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欲離

第十八章 欲離

“蓁蓁,你要說什麼?”李氏吃了一點兒烤麻雀用布頭擦了擦手問道。

沈清見李氏和志兒都好奇的望着她,這才開口道:“我不是給一對主僕帶過路嗎?陸公子為表達謝意送了我這個荷包。”沈清邊說著邊用布頭擦了擦手,從懷裏掏出一個荷包來。

“好漂亮啊!”志兒不禁讚歎道。

這個荷包確實很漂亮。它是用寶藍色的不知是什麼的布料打的底,這種布料觸手冰涼,很是滑潤。上綉一隻驕傲的開屏孔雀,下面還綴着一隻小小的五彩絡子。模樣既簡潔大方又不惹眼,很是適合貴族公子哥們平日裏的佩戴。

李氏卻聽完沈清的一番話后皺起了眉頭:“蓁蓁,娘不是告訴過你么?無功不受祿,帶路是隨手就可以做的事,怎麼能收下別人的謝禮?這讓人家把我們當成了什麼人!”

沈清說道:“娘,我推拒過的,也是像您這樣說的,可是那陸公子非要送給我,我如果再拒絕就顯得有些……”

李氏又沉默了片刻,這才接過荷包來仔細的端詳。

“怎麼了娘?”沈清看李氏良久不說話疑惑地問道。

李氏嘆了口氣,道:“咱遇着貴人了……”她又停了一下,才說道:“這是蘇綉,而且是錦繡坊的綉品。”

蘇綉?沈清聞言不由皺起了眉頭。她後世是聽說過蘇繡的,蘇綉具有圖案秀麗、構思巧妙、綉工細緻、針法活潑、色彩清雅的獨特風格,地方特色濃郁。而且與湖南的湘繡、四川的蜀綉、廣東的粵綉共稱中國四大名綉。

“娘,錦繡坊是什麼?”沈清疑惑地問道。

“錦繡坊是蘇州最好的刺繡坊,綉品精細清雅,綉樣逼真的令人咂舌。而且錦繡坊獨有的吳氏雙面綉可以綉出正反面完全不同的兩種圖案,這一直都是蘇綉中的明珠。吳氏雙面綉因為綉法更加繁瑣精細,所以一副小的扇面都可綉達十天之久。因為這種綉法是只傳子孫不傳弟子的,所以它就更加難得了。錦繡坊每年的春季和秋季都會向宮裏進貢一匹綉品,所以在春秋兩季市面上是很少看到錦繡坊的綉品的。即便有少量,那也要很貴了。”李氏徐徐的說道。

“娘,那這個荷包有什麼特殊的嗎?”沈清問道。她感覺李氏剛才看荷包的時候眼中流露出了一絲驚奇。

李氏又摩挲了幾下荷包,開口道:“我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是吳氏傳人的手筆。你看,這底部有絲線繡的隱隱的‘吳氏’。看到了嗎?”李氏對着燭光稍稍的搖了搖荷包。

沈清只看到有一絲光亮一閃而過,卻始終看不到字。

“娘,哪兒有字啊?”志兒揉了揉眼睛問道。

沈清也疑惑地看向李氏。

“在太陽光底下你們就會看到了!”李氏笑呵呵的說道。

“那娘你怎麼能看到呢?”沈清疑惑地問道。

“呵呵,娘的綉娘師傅就是年紀大了從錦繡坊出來的,她曾教過我怎麼辨認吳氏子孫的綉品。而且娘常年盯着綉品看,這些再看不出來那不就讓人笑掉大牙了嘛!”李氏笑笑道。

“娘,那如果咱把它當掉……能當多少銀子呢?”沈清有些猶豫的問道。

李氏又認真的摩挲了幾下,嘆了口氣道:“如果在秀水縣當的話,死當也就十幾兩銀子,活當有六七兩就已經不錯了……”

“那如果不在秀水縣當呢?”沈清問道。

“如果在京城當的話,死當可高達二十兩銀子,活當也要十五兩左右。”李氏回答道。

“怎麼差這麼多!”志兒一下子驚呼起來。

李氏笑着摸了摸志兒的頭,說道:“猴子佔山稱霸王,你也沒治不是?他們只會以綉線和面料的好壞來給你算銀子的。”

“娘,如果咱租個小院子的話,一個月要花多少銀子呢?”沈清突然問道。

“在秀水縣如果只是個小院子的話,一個月三百文應該就夠了。”李氏答道。

沈清算了一下,問道:“娘,那這樣的話,咱是不是就可以離開了?”

“是。”李氏微笑着說完,一下子把兩個孩子給摟到了懷裏。

“娘,你是說咱要離開余家嗎?真的嗎?”志兒咧着嘴問道。

“是啊,咱可以離開了……”李氏微笑着親了一下志兒的額頭。

“哇!太好了!終於可以吃飽飯了!”志兒高興的歡呼起來。

“噓……”沈清猛地捂上了志兒的嘴。

李氏愛憐的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看着沈清問道:“蓁蓁,這荷包誰送給你的?”

沈清迷惑的看了李氏一眼,說道:“陸紹齊陸公子。”

“陸公子?”李氏聽着蹙起了眉頭。

“娘,你認識么?”沈清問道。

李氏緩慢的搖了搖頭:“他沒說他父親的名號么?”

“我沒問。”沈清答道。

“姓陸的我倒認識兩三家,不過應該不在山東。”她頓了頓又說道:“即是有緣以後定還會相見的。”

沈清笑着點了點頭,卻也沒往心裏去。

※※※※※

“她們說了什麼?”余啟明坐在炕上問道。

余劉氏進屋后忙搓了搓手,一下子爬上了炕,“她們說話聲兒太小了,沒大聽清。不過也模模糊糊的聽着了一些。”

“你就別在這兒吊人胃口了!都聽到些啥了?”余啟明皺着眉頭說道。

余劉氏往被窩裏掖了掖手,說道:“我就聽見些啥吳氏?啥公子的。還有那死小子叫了幾聲兒,說的啥‘怎麼差這麼多!’‘以後可以吃飽飯了!’之類的。當家的,你說她們在搞些啥啊?會不會有啥貓膩兒啊?”

“啥貓膩兒?她們能有啥貓膩兒!我聽着這意思……她們好像找着出路了……”余啟明皺着眉頭說道。

余劉氏一聽就急了眼:“那咋辦啊!她們要走咱總不能攔着吧!當家的,你可得想個法子!過了這村兒可沒這店兒了!這李寡婦多好拿捏啊……”

“拿捏!拿捏!你光知道拿捏!唉……我怎麼娶了你這婆娘!”余啟明說道。

“我咋了?我還給你生了三個兒子呢!你們老余家的老祖宗不得感激死我!”余劉氏擰了一下余啟明道。

“行了行了,你待掐死我!咱還是趕快想個法子吧,我估計這李寡婦明天就會開口了……”余啟明說道。

“有啥法子恁……哎?當家的,你看這樣行不行……”余劉氏想了半天趴到余啟明耳朵上嘀嘀咕咕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沈清就醒了,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開開門聞着外面的空氣都覺得比往日新鮮。

“娘,我幫您燒火吧!”沈清洗了把臉跑到廚房問道。

李氏正在往鍋里放着餅子,聞言笑着道:“你會燒么?”

“萬丈高樓平地起!啥事兒都是要有個開頭的!娘你教教我不就成了?”沈清坐在小板凳上笑着說道。

“哪兒有萬丈的高樓,你這小鬼頭就在這兒糊弄你娘吧!去去,才多大啊,別讓火再燒着你!”李氏把沈清從板凳上拉起來自己坐在了上面。

沈清吐了吐舌頭道:“娘,我今年可也七周歲了呢!您可不能再這麼慣着我了!”

“好好,這還是娘的錯了!吶,過來燒吧!我先放下話啊,這和你們烤麻雀可不一樣!”李氏笑着站了起來說道。

“我知道!”沈清笑嘻嘻的重又坐在了板凳上。

李氏就在哪兒邊剝着白菜葉邊看沈清燒火,好像是在等沈清自動放棄一般。

沈清熟練地拿起火石點起了火,就慢慢的往裏面放引火草,等引火草燒着了后就往裏面放了些干枝拉起了風箱。

“娘,你快先切着菜吧!”沈清慢慢地拉着風箱對李氏說道。

“我閨女真厲害!”李氏驚訝的看了沈清一眼,就快速的剝起了白菜葉子。

沈清小時候也是學過燒火的,她可還有她爸教的燒火密招呢!爸?爸爸現在怎麼樣了呢?沈清看着灶膛里的火陷入了沉思。

“蓁蓁!想啥呢?叫了你好幾聲兒都沒聽着?”李氏邊往灶膛里添着木枝邊問道。

沈清搖了搖頭,笑道:“嘻嘻,剛才想以後的好吃的了!娘,你去切菜,我來吧!”

“傻孩子!小心點兒,別燒着手了啊!”李氏說著就用盆子裏的水洗了把手。

兩人一起做飯確實快,沒一會兒就做好了。

沈清幫李氏把飯菜端到了堂屋的桌子上,不一會兒人都陸陸續續的來了。

等眾人吃完了飯,李氏才開口:“伯父伯母,您們今兒上午有事兒么?我想和您們說一些事情。”

余春成聽完這話一下子樂了起來:“大翠,你是……”

“咳咳!”余啟明朝着余春成瞪了一眼后笑着說道:“今兒上午么?哎呦,今兒伯父約了你宋伯父商量地里的事兒……大翠,你要不等等?”

“好吧!那伯父,麻煩您今兒晚上騰出些時間來吧!”李氏想了想說道。

“好!”余啟明笑了笑站起來出了屋門。

余劉氏今兒早上意外的沒有對她們母子冷嘲熱諷,這讓沈清不由得提高了警惕。余啟明怎麼會沒問是什麼事情直接就拒絕了呢?

沈清和李氏一起把碗筷端到了廚房后,看余劉氏提着一籃雞蛋出了門,就急急地和李氏說了聲兒跟在余劉氏的身後快步走了出去。

她跟着余劉氏繞了好幾條衚衕,才走到了一戶人家前。

沈清在拐角處看見余劉氏進了門,就悄悄地挪到了那戶人家門前。余劉氏來馬媒婆家幹什麼呢?難道是為了余春成?為了余春成更不能來馬媒婆家了,馬媒婆在槐樹村的名聲兒可不怎麼好。

她皺着眉頭想了想,伸頭看了看裏面沒人就躡手躡腳的跑到了窗戶底下。想了想,又悄悄地繞到了堂屋後頭,趴在了牆根底下。

“大妹子,我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快收着,講這些虛禮做啥!”是余劉氏的聲音。

“你說你可真不實誠!來就來唄,還帶啥東西!”是一個大約三四十歲的女人聲音,這應該就是那個馬媒婆了。不過這馬媒婆聲音可真大啊,不愧是做媒婆的。

“十六也還是年呢!大兄弟呢?出去了?”

“去串門子去了!大嫂子,你可是稀客,來,先吃點兒果子!”

“你不用忙活了,家裏都有!大妹子,今年的生意咋樣?”

沈清聽着余劉氏和馬媒婆聊了一些有的沒的,她聽着都有些煩了起來。

“大妹子,我今兒可不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是有事兒要來求大妹子呢!”

“嫂子直說就行,只要是我馬婆子能辦到的我一定儘力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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