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像開始也像結束(03)
事值今日柏原綉還記得當天趙香儂說出那樣一番話的表情,吞吐吸氣,她站在白色的庭院椅子邊,穿着桃紅色的紗裙,很明媚的模樣,臉有些的蒼白,口氣淡淡的,她就這樣說著:“原綉,我現在可以很平靜的和你結婚了,我把我的第一次連同一張五十萬支票打包送給別的男人了,原本那是屬於你的,原綉,我想我們結婚後我大約可以做到心平氣和把電話打到你的情人手機上讓你聽電話。”
最後,她的語氣還帶着一點點的小得意:“原綉,我比你還闊綽,你給得支票貨幣單位是美元,我給的是歐元。”
那一瞬間,柏原綉二十八歲的人生里彷彿經歷了一場荒誕劇,在荒誕劇的背後有着一個浪蕩男人的老掉牙心情,他發現他愛她,那一刻他如此深刻的了解到心如刀割的感覺。
彼時間,在一個個需要酒精催眠的夜柏原綉一次次安慰自己,沒事,現在還來得急,還來得急。
可是,來不及了,這世界根本沒有什麼浪子回頭金不換。
四年後,柏原綉三十二歲,伊斯坦布爾的藍天下,他站在白色的廣場上,面前站着一個有着和趙香儂一模一樣的臉的女人。
柏原綉笑出了聲音,笑聲空洞繼續對着那張臉訴說著:“柏原綉二十九歲,趙香儂二十五歲,他們一起在屬於他們約定的四月里出現在教堂,趙香儂粉紅色的訂婚禮服變成白色結婚禮服,可新郎不是柏原綉,趙香儂的新郎叫宋玉澤。”
到了最後穆又恩不敢呼吸,深怕她一呼吸就會打斷男人說話,她沒有想到故事最後結局會是這樣的。
好像,男人的故事說完了,他就那樣溫柔的瞧着她,或許他應該想透過她的臉去看另外一張臉吧。
“後來呢?”穆又恩輕聲問。
男人沒有回答她。
“後來呢?”穆又恩又問了一句,遲疑了一下她再問了一句:“後來,那個……那個叫做趙……趙香儂她發生了什麼事情。”
穆又恩覺得那個叫做“趙香儂”的名字念起來有點拗口,一定是那個“儂”的發音要從鼻息中發出來的,她的鼻子不大好。
她的問題讓叫做柏原繡的男人臉色慘白,看着那張慘白的臉她猜想後面那位叫做“趙香儂”的女人一定是發生了不好的事情。
“我長得很像她嗎?”穆又恩慌忙轉移話題。
“一模一樣。”
穆又恩點了點頭,她都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安慰這個悲傷的男人了,就只能用極為柔和的語氣來告訴他,即使她和趙香儂長得一模一樣,可她真不是她。
“先生,我想你真的是認錯人了,我不是趙香儂,我的名字叫做穆又恩,我也沒有失憶,我雖然記性不是很好,但是屬於我成長里那些大事有趣的事情我都記住了,之前我和你撒了一個小謊說我在這裏土生土長,其實我也是和你一樣是這裏一名遊客。”
柏原綉獃獃的看着她,彷彿她的話對於他來說是一本難懂的天書。
心裏嘆了一口氣,穆又恩舉起了自己的右手,她右手無名指上的鉑金戒指在日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
“柏先生,我現在的身份是安太太,我和我的丈夫青梅竹馬,四年前在我們的家鄉舉行婚禮,我只是長得像那個人,可我可以保證我不會是那個人。”
柏原綉搖頭,他手指指着她的眼角,搖頭說著:“不對,小儂眯起眼睛也和你一模一樣。”
真是一個痴情的先生啊。
穆又恩柔聲說著:“柏先生,或許你可以去查一下,據說,百分之八十做過矯正視力手術的都有這樣下意識的小習慣。”
“不是,這個世界上只有小儂才會做出那樣的表情。”他固執的說著。
對於眼前這個男人穆又恩更加心疼了,她拍着他的肩膀和他說:“柏先生,我相信,終有一天你會遇見她的,我會每天向上帝祈禱讓你們早日相遇。”
廣場不遠處的地方有幾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匆匆趕來,在那些警察的後面是塞娜,穆又恩對着塞娜揮手。
那隻無名指上戴着鉑金戒指的手掌朝着日光在揮動着,戒指的流光在柏原繡的面前晃動,讓頭暈目眩,手一伸固定住那隻晃動的手,透過那隻手的指縫看着手的主人,這次,她的眼裏沒有一絲的厭惡。
她的目光凝視着那隻看着極為普通的戒指,表情有點的靦腆,聲音甜蜜:“我很喜歡我的丈夫,就像你喜歡趙香儂那般的喜歡。”
彷彿,她覺得在一個失去愛人的男人面前炫耀自己的幸福是一種罪過,慌忙做着糾正:“先生,你很英俊,我要是沒有結婚的話我一定會被你迷住。”
穆又恩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急忙下意識的去環顧四周,剛剛她誇另外一個男人的樣貌了,要是讓拓海知道他一定會三天三夜擺出一張臭臉。
“咳咳…”良心發現的穆又恩慌忙補充:“除了我丈夫之外你是我看過男人中第二好看的人。”
這話倒是沒有任何誇張的成分,安拓海真的帥到爆!帥到常常讓穆又恩吃不下睡不着,深怕一不小心他被比她年輕,比她貌美,身材比她性感,嘴巴比她甜的姑娘勾引走。
柏原綉並沒有因為她說得第二帥男人有半點的欣慰,也對,如果這話是趙香儂說的才會有效果吧。
穆又恩有點的訕然,警察和塞娜的到來很好驅走了她若干的尷尬。
和塞娜並肩走着幾百步之後穆又恩回過頭,剛剛她想離開時男人還扯着她的手不放,男人還站在之前的地方,他的目光依然跟隨着她,兩位警察好像在和他說話,那男人一動也不動就像是廣場上的石雕。
“穆又恩!”塞娜警告着她。
穆又恩慌忙回頭不再去理會那個男人,她討好的和塞娜說她買了漂亮的胸花送給她。
“少來!”塞娜冷哼:“穆又恩,你聽着,我以後再也不聽你鬼扯了。”
塞娜和穆又恩從小一塊長大,她是一位手工製作師,隔一段時間會把她製作的工藝品交給伊斯坦布爾的訂購方,這次是她偷偷的躲在車後座才促使塞娜不得不帶她來到這裏,讓穆又恩不爽的是明明和她同歲的塞娜把她當成孩子來照顧,於是,趁着塞娜不注意時她擺脫了她,剛剛成功擺脫塞娜不久后穆又恩就遇到了把她當成是趙香儂的柏原綉。
趙香儂,穆又恩在心裏咀嚼着這個名字,她和她真的很像嗎?
“穆又恩,剛剛那個男人是怎麼回事。”塞娜突然問。
於是,穆又恩和塞娜扯了一個謊,說那是一個想請她到咖啡館喝一杯咖啡的無聊男人。
塞娜停下腳步,看着站在眼前比自己還要矮上一個頭的亞洲女人,用一位工藝製作師的角度的目光來看,穆又恩是一款純天然系,眉目間帶着宛如潺潺流水的津甜,唯一讓人感覺稍微遺憾的是她過於蒼白的臉色,不過這樣也反而襯托出她楚楚可憐的韻味。
或許,剛剛廣場上的那個男人真的是被穆又恩的這股楚楚可憐所吸引住吧?
塞娜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接受這個說法,兜里的手機此時響起,一看到來電者塞娜就感到頭疼,安拓海都都已經第幾次往她手機里打電話了。
出門辦事的丈夫打電話回家查詢,發現他打不通妻子的手機之後把手機撥打到妻子最要好的朋友的手機上。
硬着頭皮塞娜接起電話口氣裝得很自然的回應男人:“嗯,穆又恩還在睡覺,等她午睡之後我會讓她給你打電話。”
車子一路狂奔着回家。
打開家裏的門,把背部貼在房門上穆又恩大大吐出一口氣,牆上的鐘錶停在整五點的時間上,這讓她很滿意,安拓海會在六點回家,也就是說她這天做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覺。
穆又恩挺怕安拓海生氣的,其實安拓海生氣的次數很少,可穆又恩就是怕安拓海生氣,他一生氣她就感覺到天好像要塌下來似的。
心情剛剛一放鬆穆又恩的思緒不由自主的飄到了那片白色的廣場上去,那個叫做柏原繡的男人現在是不是已經離開廣場了,而…
穆又恩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那麼相像的兩個人嗎?而那個趙香儂的女人現在去了哪裏,是不見了?離開了?還是死了?
有陰影悄無聲息遮擋住了從窗外射進來的光影,抬起頭穆又恩心裏大喊完蛋了。
安拓海抱着胳膊靜靜的看她,從窗外射進來的夕陽光輝在他的周遭鍍出金色的邊,把他修長的身影越是襯托着玉立挺拔。
“阿拓。”穆又恩手絞着自己的裙子,吶吶的:“你什麼時候回來?”
安拓海沒有說話。
可以想像得到他此時此刻臉上的表情,穆又恩移動着小碎步,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向安拓海。
輕輕的把頭擱在他的胸膛上,穆又恩自行招供:“阿拓,我沒有亂吃東西,我午餐點的是芥菜,胡蘿蔔湯,蓮藕粉做的料理,我還問了餐廳的經理,經理告訴我他們餐廳供應的都是有機蔬菜。”
她有一份叫做穆又恩的菜譜,菜譜的每一樣食物都是經過安拓海精挑細選之後才放上去的,什麼時候什麼時間點應該攝取那種營養。
“阿拓,我沒有亂喝外面的水,不信,你可以問塞娜,離開家時我的水壺裝的都是我們家的水。”
她每天需要喝一千克的水,這一千克水是醫生按照她的體重和心肺功能計算出來的數字,穆又恩喝的水名字叫做icelandicglacial,世界第一乾淨的水源,來自於冰島,icelandicglacial中文意喻為“冰島冰川水”顧名思義那些水都來自於冰島沉睡了幾個世紀的冰川,其價格自然不菲。
“阿拓,我也有按照你說的那樣在下午兩點半的時間曬太陽,不多不少剛好滿六十分鐘。”說這話時,穆又恩有點心虛,今天由於突然發生的事情讓把這件事情給忘了。
穆又恩需要每天一個小時的日照時間來吸取太陽光達到維生素d的補充,除了這個之外還有林林總總屬於她每天必須遵守的,注意的事件。
之所以有這些的存在都源於那場事故。
三年前,一艘從土耳其開往希臘的游輪在中途因為船長的失誤造成沉船事故,她是游輪上一百一十人中唯一的生存者,她父母親把生還的機會給了她。
一個多月之後她在醫院中醒來發現她失去了她的爸爸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