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現實
“志兒,你今天有事么?”
“待會兒要去餵雞呀,等妮子姐下午割回豬草來,要幫妮子姐餵豬,再就是姐你生病前和狗子說好去梨花海的,但是你生病了我們就沒去,今天再去找狗子耍去。”
“那姐以前幹什麼啊?”沈清疑惑的問道,連比自己小的弟弟都有活兒干,自己不可能閑着吧。看來計劃要拖后了。
“咱們要一起餵雞餵豬的呀,不過姐你生病前余奶奶曾說要你和妮子姐一起去割豬草來着,不過後來娘不答應,說起碼要等你過了七周歲再說。”志兒說道。
“哦,那咱去喂**!”沈清無奈的想,豬草是什麼她都不知道,唉,反正他們也知道她磕着頭了,就等於是忘了吧。
姐弟倆拌好雞食喂着雞的時候,就看見余大妮從後面院子裏出來,走到廚房門口拿着筐和鐮刀出了門。
“大妮!你等等!讓大??兒和你一塊兒去!”余劉氏從正房裏出來朝余大妮吆喝道。
“大??兒,你也這麼大了,高家二妮就比你大一個月可早就去割豬草了,你也去吧!”余劉氏朝着沈清道。
“余奶奶,我娘不是說等我滿了七周歲再去么?”沈清放下盛雞食的盆子對余劉氏說道。
“我的小姑奶奶,有本事你等滿了七周歲再吃飯啊!”余劉氏對沈清笑着說道。
“這我可就奇怪了,余奶奶您現在割豬草么?”沈清疑惑地問道。
余劉氏皺了一下眉頭問道:“我為什麼要割豬草?”
沈清無辜的看着余劉氏說道:“那您怎麼還吃飯呢?您剛才自己說的啊,不割豬草的人就不能吃飯的呀!”
“你個小雜種,現在還會頂嘴了!你能和我比嗎!要不去割豬草,要不今兒晚上別吃飯!”余劉氏嚷完這就話就轉身回了屋。
沈清氣憤的瞪了余劉氏的背影的一眼,也只能去和余大妮割豬草,因為余劉氏現在還真能說到做到。
她問志兒找了筐和鐮刀,又叮囑了志兒幾句,這才跟着余大妮往外走去。
沿着大路走到了村外,邊上地里的農夫正在忙着種冬小麥,一家幾個男勞力在前面扶着牛犁地,而婦人則在後面細細的撒種施肥。好一派安靜祥和的場面!看到這些沈清不禁深呼吸一口氣,好似把體內的濁氣都吐出來了一般,神清氣爽,渾身都散發著愉悅。
“沈蓁蓁,聽說你磕壞腦袋了?”沈清正感受着來自田野間的溫和氣息,忽得聽了這話呆了半響才反應過來這是余大妮在問她話呢。
“記不起事了。”沈清說道。
余大妮用異樣的眼光看了沈清半晌才說道:“呵呵,我娘說了,你裝成這樣是沒用的!從板凳上摔下來就磕壞腦袋了嗎?你騙誰呢!”
沈清忽然覺得有些好笑,這和你余大妮有什麼關係嗎?
“說不出來了吧!我看你就是騙人的!”余大妮自信滿滿的說道。
沈清差點兒扶額嘆氣了,真是彆扭的孩子啊!
一路上余大妮都在和沈清聊天,當然是余大妮說沈清聽,其中也就是什麼下次趕集我會跟奶奶去而你不能去啦,今天早晨的大白菜我吃了很多你沒吃多少吧,你以後也要去割豬草啦我一定會比你割得快等等等等,完全是些小孩子力爭優越感而又沒有多少營養的話題。
她們往前走了好一段路,才來到了傳說中割豬草的地方。其實也就是一片池塘,池塘邊長滿了雜草。
“沈蓁蓁,雖然我不喜歡你,但是還是要告訴你小心點兒,別往裏了去,裏面土軟,你掉下去了我可不管!”余大妮從背上把筐卸下來,拿着鐮刀指着池塘邊沿說道。
“謝謝大妮姐!”沈清感激的對余大妮說道。因為余大妮和她說這些話不是義務,而是好心提醒。雖然這妮子有點兒彆扭,但是心還是很好的。
余大妮哼了一聲,就彎腰割自己的豬草了。
沈清就看着余大妮割什麼樣的她也就跟着割什麼樣的,倒也很快就割了小半筐。
“豬兒草,尖尖長,小豬吃起來噴噴香。爹啊娘,誇姐忙,姐割的草豬兒吃得最歡暢!哎呦呦哎呦呦……”
是誰在唱歌?余大妮沒開口啊!不過這歌真好聽,聲音清亮,就像黃鶯一樣。沈清看到余大妮沒半點兒好奇的樣子,依舊彎着腰隔着豬草。
“你割不完,我可不等你!”余大妮在前方說道。
沈清一看余大妮割了大半筐了,忙加速割起來。好不容易把筐割滿,沈清感覺腰都直不起來了。可看到余大妮已經把筐背到背上了,忙又把筐背起來。倆人并行往前走着,看到前方有個人在彎腰隔着豬草,邊割還邊哼着曲,估計就是剛才唱歌那個了。她看到倆人走了過來,直起腰來說道:“蓁蓁你好了么?怎麼也沒去和我說聲兒?什麼時候好的?大娘怎麼會同意你出來割豬草?……呵呵,大妮姐你們割完了么?”小女孩先是看着沈清驚喜的道而後看到余大妮又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頭。
沈清看着這個小女孩心裏感覺很親切,估計是小蓁蓁的小玩伴吧。不過,我現在怎麼會有了小蓁蓁的感情?難道……小蓁蓁要回來了嗎?那、那我會回去嗎?她站在那兒獃滯了半響,看到小女孩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才反應過來有些愧疚的道:“好些了,不過忘了好些事兒……”
“連我都忘了么?怎麼會這樣啊!蓁蓁,我是二妮啊高二妮!想起來了么?”高二妮皺着眉頭焦急的看着沈清。
“沒有……頭好疼……”沈清這次是真的頭疼了,頭就像要爆裂一樣。這種感覺……就像是穿越前!那種即將要死亡的感覺好像要把她吞噬掉!
“蓁蓁,蓁蓁!”“沈蓁蓁,沈蓁蓁!”
在兩人聲音中她感覺自己清醒了一點,忙深呼吸一口氣,對高二妮說了句我先回去了,就扶着余大妮的胳膊往回走。
好不容易到了家,把筐放在了廚房門口,她就跑回了小北屋。
沈清用力的按着自己的太陽穴,但是頭還是像有針在往裏扎一樣。
“姐,姐,你怎麼了,姐,你等等,我去叫娘回來!”她聽見志兒來了又走了。
頭好疼,她不由得抱着頭在地上打滾碰撞,就好像鈍刀子割肉一樣,在無情地折磨着自己。她感覺有些東西就像是復蘇了,難道真的是小蓁蓁醒了么?那我是不是也會回去了呢?她有些既興奮又有些淡淡的不舍。興奮的是終於可以回到自己本該待的地方,不舍的是對李氏和志兒已經有了些許感情。好多場景在回放,記憶好像是混亂了一樣,一會兒是她窩在媽媽的懷裏撒嬌一會兒是被李氏抱在懷裏熟睡,一會兒是和閨蜜在床上鬧騰一會兒又是一個男人在教她識字……她感覺自己好像快被撕裂一般。魂魄好像沖離了那個身體,她看到小蓁蓁的頭上被磕得全是血。一眨眼,她又到了一間明亮的室內,空氣中充斥着福爾馬林的味道。她看到爸爸媽媽姐姐姐夫還有小侄女都站在自己的床前,媽媽看到躺在床上的自己時一下子跪了下來。是的,自己是躺在床上的,只露出了頭,面色青黑。
“不可能不可能……這不可能……護士,你騙我的對不對,你們還沒手術吧?”媽媽站起來一把拉住小護士的手,滿含希冀的問道。
“對不起,我們已經儘力了……請節哀……”小護士艱難的對媽媽說道。
媽媽好像失去了力氣一樣,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忽又站起來緊緊地抓住了護士的胳膊,“不可能!這不可能!我女兒從小身體就很好,這麼會突然就死了!你們肯定是沒盡心治療!護士,護士,我求求你,花多少錢也行,我求求你,救救我女兒吧!救救我女兒吧!她才29歲啊!我還沒看到她結婚!你們怎麼能這麼狠心啊!怎麼能這麼狠心……”媽媽又跪在護士面前磕着頭道。
媽!媽!我在這裏啊我在這裏!朱清晨跪在母親旁邊想掰過母親的肩膀讓她看向自己,但是手卻穿了過去。
“媽,媽,清清在邊上看着我們呢!別這樣別這樣,她會傷心的……”姐姐在旁邊安慰着媽媽,說到最後卻也抑制不住的哭了起來。
砰地一聲門響,爸爸走了出去。爸!爸!你要去哪兒!朱清晨穿過門跟了上去,卻發現爸爸正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手扶頭在悶哭。爸,爸,我小時候怕鬼你不是哄我說你能看到鬼在哪兒嗎?你現在怎麼看不到了呢?我在這兒啊我就在這兒,就在你的面前啊!
爸爸哭了片刻后又起身走了進去,朱清晨也跟着走了進去。
“小姨,你和寶寶說過你會回來給寶寶買好玩的啊!你怎麼說話不算話!小姨是個大騙子!嗚嗚嗚……”小侄女在床邊拉着自己的手哭道。
寶寶!寶寶!小姨在這兒!朱清晨現在心裏非常難受,但是想說話卻說不出來想哭也哭不出來,只能在心底無聲的吶喊。不是說小孩子可以看見鬼嗎?為什麼寶寶看不見!朱清晨正在埋怨間忽然眼前一閃,又變換了一個場景。
在機場,閨蜜李馨爾正焦急的拉着行李箱往前走,身後一個男人跑上來拉住了她的胳膊,“你能不能冷靜一點!”
“我冷靜?我怎麼能冷靜!醫院都說她死了!你讓我怎麼冷靜!”李馨爾邊說兩行淚便從眼角流了下來。
“你現在根本趕不回去!回去要13個小時,還不如等到明天再回!現在是凌晨三點,你根本無法改期!咱本來就是明天的機票,你為什麼不能冷靜一下!”馨爾的老公楊鵬說道。李馨爾和楊鵬是閃婚,所以朱清晨和他還沒見過幾次面。
“怎麼辦?怎麼辦?楊鵬,我該怎麼辦?林宜一是騙我的對不對?是的,肯定是這樣,我怎麼會信她呢,雖然她和死豬同事三年但我也不能這麼容易就相信她了呀!她一定是騙我的一定是騙我的對不對?”馨爾滿臉希冀的望向楊鵬,好像楊鵬一定能給她所滿意的答案。
“馨爾你清醒一下!這個世界上沒了誰太陽都能從東邊升起!難道她比我還重要嗎!”楊鵬恨鐵不成鋼的道。
“是!她很重要!沒了她我不知道會怎樣……我和她在一起14年,而我們也不過才半年!”
“可我是你老公!”楊鵬氣憤的道。
馨爾,心肝兒,你不要這樣……朱清晨現在感覺現實是這麼的無奈,人是這麼的脆弱,老天為什麼還要讓她回來,看到親人們這麼痛苦她會更痛苦。
她感覺好累,這種無法發泄咆哮的感覺讓她感覺還不如魂飛魄散輕鬆。忽的一下,她又到了一片空白的空間裏,周圍全是白色,沒有一個人。她不禁有些害怕,急急地往前跑,可是周圍還是那樣,讓她想找個黑暗的角落躲藏一下都不行。感覺時間好像過了好幾個世紀一般,讓她由原來的煩躁不安漸漸變得目無焦距。難道,這就是真正的死亡嗎?讓你真實的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消逝。
“師父,您能說說人類的奇怪之處嗎?”
“他們急於成長,然後又哀嘆失去的童年;他們以健康換取金錢,不久后又想用金錢恢復健康。他們對未來焦慮不已,卻又無視現在的幸福。因此,他們既不活在當下,也不活在未來。他們活着彷彿從來不會死亡;臨死前,又彷彿他們從未活過。”
“誰?是誰?”朱清晨一下子站了起來。
“世間因果,皆是命數。幸好,你還可彌補。孩子,活在當下!去吧!”蒼老的聲音話畢,朱清晨就感覺自己眼前一片漆黑,然後就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師父,您以後可不能這麼粗心了!那她的後世怎麼弄啊?”
“我這些年來不就這麼一次嘛!後世啊,把她的痕迹磨了吧!”
“是是是,師父從來都沒犯過錯誤……”
“你這小兔崽子……”
“師父,那些正常死亡卻又帶着記憶重生的咱不用整治一下么?”
“世間因果,皆是命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