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長街賽馬她挨打
春心聽他一句句說著,站的腳都疼了,他還只說了三個月受的苦,他們從上次分別到現在已經一年零九個月了,還有十八個月的沒說過呢。
看看天色卻已經過午了,她苦笑道:“你出來難道不是有事要做嗎?”
明煥“啊”了一聲,忽想起自己確實約了人,想必那個人等得腳脖子都轉筋了吧。
“啊,我先走了,等回頭再去找你。”說著如火燒屁股般,匆匆走了。
春心抖了抖手腳,站的太久渾身都僵了,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明煥這麼能說的。以前見他,雖然有些嬌貴公子的習氣,但好歹心理健康,而現在他就像一個被壓抑住的小獸,隨時都有可能爆發出來。
或者也因為這壓抑,才會叫他於幾年之後終變得瘋狂,在清心道觀親手掐她致死吧。心裏顫了一下,很怕當年的事重演,暗自琢磨一定要把這小子扭曲性格重新捋直了。
從衚衕里走出來,韓驕子已經不在原處了,只留那個攤子在那兒,也不知去哪兒了?
是發現自己不見了,到處找她去了嗎?
這都怪明煥,把她拉出來的時候太急,都沒來得及跟他說一聲。坐在椅子上,想等韓驕子回來,可等了半響都沒見他人影。肚子餓的咕嚕嚕直叫,心裏不免埋怨這隻狐狸,要是找不着趕緊回來就是,在外面逛什麼?
她把桌椅先搬到車上,紅木的傢具,扔在大街上,沒半盞茶功夫就敢有人背回家去。又等了一會兒,還沒見他回來,她也等不下去,趕着車徐徐往家裏去。
馬車慢慢駛過街巷。白天的朱紫街人潮湧動,買賣商家也特別多,把不算寬大的街道擠得滿滿當當的。她一邊趕着車,一邊呼喝着驅趕人群。這才擠出一條窄路來。
她趕車的技術不咋地,一路走的甚是艱難,那匹馬也不聽話,馬蹄輕踏,鼻中打出一個個響啼,噴出一口氣,似也對這極慢的速度很是不耐。這裏正是京城店鋪最集中的地方。轉過街口,人就相對少了。
眼看着走到拐角,就在這時,突然聽到後面一陣尖叫聲。然後是急促的馬蹄聲,再然後“哐啷啷”的大響,似是什麼東西翻到了。
春心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撞翻了什麼,轉回頭看去。只見另一輛馬車向這邊疾奔過來。那馬跑的飛快,趕車之人是個二十來歲的男子,一身錦衣,看着就是個貴公子,他不停地抖着韁繩。嘴裏喊着:“駕——駕——閃開,閃開,給大爺閃開。”
馬車所到之處,人群紛紛走避,那些在街上擺攤的,攤子都被撞倒,貨物散落一地,精巧的首飾,圓溜溜的水果被踏的稀巴爛。
周圍百姓不停地罵著,那人卻完全不顧,一個勁兒的揮着馬鞭,那馬疾飛如閃電,揚起的蹄子幾乎從行人的頭頂飛過。
春心瞧着那馬車衝著她跑過來,慌忙催着馬往旁邊躲,她想把那馬車讓過去,可那馬根本不聽她的,在原地來回打轉轉,就是不肯走。
她心裏着急,大叫着:“快走,快走,你這死馬,再不走就被撞死了。”
那馬哪兒聽的懂她說什麼,她越揮鞭子,它越不肯動,一匹馬竟犯了倔驢脾氣。
眼看就要撞上了,後面那個趕車的男子一點也沒要停的意思,對着她的車就撞了過來,嘴裏大喊着:“滾開,滾開——”
春心倒是想滾,奈何馬不聽話,她只能從車上跳下來,向街邊的一個水果攤撲去。
新摘的桑葚和西瓜滿滿的裝在箱子裏,她的臉正扎在桑葚箱裏,頓時一頭一臉全是白白黑黑的汁。
肚子咯在箱子的粗邊,腸子都快咯出來了。她伸着兩隻手使勁的刨着,那一個個擺碼整齊的西瓜都被她一推,紅瓤的西瓜摔在地上,一個個都開了口,紅紅的汁液撒進土裏,好像血一樣。
她想站起來,卻根本動不了,還是那個水果攤的小販拽了她一把,才把她拉起來。
此時她也顧不上管身上疼不疼,瞪眼向馬車瞧去,那男子的馬雙腿蹬上她的車廂,蹄子向前一踹,她的馬受驚,瘋了一樣向前跑,那公子的馬也瞬間失了平衡。
什麼叫馬失前蹄,這回她可算見識到了,那馬蹄子翻起,“哐當”跪在地上,與此同時,馬上的人也甩了出去。
她栽進桑葚箱子已經夠慘了,那男子比她還慘,對着路邊一個賣斧鑿刀具的攤子飛了過去,什麼叫鋤頭,哪個是鐮刀,還有那切肉的彎刀,剔骨刀,牛刀……每一樣都鋒利無比,閃着懾人的寒光。
春心嚇得一閉眼,雖然男子對容貌要求不高,但那白凈的小臉毀了容也夠要命的。
耳邊聽到一聲慘叫,好似正宰着一頭肥豬。她下意識哆嗦了一下,等再睜開眼,那男子已經爬了起來,滿頭滿臉全是血,真是不負她所望。
男子左右瞧了瞧,大叫道:“誰,這馬車是誰的,誰擋了大爺的路?”
沒人回答,可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在春心身上,那目光中有嘆息,有可憐,還有幸災樂禍。只看他們的眼神,就能猜到這男子應該是個享譽京城的惡霸人物。
春心縮了縮頭,拔腿就想跑,剛走了兩步,胳膊卻被人扯住。她回頭一看,正是那擺攤的小販,他叫道:“你別走,先賠我桑葚和西瓜。”
那桑葚滿滿一大箱,西瓜二三十個也都摔壞了,真要賠起來得多少錢啊?
春心掙扎,“我沒錢啊,等我回去取錢來。”
“不行,你陪了錢再走。”
這邊小販沒擺平,那摔的滿頭是血的男子已經怒氣沖沖的走了過來,他一把抓住春心的衣領,罵道:“你個臭道士,居然把本公子弄成這樣。”
春心被兩人同時扯住,根本走不脫,苦笑道:“若不是公子橫衝直撞,我又怎麼會摔倒?”
男子氣得大叫,“你個臭道士,膽敢說本公子。”他一手捂着臉,一手要打她,還沒打到她身上,已經疼得滋哇亂叫了。臉上的傷讓他難受的好像一隻發狂的野獸。
春心吁了口氣,幸虧他身後沒帶着下人,否則這會兒早就有人過來揍她了。不過今天的事真的不怪她,要不是他從後面撞上,她又怎麼會撞翻人家的攤子?
她揮了揮被小販扯住的手,“喂,你放開,是這個人先撞的我,你要錢就朝他要吧。”
小販根本不理她,京城裏總有一些人不能得罪的,誰都看得見那公子的馬車有多富貴,模樣都多跋扈,這樣的人他能惹得起才怪。
“不行,我就朝你要。”
男子也說,“臭道士,本公子叫你償命。”
三人正撕吧的時候,隨着這輛馬車之後,又來了一輛馬車。
馬車徐徐向這邊駛過,在熱鬧的街市中竟顯得聲音寂寥而單調,拉車是一匹棗紅馬,形體俊美而健壯,馬蹄嘚嘚敲擊着地面,濺起陣陣沙霧。
黑楠木車身,飾以鏤空雕飾,深紫色繡花的車簾,上面掛着幾隻金鈴,隨着車身晃動,發出清脆的響聲。
趕車的也是一個尊貴公子,氣質優雅,頭上戴着一頂寬帽,帽檐壓的很低,一時也瞧不出相貌。
因前邊阻路,馬車停了下來,那公子走到男子面前,“吳公子,你這是怎麼了?”
吳公子好像看見親人般,掩着臉道:“這個狗道士擋了我的路,還撞上了我,你瞧瞧,我都毀容了。”
那公子看見他血肉模糊的臉,似怕沾了身上血,忙往後躲了躲,“行了,算了吧,今天就比到這兒吧,明日咱們約了再賽馬如何?”
吳公子哼了一聲,“好,就明日再比,本公子就是傷了臉也照樣贏你。你那個古董花瓶肯定是我的。”
那公子輕笑,“你若贏了,送你就是。”
兩人說著話三擊掌,約定明日再行比過。
春心這才知道這兩人是在打賭,在街上比賽誰的馬快,只是鬧市之中這麼跑車,撞出人命怎麼辦?真是紈絝子弟,一點不管老百姓的死活。
她仔細瞧那個這個頭戴寬帽的公子,忽然發現他很眼熟,尤其聲音怎麼那麼像明瀾?可能嗎?身為堂堂王爺,居然在大街上和人賽車,如此無稽,也難怪遮着臉不敢露出來。
這時忽聽後面一陣呼聲,“公子,公子。”一隊人氣喘吁吁的追過來,十幾個膀大腰圓的從人不一刻到了面前。看那樣子多半是一直在馬車后追着的僕人,這會兒才追到了。
那隊人之後還有一隊人隨後而來,想是這寬帽公子的手下。
吳公子見自己人來了,臉露喜色,伸手一指,“你們來的正好,把這個小道士抓起來,扒皮抽筋。”
幾個人上來抓春心,那個小販趕緊鬆開她,能跑多遠跑多遠。
春心被兩個人架着,一個侍從伸拳在她肚子上打了一拳,疼得她把早上吃的那點粥都吐了出來。
“喂,你們太過分了。”她剛叫一聲,另一拳又打了過來,這回吐的更乾淨,吐到後來肚裏沒東西,吐在地上的都是黃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