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八十四章官鴻澤的發現
從餐館回來后的幾天,傅廷信都在研究s.a.fale的那幅畫。
官鴻澤之前托傅廷信和其它朋友在學校里打聽s.a.fale的身份,卻毫無結果,這會兒便親自在網上搜索他的信息,他想,既然有人能毫不猶豫地說出s.a.fale是中國人,肯定不會只有自己聽到過這種風聲。
學校的bbs上,參與討論“s.a.fale真實身份”的帖子非常多,有的說他是法國人,有人說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國家來的,背景上的猜測更是層出不窮,有貴族、黑道等等,還有的自稱是s.a.fale的同學、舍友、朋友……並爆出一些所謂的“八卦”,但沒有一條站得住腳。
官鴻澤心細地發現,在為數不多的幾條客觀分析里,都指出了s.a.fale是中國人的可能性。
譬如有一條說:“我是五年級的學生,平時比較活躍,身邊也有很多朋友,但是我們都聽過s.a.fale的名字,如果有這麼厲害的人,不可能透明到這個地步,所以這是假名字無疑。既然是假的,他就有可能是任何國家的人,試想一個要隱瞞自己的身份的傢伙,會選擇什麼樣的名字作假呢?如果是我,肯定會想和本名屬性完全相反的。”
然後隔了幾條,又有人說:“你提醒了我,其實我之前一直懷疑我們畫室里的一個中國學生是s.a.fale,italianimpression里的部分細節和那個男生平日的習作感覺很像,但那個人才三年級。”
中國學生!三年級!這兩個關鍵點緊緊抓住了官鴻澤的視線,他手心發熱,眼睛快速移動着,一目十行地掃視着有用的信息。
不過後面有許多人對那個學生的猜測提出了質疑:“三年級,開玩笑的吧?”
“三年級有這水平,咱們都不用學畫畫了。”
“你還不如說他是剛剛入學的一年級新生,哈哈哈……”
“朋友們,我受得打擊已經夠多了!”
……
“六年級研究亞洲藝術的人也來湊個熱鬧,italianimpression里用到了大量的中國白描與寫意畫法,並結合西方美術的造型規律展現出一種流暢與柔美的感覺,中國畫筆法大多是用一種有軟毛的筆體現的,而italianimpression卻用鋼筆來表現中國畫筆法,別說難認,連能駕馭這種畫法的人都極少。”
“請說簡單點好嗎?那麼多專業術語完全看不懂啊!”
“說起來,五年級好像有個很牛的中國學生……”
……
官鴻澤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起身,再次叩響了傅廷信的房門,打算和對方聊聊italianimpression的表現手法。
他進門后,卻見傅廷信坐在那兒愣神:“shin?”
“lustre,”傅廷信看向官鴻澤,說出了官鴻澤想問的東西,“我感覺,s.a.fale學過中國畫……”
“怎麼說?”官鴻澤的表情嚴肅起來。
寫字枱上散放着好幾張速寫紙,傅廷信茫然地看向桌面,不知道該如何講述自己內心的震撼。
“……這幅畫,讓我想到了一個人,”一個傅廷信無法超越的藝術家,“他十四歲就是國內藝術界公認的天才,我看過他一幅畫,覺得很厲害。”
那之後,他還特地學習過“流風回雪線”的畫法,可畫了沒多久就喪失了鬥志,他提不起勁,迷茫未來,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而畫畫,想要的又是什麼……
他不想承認,他寂寞。
他覺得身邊沒有一個夠資格和他相提並論的同伴,他們都不如他,也不理解他,他遺憾着那位天才的英年早逝,恨自己沒能和那個人活在同一個年代,或那人活在自己的時代,如果能在一起,說不定就能找到,畫畫的理由了吧。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無法放在一起對比。
而如今,s.a.fale出現了。
傅廷信還留着那幾張創意繪畫大賽時撿到的複印紙,而s.a.fale就像那些複印紙背後的神秘作畫者,刺激着他的神經,讓他激動、熱血!
他覺得自己空虛了這麼久,似乎就是在等這麼一個人的到來……
“你說的那個人是誰?”官鴻澤問道。
“他的名字,叫夏驍川,”傅廷信緩緩地說,“是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一個知名藝術家的獨子。”
官鴻澤蹙眉,在記憶里搜尋着這個人,卻發現從來沒聽過。
傅廷信道:“他的英文名叫shotray。”
“……你說什麼?”官鴻澤怔在了原地。
傅廷信沒有察覺到官鴻澤語氣里的震驚,重複了一遍,還告訴他自己是在哪裏看到這這個人的名字:“爺爺家的儲藏室里,藏了一幅那個人的畫,據說,那是夏家留存於世的唯一一幅畫,畫框上刻着那個人的英文名,就是shotray。”
官鴻澤詫異,shotray不是葉禹凡的英文名嗎?“為什麼s.a.fale的畫會讓你想到這個人?他們畫風相似?”他立即問。
傅廷信搖頭:“shotray的畫風還是比較傳統的,我聽我大伯說,那幅畫是他十六歲時畫的,後來他就出國了,”他看向電腦上的“意大利印象”的照片,“我想到shotray,只是因為,s.a.fale用了和他一樣的畫線法。”但是,s.a.fale的畫比那幅畫更加高深!
如果說shotray十六歲時畫的那幅肖像畫傅廷信花點功夫還可以原樣臨摹出來,s.a.fale的畫就讓他有點無法下手了……
看似簡單的鋼筆淡彩,有着變幻多端的走線技巧和模仿不來的氣勢!
流風回雪線?恐怕不止這麼簡單!
眼高手低的傅廷信在剛才的臨摹過程中處處碰壁,那畫就像一攤鬆鬆散散的毛線,你想把它整理出來,摸了半天卻還沒摸到線頭在哪裏!
……這真的只是一個五年級學生的作品嗎?傅廷信此刻只感覺有一個巨大的身影橫在他面前,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而官鴻澤,此刻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猜想里了——
bbs上的那些關鍵詞被一個個串聯起來……剛剛入學?三年級?的確有可能!如果這個人年齡小,而申請時的水平又未達到今日展示出來的水準,所以一直默默無聞,大半年下來畫技突飛猛進,畫這幅畫時超常發揮也很可能!
何況,官鴻澤從何月夕地方得知過一個關鍵的信息:葉禹凡學畫才一年!
種種跡象,似乎都在指向一個答案——葉禹凡就是s.a.fale!
可是,“葉禹凡、shotray、夏驍川”,這三者又是什麼關係?為什麼shotray既是葉禹凡的英文名,又是夏驍川的英文名?
正在這時,官鴻澤身上的手機響了起來,他向傅廷信做了個手勢,走出去接電話。
“父親……”
“阿澤,最近怎麼樣?”
一陣父慈子孝的寒暄后,兩人切入正題,官林運問:“知道你們學校,有個叫薩菲爾的學生?”
官鴻澤:“嗯,最近他的事很火,您也聽說了?”
官林運:“有關他的新聞幾天前就已經傳到國內了。”
官鴻澤:“……您怎麼看?”
“呵呵,這正是我想問你的問題。”官林運並未告訴兒子他向皇家藝術學院提出過資助意向的事。
“我覺得,”官鴻澤本打算告訴父親自己的猜測,可又覺得想法還不夠成熟,於是話鋒一轉,先問,“您知道夏驍川是誰嗎?”
“……”電話那頭忽然間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足足過了十幾秒,官林運才道:“你怎麼知道這個人?”男人的語調從慈愛轉化成嚴厲,讓官鴻澤不禁一愕。
“我是剛剛聽傅廷信說的,他說,s.a.fale讓他想到了夏驍川。”他不驚不慌地回答。
然而,不管他回答了什麼,官林運似乎都已經沒心情繼續這個話題了,敷衍了幾句,也沒提知不知道,就草草結束了通話。
全面的家族教育和名師指導,讓官鴻澤對中國藝術界的各方各面都比較熟悉,如果夏驍川真有傅廷信說得那麼出名,自己不會不知道。
可現在讓他奇怪的,不是自己為什麼沒聽說過那個人,而是父親的態度。
官林運顯然是知道夏驍川的,但卻不打算告訴自己,為什麼?
他能想到的理由,只可能是,夏家和官家不和。
緊接着,官鴻澤又聯想到葉禹凡對自己莫名其妙的恐懼和厭惡,對他們這個圈子躲閃的態度,還有上次派對上忽然的病發……實話說,官鴻澤從沒有把葉禹凡拿來搪塞自己的理由當真過!
不揭穿對方的謊言,一來是想給雙方留個台階下,對於有才華的人官鴻澤向來珍惜;二來,他也不清楚這背後的真實原因,就算揭穿又能如何呢?
官鴻澤細想,難不成葉禹凡也和官家真的有過什麼過節?他不說只是因為他覺得沒有安全感?也許葉禹凡隱藏身份的原因就是他害怕他的原因?
越想官鴻澤越覺得不舒服……
他恍然驚覺,自己完全不清楚支撐着官家的泓韻集團背後,到底有些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譬如去年偶然間才得知的,爺爺對葛欽舟的封殺。
他就像溫室里的花朵,被嚴密地保護起來,又像自以為是的井底之蛙,安心地當著官家的大少爺……這一切,都讓他覺得異常沮喪。
官鴻澤決定,不告訴父親自己的猜測了,他也不打算同任何人商量,他要用自己的能力去揭開謎底,而謎題的入口,就是葉禹凡!
國內,掛了電話的官林運疲憊地坐了下來。
“……驍川,這就是你對我的懲罰嗎?”
如果公開這個隔間裏的畫,也意味着夏驍川的身世和他們的情愛糾葛都將被世人所知!那以後,他還能在自己的兒子面前繼續扮演慈父的角色么?
官林運牽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喃喃:“連一點補償和解脫的機會,都不留給我啊……”
***
葉禹凡的生活沒有因為“三十萬”的收入而改變,平時照舊和柯競去餐館打工,偶爾也會和何月夕他們一起寫生畫畫。
唯一改變的,是他的形象,前幾天,葉禹凡去美髮店把自己一頭黑髮染成了金栗色!
見到葉禹凡的新形象后,朋友們的反應各有不同——
柯競眼角抽搐:“靠,平時見你悶不吭聲、文文靜靜的,竟然會去染髮?你是想讓我們走在大街上認不出你嗎!”
何月夕目瞪口呆:“好帥……”內心吐槽:尼瑪要不要這樣啊!本來你丫就夠帥了,再染個金髮是想閃瞎我們這群土包子么!
作者有話要說:郭哲愷在邊上眼饞地扯了扯何月夕的袖子:“小月我也想染……”
葉禹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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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終於早一點了,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