底在積雪上碾過,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掛在頭頂的帳篷燈閃爍了幾下，光線黯淡許多。營地里的氣味十分複雜。白芷能通過氣味想像：二十米之內的某處，岳阿姨在哭,岳洞庭在安慰她。更遠一些的一頂帳篷里,海珊瑚抱着小菲，和陳姐夫還有海爸爸聊天。藺雲來帶人在外圍巡邏。張天照和海風秋坐在一個花壇上聊天。在重重士兵的保護下,海珊瑚的同事們正在處理變異動物的屍體,剝皮、取肉。在離他們不遠的另一個帳篷里,小七在燈下翻閱資料。

白芷回頭看顧天白。她的三哥對着一堆攤開的表格勾勾畫畫，眉頭輕皺，神情專註。在1區，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她也有。

她坐回角落裏，拉開技能面板，製作狗皮包。整理背包，把製作裝備的材料分好。除了狗皮包，她還得做一個護腕，一件外袍和一個新的鮫皮包出來看看效果。她還要招待小朋友齊浩宇，請他和小菲吃炸雞翅。

白芷站起來，告訴顧天白她要去廚房。顧天白已經知道洪星亂離開的事。洪星亂既然對魔力藥水志在必得，肯定不會在這個時間把白芷弄走。至於汪承鵬，這個傢伙現在自顧不暇，肯定沒空到1區來。白芷完全可以自由自在的去干點她想乾的事。顧天白沒有停筆，對她點點頭。

充當廚房的帳篷燈火通明，家屬們正在揉面發麵蒸饅頭。現在沒有揉面機，也沒有各種廚房工具，勞動基本靠手。要讓兩萬多人都吃上飯，在廚房幹活的家屬們需要三班倒連軸干。人家熱火朝天幹活的時候去借個鍋炸雞翅，白芷還干不出這麼腦殘的事兒。

她繞過廚房走向充當倉庫的帳篷，找了個角落傳送進幫會領地。幫會大堂右邊就是廚房，現在不怕系統涮掉物品。白芷把鍋碗液化氣灶之類的家什都擺出來，等雞翅化凍的時候她也沒閑着，煮粥煮湯，把背包里的調料和米面油全找出來，塞滿廚房的柜子。

午夜十二點，擺在主人小菲和客人齊浩宇面前的，有一大鋁盆金黃的炸雞翅，一大鋁盆油汪汪的的烤雞翅，還有一大鍋香噴噴小米粥，和一大盤幾十個水靈靈的大桃子！

齊浩宇客氣的請舅舅叔叔哥哥姐姐一起吃。大家紛紛表示不餓。小菲給外公留了一個桃子，倆孩子把以上四種食物全吃光了。送走齊浩宇，把小菲和她的桃子送回家。小七看着白芷，眼睛賊亮。

白芷掏出第二份和上一份等量的宵夜。小七撲上去抓住一個大桃子，幾乎是用喊的：“這是什麼品種？產地是哪裏？”

“收取物資的時候拿的幾筐，找雞翅的時候順手找出來的。”白芷拿起一個桃子咬了一口，幫會領地出品又脆又酸又甜，唇齒留香。

“你們吃完以後，桃核都給我！”小七一邊啃桃子，一邊挨個點數，“桃核，我的，全是我的。一共三十六個。”

“垃圾筒雞骨頭上面還有三十來個。”白芷指點他，“小七，你把那些先撿起來。”

“我傻呀。我撿起來桃子就沒了。那個沒人和我搶，還是我的。”小七大口咬桃子，大家都和他差不多。這個把月，大家都沒吃過新鮮蔬果。桃子的吸引力比雞翅大多了。

海風秋掂着一個大桃子，猶豫了好久才咬第一口。咬的時候還極為小心的看着白芷。生怕他一口咬下去白芷會呼痛。

張天照把桃子湊到鼻下聞了又聞，小心翼翼咬了一小口，慢慢吸吮桃汁，感覺白芷沒有異樣，他才敢放心吃。

白芷吃完一個桃子把桃核丟到小七面前，抽濕巾擦手。海風秋慢慢蹭到她身邊，輕聲問她：“真沒問題？”

白芷點頭。說：“放心吃吧。明天去堆場的中飯我也準備好了。晚飯需要準備嗎？”

“晚飯……回來吃吧。”海風秋捏着半個桃，“會有兩個小隊跟我們一起去。他們去殺變異海獅，我們先去堆場掃貨櫃，然後和他們會合。你明天行動有問題沒有？”

“沒有。”白芷說。海風秋笑一笑，咬着半個桃過去和陸雷搶烤翅。

第二天早上六點就集合完畢。陸雷和一小隊的其他成員留守。劉哥帶兩小隊人加孫和平一路，五人組一路，過了原2區的防區就分頭行事。

堆場的貨櫃比他們上次來的時候少了不少。五個人收貨櫃的效率非常高。海風秋要求每人必需收兩組兩個百空集裝箱備用。除了白芷留下背包位準備等一會裝變異動物的皮毛，大家差不多都把背包裝滿了。吃午飯的時候孫和平找來了，他說兩個小隊在離這裏十幾公里的一個地方發現了近千隻變異海獅的大群，獸群中有幾隻特別大個。

有boss！海風秋摸出成捆的初級魔力藥水分給白芷和張天照。孫和平埋頭吃飯，海風秋不提的事他就裝看不見，吃完飯他先回去報信去了。五人隊邊走邊商量，決定把這個獸群吃下。白芷說海獅皮包現在的容量有二十立方，已經相當大。她的體力不夠沒關係。屍體裝在集裝箱裏放背包也不會壞。什麼時候體力夠用了再剝一剝就好了，這種一次遇到上千隻的機會真心不多。

他們到地方時，劉哥已經帶着一隊人引過來幾隻海獅在戰鬥了。別人不論，就是孫和平用第二異能也能一人獨扛一隻變異海獅，並且在幾分鐘之內毫髮無傷的弄死它。

不用耗藍的大招，僅憑異能實體化的武器攻擊，藺雲來和岳洞庭合作，一分鐘可以殺一隻。海風秋兩刀一隻。張天照和白芷基本上都是秒殺。

孫和平練習了幾次之後，每次都能熟練引四五十隻過來，繞着五人組轉兩三個圈，剩下的不多幾隻甩給劉哥接手。他來回跑了七八次之後。海風秋收了幾十個裝屍體的集裝箱，示意大家休息。

張天照遞給滿頭大汗的孫和平兩瓶魔力藥水。孫和平非常信任張天照，接過兩個小藥瓶一飲而盡，站起來就要去引怪。

張天照攔他，說：“你休息一會。剩下的離那幾隻大傢伙都很近，先讓雲來去試試。”

雲來比孫和平更謹慎，他每次只引二十隻左右，劉哥他們沒事可干。劉哥乾脆留下一隻小隊守衛，他帶着另一隻小隊走直線向海岸線方向探索。

變異海獅只剩一百來只的時候，幾隻大個的終於察覺，在雲來嘗試靠近的時候，有一隻帶着二三十小弟向他衝過去。雲來疾加躡雲回來，帶着boss繞圈子。張天照攔腰一槍，把落在後面的十來只海獅的仇恨拉過來了。海風秋定了兩次，張天照和白芷兩個人就把這十來只殺死了。海風秋追上雲來再定兩次，大家把小怪全部搞定，跑向帶着boss在遠處溜圈子的藺雲來。

這隻變異海獅皮毛油光發亮，動作敏捷，極為兇猛。藺雲來根本拉不住它的仇恨，他和岳洞庭的格擊都不能破boss的防禦。張天照一攻擊，它就衝著張天照去了。張天照立刻和藺雲來調換了角色，張天照拉仇恨，藺雲來他們三個輔助騷擾，給主力dps白芷創造安全的攻擊機會。白芷的近戰仍是短板，在體積和小卡車似的變異大海獅面前，兩三米的距離和近身沒區別，她只能砍一刀放兩個技能跑開，繞到boss的身後再砍兩刀放個技能再跑。

圍觀的那隻小隊在孫和平的指揮下，一半散開警戒，一半分成兩組在遠處對boss攻擊。臉盆大的火球和雷球聲勢浩大，對boss造成很大的干擾。白芷掌握好節奏，終於可以站樁輸出了。

二十來分鐘之後，白芷嘗試使用致命一擊，這隻boss倒下了。白色光球才冒頭就被她吸收了。白芷喝完一瓶魔力藥水，再加一個龍池，藍回升到百分之五十，她過去摸了把屍體，收穫精緻的海獅皮八張，退後打坐休息。看上去白芷只是額頭上滲了一點汗，臉色不顯蒼白。張天照看了她一眼，過去給海獅開膛破肚，從頭部取出半個拳頭大的藍色晶體。海風秋把這隻boss的屍體甩進背包。

除了孫和平，圍觀的隊員默默。海風秋和藺雲來做為新一師的師長和副師長，實力有目共睹，在新一師成員心目中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可是這倆人在這場對變異猛獸的戰鬥中，都是輔助騷擾角色。能不出手就絕對不會出手的捲毛哥一竿槍耍得變異猛獸團團轉。嫂子更是強的離譜，每刀都結結實實劈在猛獸的脖子上，明明那隻猛獸還活蹦亂跳，不知道她出了什麼大招，一刀劈過去白光一閃，猛獸就倒下了。

白芷休息一會站起來。藺雲來從組隊面板看到她的藍條滿了，又開始引怪。他們花了兩個多小時的時間，又殺死了剩下的四隻boss中的三隻以及全部小怪。

劉哥回來的時候，白芷正好對最後一隻boss使用致命一擊。高大威猛的猛獸在白芷虛劈一刀之後定身幾秒轟然倒地，劉哥目瞪口呆，上次戰鬥白芷妹子還是輔助角色啊，怎麼沒幾天就變主力了？

白芷這一次喝下去一瓶魔力藥水，坐下去就站不起來了。藥水太涼，而且三個小時的高強度戰鬥讓她精神高度緊張，體力和精力都消耗的厲害。她掙扎了兩下，張天照過來把她扶到boss的屍體邊去。白芷摸了一下，輕聲說：“一共四十張精緻的海獅皮，可以做精緻的包，容量四十立方。”

“先別管包，你怎麼樣？”張天照皺眉，“肚子疼？”

“沒有，就是有點脫力。”白芷站直，“你去忙吧，我自己過去休息下。”她推開張天照的手，獨自走向不遠處的一塊一人多高礁石，靠在礁石上看大家忙碌。

殺死最後一隻boss的時間，白芷發現她升級了，她拉開組隊面板，每個人都升了一級。她的技能面板出現了一個新技能霹靂，還有三個技能點數。白芷給霹靂加了一個點，霹靂的技能說明是召喚一道巨大的閃電擊中單個目標，消耗百分之五十的魔力，使用時間為八小時一次。看上去是個大招。用完這個大招，補個藍，再用個龍池，還能用致命一擊。白芷很滿意，拿剩下的點數加致命一擊。可惜致命一擊沒有任何變化。白芷把剩下來的兩個點數分給霹靂一點，最後一點給了小雷球。小雷球似乎是基礎攻擊，加點之後，其他所有技能都會有提升。白芷召出雷刃，她的彎刀看上去更結實了。白芷滿意的收回雷刃，整理背包，拿新到手的精緻海獅皮做背包。

張天照開始解剖最後一隻**oss，割下看上去可以食用的肉塊分開保存。海獅和猴子不同，剝開皮之後，胸腹部大塊大塊的肉都是紅白色的，看上去可以食用的部分佔到整個身體的三分之一。海風秋把這個好消息通知了全體隊員。隊員們包括劉哥聽說變異動物身上有很大一部分肉可以吃，都很興奮，海灘上漸有笑語。他們開心的剖開屍體，把肉割下來，由水系異能者清洗之後放到海風秋提供的大的儲物箱裏。

藺雲來提着槍，叼着煙以他們為中心繞大圈，清除聞到血腥氣上門送死的變異動物。

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停的，厚厚的雲層中透下幾線明亮陽光。海風秋把裝滿肉的箱子收起來，眺望遠處的海岸線，問又跑出去一趟才回來的劉哥：“前面是什麼情況。”

“退潮，退的挺慢。”劉哥壓低聲音問“不會有海嘯吧。”

“劉月年說前幾天的地震是地磁倒轉引起的。應該不會有海嘯吧，地震都兩三天了。要嘯早嘯了。”海風秋看着又一次送來的十幾箱洗凈紅肉，笑了，“我們有新鮮肉吃了。”

“第一個吃變異獸肉的人膽子真大。”劉哥搖頭，“一刀砍下去臭哄哄的，身上居然還有好肉能吃，誰能想得到。”

“咱們不是也開始吃了嘛。”海風秋抱着胳膊回身看大陸的方向。雪原反射着陽光。現在比中午的光線還要好，天地相接的那一線，原來是鱗次櫛比的高樓，現在全是斷垣殘壁。

藺雲來從東邊回來，他說：“東邊十公里遠還有大約有七八百隻變異海獅，，有十幾個分散的小群。”

海風秋考慮了一下，讓孫和平回去送信，說他們晚上在海邊待一夜，打算儘可能多殺死一些變異海獅帶回去。

他們留下幾十具割過肉的屍體在海灘上，轉戰東邊，路上遇到了好幾個在海邊打怪的異能者團隊。變異海獅可食用的部分很多，打它們主意的人不少。他們這一群四十多人的大團，也讓人心生顧忌。他們找了個有兩百多隻的大群的海灘停下來，在附近逡巡的一個十人小隊就默默的撤了。

接下來打小怪白芷沒有動手，她找了個避風的地方坐下來繼續休息。隊員們都覺得理所當然。之前白芷在之前的戰鬥中一直是主力輸出，殺死最後一隻boss的時候她的腿都在抖。現在就該讓她多休息。

張天照掐着時間過來問白芷要不要去走走。

白芷嘆氣，她確實要去走一走。一個人去走一走確實不大安全，在野外她辦不到，傳送幫會領地也不安全。除了張天照，好像也沒有更合適陪她的人選。他倆沿着一條在地震中碎得歪七扭八的混凝土小路找到了個雜貨店。小小的雜貨店裏當然什麼都沒有，不過屋頂還在，四面牆搖搖欲墜就是沒有倒下。白芷進去傳送，張天照守在門外，罕有的點了根煙。

白芷出來的時候已經洗過手了，她帶出來兩杯熱咖啡，遞給張天照。

張天照把煙掐滅扔出去接咖啡。落點處還有兩個煙頭。白芷彈出一個小雷球把三個煙頭燒成焦炭，捧着咖啡暖手，問他：“你怎麼了？”

“在想洪星亂為什麼一定堅持要藍葯的配方，除非他的同伴中有和你類似的技能，使用一次會消耗全部異能。”張天照小口啜咖啡，“我想，他等不到你去，還會來找你的。”

“你想化被動為主動？”白芷對他眨眼睛，“要我怎麼做？”

“你什麼都別做。”張天照按她的頭，“一坑人你就活潑的過份。”

白芷順着他的力量把頭偏到一邊，說：“輕點，咖啡撒衣服上了。”

“脫下來我幫你洗。”張天照換左手拿杯子，就沒有留意他已經把右手搭人家後背，“你那個什麼正常拜訪，我真開心。”

白芷沉默良久，說：“分……分手了好吧。說這些不合適了。”說分手的時候，她根本就沒有留意某人親親熱熱摟着她。

“歷史遺留問題不能無視。”張天照輕輕咳了幾聲，“還有，大家都不知道我們分手了，人家要問我們分手的理由還要現編，不如不提。你覺得怎麼樣？”

“那我下次談戀愛怎麼辦？”白芷偏頭看他，“你下次談戀愛怎麼辦？我會躺槍的。”

“真麻煩。讓我好好考慮下怎麼編理由。”張天照把咖啡杯扔了，拿左手抓頭。

“喂。兩位，你們的地盤在那邊。”一個提刀的異能者提醒他們，用染血的刀尖指東邊，“那邊。”

“謝謝。”白芷朝南邊轉。張天照兩手掐她的腰，把她扳到正確的方向，再次對充當路標無果的刀尖道了聲謝。

“你女朋友真有意思。”那個異能者把刀駐在雪中，“你們人挺多的啊，今天才到這附近來？”

“是啊。你們在這幾天了？”張天照停下來和他聊天。

“十幾天了。”異能者笑一笑，說：“你們晚上需要落腳的地方嗎？五隻變異獸的肉。”

“這個我做不了主，得和我們頭說。如果他樂意我就回來找你。”張天照禮貌的和他說再見。

他倆沒走幾步，自動停下腳步。前面不遠，汪承鵬和江清月一左一右把甘霖夾在中間，走向海灘。甘霖不安的左右扭頭，看到張天照，她大聲喊：“張天照，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