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只緣身在此山中

第五章 只緣身在此山中

“徐寧,怎麼了?”木隸招呼徐寧后,半晌不見動靜,轉身看見徐寧臉色蒼白地站在原地。

“木隸,你們這是在玩cosplay嗎?”徐寧有些虛弱地問道。

“玩什麼?”木隸眼露迷惑。

“cosplay!”徐寧又一次重重地咬字清晰說出單詞。

木隸看着徐寧充滿期望的雙眼,更加迷惑。

“那是什麼?”曾壽卻好奇地搶先發問。

“cosplay!”徐寧無力地說。

“求求你們,別玩了!”徐寧緊張地說。

“徐寧,你是不是有些誤會?”木隸覺察到了徐寧的異常,關切詢問。

“你們這是哪裏?”

“中都。”

“現在是什麼年月?”

“洪武九年。”

“給我電話,我要報警。。”

徐寧站在嘈雜的街市,卻什麼也沒聽見,耳朵里只有一個聲音:“我要回家!”

“徐寧!徐寧!”木隸見徐寧一臉獃滯完全不似平常情況,不由得提高嗓音。

徐寧只覺得遍體生涼,街市裡車水馬龍,與自己卻全然無關。這川流不息的人群與她宛如隔着一道看不見的玻璃。回不去,進不了。

“從今往後,便是陌路。”

木隸見徐寧痴痴站在路口,望着面前的中都主街,宛如魔怔一般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怎麼辦?怎麼辦?”

“徐寧,你先隨我們返家再做打算如何?”

……

“徐公子會不會高興地傻了?”曾妙錦想起徐寧出獄后的興奮,有些擔憂地說。木爽等人亦是一頭霧水滿腹迷團。

“帶她走吧。”木隸不知徐寧為何突然有如此變化,卻知道徐寧思緒正混亂,於是,也不再徵求徐寧的意見,逕直攜她與眾人一同返回。

徐寧便這樣被眾人強拉回家了。

木家大宅被數株大樟樹環抱,巨大的樹冠帶來清涼的氣息,宅院外牆全用厚厚地青磚砌成。大門邊緣雕刻着纏繞地蓮花狀花飾,帶着沉穩地威勢。徐寧卻無心欣賞,心裏正在將大樓停電前後地情形進行全面梳理。

眾人在門口停下。

“妙錦,今夜徐寧就與你同住吧。”木隸考慮了一下,對曾妙錦說道。

曾妙錦驚愕失色:“這如何使得……小妹怎可與男子同住?”說話間垂下了頭,讓人望而生憐。

“四哥,這不妥吧!”曾壽跳出來阻止。

“徐寧是女子。”木爽在旁忍不住補了一句,眼中露出驚悸,似乎又想起初見時徐寧的“大膽”。

“啊?”小胖子吃驚地看了看徐寧,徐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完全不理會曾壽。她真不知道哪裏出了錯,怎麼會遇上這種事。停電后那緊裹着她的黑暗之牆從哪來的,那虛無的通道是怎麼出現的。她又是怎麼出現在這大明朝的。

曾妙錦也吃了一驚,忍不住又看了徐寧一眼,心想:“竟是個姑娘。”心念一轉,想起徐寧與木隸昨晚在大牢同處一室,不禁又向木隸望去,“他與徐寧不知一夜聊些什麼,竟會如此照顧於她?”

木隸不知曾妙錦已轉過如此多心思,只對曾壽說:“阿壽,徐寧似乎別居甚久,生活習慣可能有異,你們多擔待些。”昨夜徐寧並未確認自己從何而來,木隸自是不知,只能含糊地表示徐寧大概是隱世而居。

“好了,先回吧,午飯別做了,來這兒吃。”木隸見徐寧依舊思緒混亂,便也不多說。

“既是如此,那妙錦便與徐姑娘先行告退了。”曾妙錦輕輕一禮。曾壽也與木氏兄弟告辭。

“也許在那個牢房裏有穿越的通道。”儘管昨夜那個牢房已被徐寧參觀過一遍並無異樣,但徐寧仍舊掙扎着想找出一星半點頭緒。

徐寧一起念頭,便立刻轉身拔腿向縣獄跑去。誰知卻被木隸一把拉住。

木隸見徐寧一路上心不在焉,早已對她備加註意。此時見她有異動,立刻便阻止了她。

“徐寧,你要去哪裏?”

“去牢房!也許牢房裏可以找到通道。”

“牢房裏有通道?”曾壽聽得徐寧的推測驚呼。“不可能,若有通道那可是大罪。”

“徐寧,別胡思亂想了。若牢房有異,昨夜你與黃牢頭在牢房內起爭執,早已發現通道了。牢房並不寬敞。”木隸冷靜地給徐寧分析。

徐寧愣住了。木隸說得很有道理。如果那裏有時空通道,昨夜她在那裏躲閃騰挪,早發現了。

“會不會時通時不通?”徐寧又有新想法。

“時通時不通就意味着需要機緣,那麼只有寸步不離地守株待兔,大概才能保證機緣巧合。那個牢房不知關過多少人,長久以來只有你覺得那有異樣,你認為通的可能多大?”木隸再度打破徐寧的幻想。

徐寧第一次對木隸的周密思慮感到痛恨,雖然她曾經欽佩過。

“你先隨妙錦同住吧。我就住在這兒。”木隸指了指大宅。又指了指邊上另一方規模略小的莊院說,“那便是阿壽家。你若有何不慣,可與妙錦說。或有其它事也可直接過來找我商量。記得,不許去縣獄。”木隸認真地囑咐徐寧,強調不許去縣獄鬧事。

徐寧想想,任何朝代,妄圖衝擊政府機構都是死罪,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了木隸。

曾家與木家比鄰而居。不同的是,曾家是小戶型,不似木家那般寬闊。

“小姐回來啦!”一個四十左右的婦人,穿着粗布衣衫,滿面笑容地迎了出來。

“周嫂,這位是徐寧姑娘。你即刻去備好火盆、柚葉給徐姑娘除穢。”曾妙錦有條不紊地交待。

“額,好吧。”徐寧不知這除穢的歷史竟是如此悠久。三人站在門前等候。不一會,周嫂便麻利地準備好所有物事,並從旁指導徐寧。徐寧乖巧地一一遵從。

結束“除穢”程序,徐寧跟隨在曾妙錦身後,跨進門去,門內是一個四方小院,中間一道碎石小道直通廳堂。院內牆角邊種了幾株桃花,嫵媚鮮麗,開得正歡。

“徐姑娘,請往這邊走。”曾妙錦將徐寧引到了西廂房。西廂房內桌明幾凈,牆上掛了一幅她看不懂的草書,字形縱橫中讓人感覺張法有度。右牆角處擺了張黃花梨架子,徐寧目測大概兩米,各床柱雕着細緻的花草紋。窗戶用透亮的竹蔑紙糊着,窗前一張小書桌,桌上放着筆墨紙硯等文房用具。

“這房間好。”徐寧喜歡乾淨整潔的地方。

“徐姑娘滿意就好。”曾妙錦溫柔地說。

“周嫂,去將我新做的那三套衣衫拿來給徐姑娘。”曾妙錦又吩咐周嫂為徐寧準備換洗衣服。徐寧這才發覺自己身上實在太臭了。頓時臉上一紅,連忙說道:“謝謝曾姑娘。不知在哪裏沐浴。”

“周嫂會帶你去的。”曾妙錦看着徐寧窘迫的樣子,抿嘴微笑道。

“好的。那你忙你的吧,我在這等周嫂。”

另邊廂,木隸也經過了除穢沐浴后,正與木爽在書房中敘事。

“真的?三哥下個月便回來?”木隸驚喜道。

“是的,我們又可以在一起飲酒了。”木爽含笑點頭。

“三哥此次公差的時間可真長。”木隸皺着眉頭道。

木爽接口道:“戶部此案牽涉太廣,鄭大人亦曾上書,只是……”木爽嘆了口氣。

“不說這個了。對了,四弟,那個徐姑娘是怎麼回事?你平日並非如此孟浪之人,今日怎麼地如此盛情?

“二哥,此女能識文斷字,胸藏錦繡,絕非普通女子。”

“四弟的意思是?”木爽遲疑道。

“我們來此便是體察民間疾苦,識人間百態。這些奇人異士,亦能讓我等開闊眼界。”木隸淡淡地說,“再說,只是一個小姑娘,二哥不必擔心。”

“唉。”木爽嘆了一口氣,“應天那邊……。”

木隸卻擺擺手,示意木爽不用憂慮。他笑着起身道,“走,看看張玉他們回來沒有。下月便要入營了,多走動走動。”

木爽聽到入營,更加愁眉苦臉,幽幽道:“可愁煞為兄了。”

“哈哈……”木隸大笑,挽起木爽的手,“二哥,還有三哥和小弟了,別擔心。”

徐寧花了一個小時才在原始地洗浴設備下完成了沐浴。可又花了半小時才弄清楚明女裝從裏到外的穿着方式,終於將自己打扮得煥然一新。

徐寧穿過廳堂,坐在靜悄悄的前院裏,不禁又想起這莫名的穿越,不知要在這裏呆多久,什麼時候才能再次“機緣巧合“地穿回去。並且,在沐浴時,她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在這裏,她要拿什麼養活自己?做為一個平凡的現代人,她很了解金錢的重要性。

徐寧想起了大學時教授說的一個笑話:當年他上山下鄉,接收的村幹部給知青登記,詢問文化水平,教授連珠串地說自己已經自學了大學的全部文學課程,結果人家高高舉起印章在學歷一欄“啪”的一下,重重地蓋上了“識字”二字。現如今,徐寧覺得自己若是識字還好,怕只怕那些繁體字識得她,而她不識得它們。而且,國際經濟法專業,在大明可以幹什麼?給朱元璋說你開海禁吧,我可以幫你擬定不平等條約嗎?那應該是自殘的節奏吧。認真想想,徐寧覺得自己在大明竟是個毫無作用的人。

木隸二人路過曾壽家,決定探訪一下徐寧,踏進大門,正看見徐寧這副愁眉不展地模樣。

“徐寧,又在胡思亂想?”木隸先聲奪人。

“難道我的樣子象在殫精竭慮思考大明國事嗎?”徐寧沒好氣地回答。

“噗嗤!”聽到木隸聲音迅速迎出來的曾壽,忍不住笑出聲。

木隸也笑了。會反駁,說明徐寧已不再糾纏於來去的問題。

“既來之,則安之,且樂之。”木隸微笑着對徐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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