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周承安比夏芸大個兩屆,她大二的時候,他就已經是畢業工作的了。那時他們所在的大學所在地距離喬市,還沒有開通動車高鐵,來去都得坐大巴,雖然是同個省的,不過大巴一坐就得要將近六個小時,夏芸是有暈車癥狀的,先前都是周承安偶爾趁着周末的空當來看夏芸,周六早起坐第一班大巴車,到了學校那邊大都是快近午後的了,而周日為了趕上最後一趟車,往往是才過中午就要啟程回去的了。
其實兩人真正呆在一起的時間真是少得可憐。
然而熱戀中的情人顯然是覺察不到車途勞累的。
夏芸是直到大四快畢業了,才第一次過來到他的住處的。以前都是周承安過去找她,她也心安理得的享受着那份現成的安穩,只是自己才過來一趟,便覺得疲累不堪,也實在是有些懷疑以前見着周承安都是精神奕奕的,而且回去后又要馬不停蹄的迎接着一周的工作,也不知道他都是怎麼調節回去的。
此時是周承安進永盛集團的第三個年頭,他在公司里已經初露頭角,工作上自然也是忙得焦頭爛額。
周承安接了夏芸到自己的住處后,因為手上還有個要緊的事情要處理,交代了下夏芸先在他房間裏休息會,自己卻又是先趕回公司去的了。
晚上將近深夜,全公司也幾乎見不着多餘的人影,周承安趕好要交的項目策劃書後,這才猛地想起來大老遠過來看自己的夏芸,眼下卻是被自己晾在了家裏。
他原先是已經有些昏頭脹腦的了,忽然一下子就清醒過來了。那時永盛集團還沒搬遷到現在的工業園,是在老市區的一角上,公司離他的住處平常得有半個小時的路程左右,此時深夜出來,早已過了公交的末班車,就連着的士也是看不到蹤影的了。
周承安心下着急,出來時見着外面有公共自行車,便拿卡借了自行車出來,趕緊騎回去。幸好那時的年紀,正是精力最充沛的時候,連着騎了近一個小時的自行車,竟也不覺得累。
到了自己樓下時,周承安也顧不得先去還自行車,隨便將那自行車往邊上一擱,便着急的朝樓上走去。
開門進去的時候,房間的燈是還亮着的,周遭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響。
因為趕得急,他此時站定后,渾身那後知後覺的熱意頓時狂涌了上來,可是那熱意再怎麼的狂涌,也不及那心上驟然劃過的暖意,瞬間傳遍他的全身。
原本亂糟糟的房間被收拾的一塵不染,那陳舊的地板也被擦的蹭蹭亮起來,而堆在沙發上的一大堆衣服都被夏芸給洗出來了,掛在前面的陽台上,滿滿的擠了一陽台。
周承安的住處其實平常也不會凌亂成這般的,實在是因為這陣子工作忙得暗無天日的,而夏芸出於要給他驚喜的初衷,來之前是並沒有打過招呼的,他也是毫無預備之下接了夏芸來這邊的住處的,便顯得原貌呈現在夏芸的面前。
夏芸此時則是趴在旁邊的圓桌上睡著了。
圓桌的另一側放了好幾個大碗,每個碗的上面倒扣着一口碟子,把裏面的菜蓋得嚴嚴實實的。
許是過來路途勞累,夏芸此時睡得頗熟,而且也不知道想到什麼開心的事情,睡夢中臉上還掛着甜美的笑容。
周承安忽然覺得心頭的某處暖暖的,又有幾分澀澀的。
這種有家人等着自己歸來的感覺,他生平還是第一次這樣真切的感受到。
原來,有家人等着自己歸來的感覺是如此令人知足,心頭滿滿的彷彿從此都不再孤寂不再彷徨不再怨念。
他就這樣愣愣的在她旁邊的空椅上坐了下來,因為覺着再怎麼看也都是看不厭的。
也不知道多久后,夏芸移動了下已經枕的酸麻起來的胳膊,睡意朦朧中覺得旁邊似乎有人坐着,她這才拿手揉了幾下眼睛,下一秒,見着周承安是真的回來了,不甚清醒的起來說道,“煮了你最愛吃的幾道菜,洗個手趕緊吃飯吧,要不然待會菜都要涼了。”
說完就下意識的走到廚房那邊放電飯煲的邊上,給周承安盛了一碗飯過來。
“傻丫頭,都已經很晚了,你自己怎麼不先吃飯?”周承安也是跟着走到夏芸旁邊,眼下見着電飯煲里的飯都還沒盛過,自然夏芸也是還沒有吃飯的,心頭不免歉疚的很。
“我炒菜時就吃了很多了,一點都不餓。”廚房間裏的窗子是開着的,被這涼涼的夜風一吹,夏芸此時才完全清醒過來,頓時整個人也都精神回來了,毫不在意的解釋道。
一直走回到圓桌前,夏芸立馬迫不及待的把扣在上面的碟子給拿了下來,“讓你嘗嘗大廚的手藝——”夏芸一邊撤碟子一邊得瑟的說道,只是,當她將上面蓋着的碟子拿走後,碗裏面的菜早已黃黃的焉掉了,看着是很沒有菜相的。
“剛炒出來的時候明明看着就很好吃的——”夏芸顯然也看到碗裏的菜相,有幾分尷尬的解釋道。
“現在也很好吃。”周承安夾了幾筷努力的吃起來。
“真的啊?”夏芸這才將信將疑的問道,下一秒又關切的問道,“菜是不是涼掉了?要不我拿去熱下?”
“不用了,現在天氣熱,剛好。”周承安還是很給面子的大口吃起來。
“哦。”夏芸臉上這才現出几絲甜甜的笑意,右手托着腮幫,一臉知足的看着周承安。
周承安吃好后,夏芸便趕緊起來要去收拾碗筷。
“我來洗吧,你做飯就夠辛苦了。”周承安也起來過來要和夏芸爭奪碗筷。
“不用了,你加班一直加到現在肯定很累的,趕緊去休息會吧。”夏芸拿着還有點剩菜的碗,一臉固執的說道。
“我來就好了。”周承安也是不讓,兩人爭奪間,周承安無意中瞥到夏芸的左手食指上有道長長的傷口,許是方才兩人爭奪的厲害她也跟着使勁的緣故,此時還有點血絲泛了出來。周承安心頭一緊,也顧不得和夏芸再去爭奪碗筷,一把握住夏芸的左手問道,“你手怎麼了?”
“我手沒事啊。”夏芸說時下意識的就要把手抽回來往身後藏去。
自然是未果。
周承安力氣大着,下一秒早已握住夏芸的手認真的檢查起來。
“我做事就毛手毛腳的,不礙事的,睡個一覺估計就好了。”夏芸見着避不過去了,這才自我打趣道。她沒有說的是,今晚她給周承安做的飯,還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正兒八經做的一頓飯,切菜的時候刀口不小心就碰到了食指上,幸好只是帶到而已,傷的並不重。
“你休息着吧,我來洗好了。”周承安說時自己拿起碗筷往廚房間裏走去,夏芸見着周承安似乎不是很高興,不知為何也有些惴惴不安起來,總覺得像是個闖禍的孩子似的,莫名的心虛起來,倒也沒有再跟他爭奪,不過也還是尾隨着周承安到廚房間裏去。
周承安倒也沒有夏芸想像中的笨手笨腳,他是做任何事都是顯得格外利索的,只是大約是在夏芸的注視下,有幾分不自在而已。
收拾好碗筷后,周承安這才去沖了個澡出來。
夏芸先前在等周承安回來的無聊時間裏早已洗好澡,此時早早的就躺在了唯一的一張床上。
以前周承安過來學校看她的話,周六晚上住在旅館裏,兩人為了省錢,訂的也都是一個標間而已。
周承安這方面倒是比尋常的男生的自制力好多了,兩人躺在各自的床上,往往也是僅限於睡前聊天而已。
夏芸也是第一次戀愛,在她的世界裏,覺得本來就是這樣的。並未覺得有何不妥。
只是每每在外面和周承安住了一宿回去后,寢室里的姐妹都是不懷好意的要打趣夏芸的。
“我就不信這世上有不偷腥的貓!”尤其是劉薇薇對於夏芸對外宣稱和周承安談戀愛好幾年了,實質才到只親過幾次的進度壓根不信,她就曾經無比精闢的發表過她的個人見解。
夏芸只當是寢室里的那幫姐妹愛開玩笑而已,並未去理會她們的各種調侃。這場戀愛,她是談的轟轟烈烈的,過分投入的根本無暇顧及世俗的觀點和別人的看法。
因而這次過來,第一次要在周承安的住處過夜,她也並未覺得有何不妥和慌張。
“挺晚了,你也早點睡吧。我去睡沙發那邊。”周承安見着夏芸此時換了套睡衣短褲,靠在床頭玩着手機,他便走過來說道。
“哦。”夏芸習以為常的點了點頭,幾秒后忽然回想了下門口進來的那個小沙發,給自己睡還差不多,周承安這麼腳長手長的,肯定是睡不下的。
想了想,她便開口說道,“承安,你明天不是還要去公司加班嗎?那個沙發太小又很硬,肯定很不舒服的,你要不——也睡這裏吧?”說歸說,周承安見着她一說完臉上頓時有紅暈泛了上來,倒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似的,不過於那惶恐之中,卻還有幾分單純的希翼上來的。
周承安想着夏芸今天過來后,自己就去公司加班到晚上,明天還得去加班,夏芸這麼巴巴的過來,自己這樣似乎也有些說不過去。
下一秒,周承安略一思索也點了點頭,應道,“好的。”說完后便也朝床沿邊走了過來。
夏芸其實也沒有想到周承安會一口應答下來,此時才後知後覺的朝另外一邊躺遠了點。
兩人還是第一次這樣親密的躺在一張床上。
剛開始的時候,兩人都還有些拘謹,中間還隔着一道無形的三八線。連着翻身的動靜都覺得格外的嘈雜起來,於是都硬憋着一動不動的,彷彿這樣便能消除些莫名上來的尷尬。
直到關燈后,夏芸有些好奇周承安現在負責的工作內容,纏着他彙報下目前的工作情況,順便聊了下自己目前投簡歷面試後接到的offer。
兩人聊着聊着,原本的幾分尷尬不知不覺中早就拋到腦後去了。
而且夏芸的笑點特低,往往周承安只是隨口說著工作上的事情,而且還是隨手拈來的日常小事而已,夏芸聽着聽着便會莫名其妙的咯咯直笑起來,彷彿這世上,只要有關周承安的事情,一切都是極好的。
沒多久后,許是白日下來的疲累,還是夏芸先睡過去的。
她就在他的枕側,發出細微而有規律的呼吸聲響,離的這般近,她身上的沐浴露的味道若有若無的在他的鼻翼間晃動,帶了少女特有的馨香,便彷彿是這世間最怡人最令人難以忘懷的氣息。
周承安輕翻了個身正對着夏芸。
月色正好,那窗帘是忘記拉嚴實的了,此時正好有月色探了進來。月色的朦朧影照下,夏芸那濃密卷翹的睫毛相比往日竟然愈發看得真切起來。
他忽然上來一股不知名的滔天業火,心下一動便俯下來在夏芸的額上輕輕停佇了下。
在他枕側的這個女人,是這個世上唯一對他死心塌地視他為一切的女人,而且永遠都是他這輩子心尖上最最珍愛的女人。
無論當前還是將來,她都是他的。
與他知心相守共度一生。
周承安本來想着只停佇一下而已,未料到才一沾了她的額頭,渾身的細胞忽然毫無預兆的叫囂膨脹起來,連着身體的溫度都驟然升溫起來。
他這樣年輕氣盛的年紀,其實於這方面,自然也是有需求的。
只是先前一直顧慮到自己學業未肆,更不用提才上大學不久的夏芸了。因此他都刻意的控制住自己這方面的欲*望。即便是偶爾和夏芸到外面遊玩,晚上獨處一室時,他也刻意的和夏芸保持適當距離,並未逾矩了去。
而眼前,夏芸也是畢業的時候了。
依着他們的計劃,夏芸畢業后也是會回喬市工作,他們兩人不久后也是會開始正式同居的。
他知道所謂的那些理由不過都是縱容自己的借口而已,只是他還是頭腦一熱,生平第一次縱容了自己一回。
夏芸睡得正熟中,忽然覺得臉上有些痒痒的,她以為是酷暑夜裏的飛蟲蚊子之類的,伸手隨便在空中揮打了下,隨即又繼續睡了起來。
只是沒一會,夏芸覺得自己身上似乎有重壓下來,而且還有什麼**貼着自己,她這才猛地驚醒了過來。
“芸芸,是我——”周承安也感應到夏芸的反*應,在她耳邊低低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現在寫那啥啥完全是作死的節奏,糾結着下一章腫么寫比較合適~(^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