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互相鉗制

蘇肆睜開眼睛，側頭瞥了一眼旁邊毫不客氣佔據半邊床的某人。

她還沒開口說什麼，祁已經很直接地對她說：“要不你去陪你自己睡覺，要不就閉嘴。”

蘇肆想像了一下自己陪“自己”睡覺是什麼感覺，猶豫了一下，覺得好像有點詭異，便沒爬起來。反正她很隨遇而安的，和祁相處下來的這段日子以來，也不是第一次和他同床，更何況他看起來實在比她*太多，就如同弟弟一樣的存在，所以也就不扭捏了，閉眼就睡。但是睡了一會兒，旁邊總是暖不起來的體溫讓她十分介意。

夜深溫度下降，本來蓋着棉被的話倒是無礙，可是蘇肆的身體暖呵呵的，對比祁的身體就冰冷得不像人類體溫，感覺旁邊就擱着一個人形冰塊似的，嘶嘶地散發出冷氣。就算蘇肆已經很累了，也被這鮮明的冰冷感覺弄得睡不着。

以前祁的身體有這麼冷嗎？

“你的身體好冷。”

蘇肆忍不住低聲說，從被窩裏面碰了碰祁的腳背。碰過去的觸感就跟碰在冰塊上面，雖然她知道祁不算人類……但是以前的體溫好像從未試過這麼冷。

祁被她碰觸腳背，覺得有絲異樣，二人相觸的地方痒痒的讓人很想捉狂，他躲開腳，神色有些不悅：“不要碰我。”

他自己也感覺到自己不比平常的體溫，其實這是常事。他體內的力量一旦相容不協調就會出現這種癥狀。偶爾會冰冷或因體溫過熱的影響周圍環境，他本就不是人類，是混命珠所凝成，以惡念滋養自身，從時空隧道中穿過來，對他的最大影響就是這裏不夠補足他體內力量所需的惡念，就好比一個向來飽足的人突然餓了起來，對於身體有一定的損害。他現在的力量，也沒有在回到過去之前來得強大。

他看着蘇肆被他的體溫影響，唇色也有發青。牙關忍不住的顫抖，便知道她此刻必定被他的冰冷體溫弄得不是很好受。他頓一頓，慢慢凝起氣，一邊以自己也鄙視的心態使用自然力之火將自己的體溫烘熱。一會兒，蘇肆的臉色恢復過來，頗是驚訝的又開始對他動手動腳，用手摸了他一把，道：“你的身體怎麼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的？沒事吧？”

祁和她的身體靠的近，突然發覺他應該去和小蘇肆一床的，這個女人根本就沒把他當成男的。他神色陰暗不明。鼻端能聞到蘇肆身上淡淡的清爽味道。他沒有回答。只冷冷地重複道：“我說了。不要碰我。”

蘇肆笑了笑，聽到他慣常的語氣，沒有被他的冷腔調嚇到，反而鬆了口氣。他這個樣子才是正常的，雖然身體怪異地忽冷忽熱，但他的臉色看起來也沒有一點不舒服。她像平時那樣揉了揉他的發旋。像個非常疼愛弟弟的好姐姐，對他低聲道：

“謝謝你。”

謝謝一直都陪着她，謝謝讓她根本連頹廢都來不及，就已經振作起來。

“已經很晚了，睡吧。”說完這句她笑着閉上雙眼，做出標準的入睡姿勢，雙手擺放在腹部。顯然打定注意準備入睡。

祁看着她閉着眼也顯得凶凶的笑臉，眼神不禁深沉起來。

悠長的呼吸聲很快在室內響起。

祁一早就知道蘇肆的睡相很好，可以整晚維持一個同一個動作完全不動，雖然床並不小，一個人還嫌大。但如果躺着兩個人的話就稍嫌擁擠了些。這床她留了三分之二給他，自己只躺了床上的一小角，因為她睡相好，所以原本稍嫌擁擠的床就變得寬大起來，彷彿他只是一個人獨睡而已。

悠長有規律的呼吸聲一直持續響起，祁也維持了同一個動作很久，只盯着蘇肆的睡臉瞧。眸色幽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過了一會，旁邊床輕微的響動，一個小人兒在床上骨碌的爬了起來。祁望過去，便見那一直沒有說過話的小蘇肆坐在床邊，他的眼睛在黑暗之中都能瞧得分明，那大大的個頭，小小的身體嬌憨可愛，明明還是小孩子，這半天下來，卻完全不說話，也不吵鬧，要不是肚子給出的叫聲提示了他，就算今日那樣餓了也不會跟他說一聲。

小孩子的睡眠時間捉摸不定，小蘇肆白天睡了大半天，到了大半夜的就突然醒過來了。祁沉默地看着，看着那小人兒在床上坐了一會兒，神色顯然有些茫然，還有將睡未睡的怔忪，又多了一會兒，才略微笨拙地爬下了床，跌跌撞撞的在黑暗之中走着，小蘇肆沒有祁能夜間視物的本領，再加上這裏的擺設不說她這個小孩子了，連蘇肆和祁這些大人都還覺得陌生，所以她總是不小心碰到桌子椅角。

有時候撞得力道大，連祁都挑眉覺得肯定撞痛了，這個三歲的小人兒卻一聲不吭，硬是就着黑暗走到了房間的門邊，然後摸黑摸到那個關緊的房門，站在原地不動了。

祁看了半響，他沒有和小孩子相處的經驗，一時之間也想不到她這是想要幹什麼。便悄然無聲地下了床，一把將她抱起——

“小鬼，不睡覺你想做什麼？”

他的動作突然，而且又是大半夜的，居然沒有嚇到小蘇肆，也許是小孩子的膽色本來就比大人要大上幾分，小蘇肆被他抱起之後，沒有一驚一乍，只是順手用那雙小手臂攬着他的脖子，好一會沒說話。

“怎麼了？”

小蘇肆看起來有些有點委屈，憋了半天，聲音很小，要不是夜晚安靜幾乎聽不真切，：“……尿……”顯然這小人兒是憋尿憋醒的。找了半天，她在家裏的時候，因為父母還有更小的妹妹要照顧，所以對她這方面就較為鬆散，每天晚上要是睡醒了想要撒尿，那就會讓她跑到外面的小院子，久而久之就形成習慣了。所以他們的家的大門從來不關。她剛剛倒是熟門熟路，要不是門關緊了，她還可以自個兒出去自己解決再回來睡覺，非常省心。

祁不禁失笑。看來是真的委屈了，她白天餓極了也沒說話，反而是現在開了金口，雖然是個簡單的單音節，也讓他有點驚喜。這小蘇肆的聲音軟軟糯糯的，跟長大后蘇肆一壓低就微啞的嗓子有些不一樣。但這有點倔強的性子，倒是有點相似。

他好笑地揉了揉小蘇肆的頭髮，這小人兒從小頭髮就卷，這麼一揉頭髮就變得更亂了。他開了門，抱着小蘇肆出了門，剛踏出幾步，小蘇肆就掙扎着讓他放下自己，待祁把她放下之後，她走前一點，非常熟練地脫下褲子，蹲在那兒就開始撒尿，動作之快，連祁也嘆為觀止。

他心道，不知道此刻要是蘇肆醒來，看到自己小時候在他面前那麼自然地撒尿，她會做出什麼表情？

解決了人生大事之後，小蘇肆又變回悶葫蘆的樣子，讓祁牽着去水龍頭那處乖乖的洗了手，又牽着她正想回房之際，祁眼角一掃，發覺有些不妥，猛地眯起眼。

這座剛租的房子，是類似四合院的結構，為了讓裝潢顯得古色一些，把水龍頭建在角落處，他們剛剛背對着正門，沒有察覺到那處正靜靜地站了一個人，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在那好像只是一幅佈景，毫無聲息。

這麼快就來了么？

祁微微冷笑。

夜色中，那人和祁以及小蘇肆對立而戰，無風而動的衣服和頭髮，閃亮的眼眸和眼角妖異的紫色胎記，一雙穿着短褲的光裸雙腳在夜色之中發出瑩白的光芒。小蘇肆在黑暗中待久了，眼睛開始習慣了黑暗，隱約看到那道模糊的人形，待那人的輪轂可以看得更加清晰之時，她微微睜大自從解決人生大事之後又開始困頓的眼睛，覺得非常驚奇——

一模一樣的人！

她第一次看到兩個長的一模一樣的人，她看了看還牽着自己的祁，又看看大門處的那人，小腦袋顯然有些被搞糊塗了。

祁雖然看起來還是平時一樣懶懶的態度，那人出現，也只是表現出一剎那的訝異，很快就被恢復過來。但其實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暗地嚴正以待——他沒想到，雷枉居然派出了自己。

沒錯，過去的“自己”。

如果要是問過去的自己比較厲害，還是他比較厲害，毫無疑問是爆發出了混沌虛空從而得到極大好處的他。但就像之前體內的力量因為相溶不協調產生了溫度偏差一樣，他現在的力量因為回到了過去也有些不穩定。所以打起來的話，還真不好說誰勝誰負。更何況這個可是過去的“自己”，如果有什麼三長兩短，自己也會跟着遭殃——只是白天那匆匆一眼，boss果然知道了他是誰。

這是讓過去的“自己”鉗制他么？

確實會讓他覺得綁手綁腳……

但是，如果認為這樣就可以鉗制自己，那麼boss就錯了，因為他非常了解自己。了解他內心深處那種不為人知的，陰暗的，卑微卻又無比茁壯的……

巨大*。

ps：

鐺鐺鐺~大家五一過得還愉快么~抱歉這幾天沒更新，因為放自己假了（pia飛!）~接下來會恢復更新的~這文馬上就會完結了，沒剩下多少字啦~另外預告一下，新坑正在準備了~這個文一結束就會發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