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眼前的場景，確實讓方小萱詫異非常，雖然她臉上表現得並不明顯。
關於袁佳木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在祥雲村早傳得人人耳熟能詳。方小萱一回村就會被媽媽以此為戒訓導她一遍，當然，同樣被舊調重彈的還有習練的姐姐，不過袁家的事剛發生不久，料還熱乎，所以被提及最多。
方小萱沒有村裏的人觀念那麼古板，這與她混的圈子不無關係，為了自身利益出賣身體這種事她也做過，雖然比站街出台這種公然出來賣的好聽多了，但從本質上來說都是一樣的，無付出，無回報，只不過她們付出的東西是大多數人無法付出的而已。
所以她對袁佳木倒沒有那麼排斥，就當一件別人家的瑣事那般聽過就算了。
但是，剛剛他們送進幼兒園的那個孩子是怎麼回事？看起來也就四五歲大，難不成……袁佳木被趕出家后沒有把孩子拿掉？生下來了？！如果她是干這行的，為什麼要留下這風流種？如果傳言不實，那這孩子又是誰的？是她旁邊這個男人的？
這男人，居然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方小萱自認見過的漂亮男人海了去了，但袁佳木身邊這個，還真是漂亮得極致了，雖然衣着樸素，但身上就是莫名有股不容侵染的氣質和尊榮，耀眼得快與周圍的晨光融化成一片了。
她收拾了下雜亂的思緒，小跑穿過街道來到他們身邊，對袁佳木笑道：“早啊，好巧，居然在這裏見到你了。”
袁佳木這才聽出是誰，“小萱啊，早，你怎麼在這兒？”她鼻子動了動，聞到了方小萱手上拎着的早點味兒，愣了愣，問，“來辦事嗎？”
方小萱住的地方離這兒並不近，八點不到出現在這兒，還打包了早餐，她猜估計是有什麼要緊事吧。
“是啊，來應聘的，這裏有個少兒藝術團招形體老師，九點面試。”方小萱看袁佳木表情微怔，解釋道，“我對這附近不熟，怕找不到地點耽誤了時間，而且聽說這裏交通挺堵的，所以乾脆早些來好放心，結果太早了，哈哈，所以隨便轉轉，沒想到碰到你了。”
袁佳木不由得心酸和可惜。按照景絮的說法，方小萱應該算國內一線名模了，如今為了生計做個形體老師是不是太屈才了？這種情緒如果被方小萱發現，估計很影響她的心情和狀態啊……
“你不跟我介紹一下你身邊這位嗎？我們這麼干聊着把他晾在一邊不太好吧。”
聽到方小萱突然轉移話題，袁佳木才反應過來，糟糕，差點忘了還有江晉！結果還沒等她開口，方小萱已經很有效率地猜上了……
“你老公？”
要說猜還有點勉強，那幾乎都是篤定的口吻了。
袁佳木搖頭，“……還不是。”她也不想去否認這種可能性，所以用了個微妙的狀語。
沈良銘臉色瞬間像打了一層柔光，面無表情的臉越發溫和起來，顯然是對這樣的小細節特別受用。
方小萱總是時不時地瞟他，所以察覺出了他的變化，這種戀人間的小氣氛太粉紅了，她不禁有些尷尬，與其同時，心裏的疑問也無限擴大了。
不是老公？那孩子不是他的？或者，他們是先上車後補票？她自然是想問，但是他們的關係還沒到無所不言的地步，所以終是忍住了。
忽地，沈良銘把落在袁佳木身上的視線轉移到了方小萱身上，神色愀然一變，柔情全無，墨色的眸子裏的探究，謹慎和漠然尤其顯著，似乎一點都不打算藏。
“你好，我是江晉。”他很正常地打着招呼。
方小萱默默記下他的名字，自然地回道：“我是方小萱，佳木的老鄉和同學。”
沈良銘想了想，“哦，她跟我提過你。”然後轉向袁佳木，“車禍？”
他說得簡潔，但大家都明白。見袁佳木點了頭，他才禮節性地追問方小萱一句：“身體還有哪裏不舒服嗎？還需不需要去醫院看看？”
“已經都好了，謝謝關心。”方小萱笑笑。
忽然一陣風起，把袁佳木耳後的發拂到了頰邊和眼前。袁佳木覺得不舒服，想騰出與沈良銘纏在一起的手來整理一下，結果手指剛鬆動，就被人又握緊了，下一秒，溫涼的手指落在她臉上，順着頭簾髮絲的方向重新撩回了耳後。
碰到她被冷冰冰的耳朵時，沈良銘眉微蹙，自顧自地低喃道：“應該把你的耳包帶出來的，沒想到今天那麼冷。”
袁佳木倏地耳朵就紅了。
招呼打完了，方小萱知道自己該閃了，否則實在有點礙眼，走前也不忘調侃一下：“你男朋友對你好體貼，好羨慕啊，如果習練能做到他十分之一我就很高興了，我走啦。”
袁佳木說了聲謝謝，還祝福她今天面試順利。
方小萱走了很遠，才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他們離開的方向，遂嘆了口氣，愁緒在心口蓄得很滿，幾乎要讓她難以呼吸。
剛剛聽到她提起習練，袁佳木臉色完全沒有絲毫波動，看樣子，袁佳木對習練確實已經放下了。
而習練呢……
這個倔強的人，一場曲終人散的單相思，他還固執地堅守着什麼呢？
這樣一看，他還真是個單純的人啊……
她突然有些後悔，本以為在這些充滿算計的接觸里，她能好好地把握住自己的心，不迷失方向，結果現在的情況貌似有些失控……
她想要的不多，只是要一個能夠東山再起的機會而已，習練也許幫不上忙，但是習練的爸爸卻一定可以。
車禍是一場意外，但能遇到習練真是天賜良機。
除夕那夜，他因酒意錯把她當成袁佳木的時候，她沒有拒絕，順應着發生了一切，可是她只是想通過這一夜換取一個機會，讓他父親把自己引薦給雅萃的機會，結果第二天，她還沒把請求說出口，習練倒先懊惱起來了，說他一時糊塗，還問她為什麼不推開他，他的表情很痛苦，隨後穿了衣服就離開了。
結果昨天晚上她又去纏他時，他像是開了竅，突然提出要跟她在一起，一切都是他不好，他負責，結婚什麼的太早了，以後再說。她看得出，他好像受過什麼刺激，說這種話的時候他的臉色都像被打了層陰影，黑得嚇人。
她猜大概和袁佳木有關吧……
不過她也不在乎，索性順着他的意，即使知道他心裏有人。她只是盼望着他能幫她爭取這一次上show的機會，如此而已，結婚什麼的，她只當他是一時衝動說出來話。反正男人的承諾總是張口就來，兌現期十分任性，女人太認真就輸了。
看到袁佳木如此幸福，她居然有些動搖……不追名逐利，略去那些曾經執拗着想實現的夢想，做個平凡的女人，也不錯。
此刻，她竟忍不住假設，如果習練能夠如江晉愛袁佳木般愛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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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良銘和袁佳木牽着手回店裏的路上，他佯作不在意地問她：“你聽明白她剛剛說的話了沒？”
“嗯？什麼話？”她愣了下。
“最後那句。”
“哦……明白啦，我又不傻。”她搖晃着他的手臂，“他們在一起挺好的。”
他停住腳步，低頭凝視着她，深邃的眉眼間緩緩浮起一層漣漪，“心裏不難過嗎？”
“我有你就好了，難過什麼？”
“說實話沒有關係。”他相信她對習練沒有男女之間的感情，但是任何一樣東西從自己身邊徹底消失，無論是誰都會失落驚惶，即使那樣東西你不在意，不喜歡亦是如此，更何況他對於她而言是那麼重要的存在。
袁佳木想了很久，道：“他是我永遠的朋友，即使，以後我和他再也不會見面也好，這一點永遠不會變啊，所以我並不難過。”
沈良銘將她擁進懷裏，輕撫她的發，“這樣想就好。”
她在他的臂彎里窩了一會兒，然後猛地掙開，“好了，回去開張！新的一天又開始了！對了，我手機落在家裏了，回家后你記得提醒我給景絮打個電話。”
“用我的打。”
“我記不住號碼……你提醒我就是了，我幫方小萱問問工作的事，她一個大模特當形體老師真可惜。”袁佳木忍不住嘆息。
沈良銘想笑，這人說她遲鈍偶爾她也能有點心眼，說她有點心眼，這個時候偏偏還想着幫那個方小萱，她是真的感覺不出來方小萱是個什麼樣的人嗎？話都說得那麼七拐八彎百般試探，她還一心可惜人家大材小用虎落平陽呢……他見她熱情高，也不拆穿，接茬道：“你有朋友能幫她找一份模特的工作嗎？”這個圈子，她能認識什麼人？
“有啊，景絮也是模特，她太忙了你沒見過她，上次她告訴我，說哪個公司要開個很大的秀，讓我們去找負責人，我忘了那公司是什麼了，就記得負責人叫顧盼兮，我再問問清楚，問清楚后我陪小萱一起去，給她打打氣什麼的。”
沈良銘聽到這熟悉的名字，先是一愣，然後很平靜地給了意見：“你如果真的想幫她，還是別一起去了。”
“為什麼？”
他無語。他倒不是怕顧盼兮逞一時之快暴露他身份，只是擔心她一在顧盼兮跟前露面，估計原本能成的事也會黃，唉。
他們回到店裏后，樹木花店便照常開張了。鎮店之寶回來后，店裏的風貌頓時變得亮堂起來。
沈良銘在店外給花簇洒水，袁佳木則在屋子裏剪花枝，她能聽見不停有人跟他打招呼，而且聲調高揚輕快，似乎都非常興奮。
趕去上班的齊歡歡，見店裏有客人進進出出，都忍不住繞到這兒來，藉著討口水喝的由頭瞄一眼，看是不是超人氣店員回來了，結果還真是。
齊歡歡笑彎了眼，對袁佳木揶揄道：“高興了吧？開心了吧？爽了吧？”
袁佳木懶得理她。
“晚上多煮碗湯圓給我啊，我來蹭。”
“好，你吃什麼餡兒的？”
“藍莓的！”
袁佳木正要答應，那頭正忙着扎花的沈良銘先開了口：
“不行。”
齊歡歡瞪眼，“為啥？！憑啥？！”
“太甜，小樹最近長蛀牙了。”
“甜你大爺，我吃又不是小樹吃！”
“湯圓都一個顏色，怎麼分辨？萬一小樹吃到了呢？不行。”
齊歡歡妥協，“那紅豆的！”
“也不行。”
“為啥？！憑啥？！”
“老闆會過敏。”
“我吃又不是你心愛的老闆吃！”
“湯圓都一個顏色，怎麼分辨？萬一她吃到了呢？不行。”說完他轉過頭來，面無表情地看着齊歡歡，“難不成要單獨給你煮一鍋？”
齊歡歡臉皮很厚，“沒意見啊！”
“掌勺的是我，我有意見。”他掃了一地的葉子和殘枝，淡淡道，“我們只買了黑芝麻和花生的，沒時間再買別的了，蹭飯的要求不能太多。”
“……”
齊歡歡心裏簡直是升起了一片斯巴達戰場！他故意的吧！故意的吧？！就是不爽她來打擾他們的三人世界！
“他太囂張了！你管管，快管管！”
袁佳木乾巴巴地笑了笑，“他說得那麼有理有據，我反駁不了啊……”
齊歡歡：qaq這個世界怎麼會有這麼薄情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