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這一頓早餐在看客的偷樂，受虐者的愉悅以及彆扭女王的沉思中走向了尾聲，顧懷瑾本想再好好“教育”一番某個不聽話的小孩，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她接到一條短訊后便匆匆進了卧房。
路瀾清朝丁如潤和葉怡然點點頭，尾隨其後，還未見其影便聞其聲，“你把桌面上的圖標清理了？”
匆匆跑到她身後，路瀾清彎下腰接過鼠標點出一個文件夾，說：“被我移到這兒了，這邊是聊天軟件，這邊是遊戲……”
鼻翼翕動，竹子的清香撲面而來，比顧懷瑾身上穿的這件襯衫上的味道更加濃郁，乾淨且清爽。
是……體香嗎？
“桌面圖標多了會影響電腦進程，我就把它們放這兒了，其他的都沒有動。”
“嗯。”
顧懷瑾收斂心神點開相忘江湖的圖標，瞥了一眼默認登入伺服器后直接點擊確定，登入界面上默認帳號卻不是自己熟悉的，她側頭問站在一旁的路瀾清，“你玩這個遊戲？”
“啊？”心頭一顫，路瀾清吞吞吐吐道，“啊……那個……是啊。”
“嗯哼。”轉回頭，顧懷瑾登入了自己的帳號后出現了一襲白衣青絲的人物站在雪原山頭，“叫什麼，我可以帶你。”
“我……”要是說出來不是在挖坑自己跳么，路瀾清有一萬個不願意去說卻又不得不說，畢竟她不想忤了顧懷瑾的要求，寵愛她的想法是不可抑制的，“蕭溽書。”
手中的操作停下，顧懷瑾沉下臉徐徐轉頭，“你知道我的角色名。”
明明是一句疑問句卻被她用肯定的口吻說出，路瀾清心中警鈴大響，“是的。”
“燎沉香，消溽暑。”冷哼一聲，顧懷瑾微眯的眼眸無不顯示她隱忍的心緒，“你一早就知道她是我。”
看着顧懷瑾的表情路瀾清就知道事情開始往極端發展了，心沉入了谷底，“嗯。”
“……”
一室靜默，路瀾清輕嘆一口氣，走近身邊看她在處理領地令的後續任務后便出聲提醒，反正都已經知道了，“下懸崖，任務道具在雪原懸崖底。別用輕功，直接跳。”
顧懷瑾雖說沒有任何回應，但是還是聽取了她的意見，畢竟她是“蕭溽書”，那個突然出現幫助她的神秘小號。
這時她的遊戲右下角彈出一個組隊邀請，鼠標剛移過去就被路瀾清制止，“別理，組隊就自動退出了。什麼界面都別碰，先拿了任務道具再說。”
“你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取得任務道具，顧懷瑾不帶一絲溫度地問道，好似對方回不回答都無所謂。
路瀾清站在她身後看着她的背影，明明只有半步之遙卻沒由來的感覺她們之間遙不可及，就像她是個初出茅廬的小褲衩而顧懷瑾是高高在上的幫主一樣，“我說我知道后十年的一些信息，你信嗎？”
二十六歲的時候她因那架航班回到了過去，如今她十六歲，顧懷瑾十七歲，兩人正值青春年華，顧懷瑾那麼理智怎麼可能相信這麼小兒科的“謊言”。
卧房再次陷入了可怕的沉寂，顧懷瑾按她所說的一步步完成了任務，最後看到鮮紅的系統提示以及數張全頻道賀帖后直接關閉了遊戲客戶端，轉身，“我不信你，就連你一開始救我的舉動到底有沒有抱有什麼目的我都沒辦法判斷。”
丁如潤算了下時間感覺差不多該叫路瀾清回家了便往卧房走去，由於卧室敞着的原因，顧懷瑾最後那一席話一絲不漏的被她聽了去。脾氣再好性格再溫和的人也會有生氣的時候，並且這類人的爆發很可怕，就像丁如潤一樣，她大步走到她們面前把路瀾清護在身後，毫不避諱地同顧懷瑾對視，聲音音量比以往大了不少，“別把你的認知強加在別人身上，如果不了解我們家瀾清就不要給她冠加莫須有的罪責。”
“怎麼了這是……”葉怡然沒多久也進來了，見勢頭不對馬上詢問道。
“沒事。瀾清，拿兩套換洗衣服我就走，大不了把房租退了住我家。”丁如潤推搡着不知想着什麼的路瀾清，絲毫不理會臉色漸差的顧懷瑾。
葉怡然此時一頭霧水，但也不好再多說什麼，撫着顧懷瑾的手臂以示安慰。
路瀾清取完換洗衣服，路過她們旁邊時望了眼顧懷瑾，雙眸中儘是受傷，就像一隻被傷害、拋棄了的小寵物一般。
“走吧。”丁如潤回頭將她的神情收進眼底，牽着她柔下嗓音道，“別太在意她的話。”
路瀾清牽強地揚了揚嘴角，只是嘴邊那抹苦澀的味道怎麼也無法覆蓋，“我沒事，如潤姐。”
“嗯，我們家小瀾清最討喜了，晚上我們一家人一起去江灘看夜景。”
待到她們離開家后，葉怡然才輕聲詢問：“還好嗎？”
“嗯。”顧懷瑾回身看了眼電腦，煩悶地關機后，漠然道，“走吧。”
“嗯，好。我送你回家。”葉怡然明智地選擇不去追究她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有時候發生了矛盾，讓當事人冷靜一下比較好，尤其是理智的人，就如顧懷瑾。
其實顧懷瑾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突然這麼生氣，以她的性子來說基本都能忍下來，可是當時一想到路瀾清接近她可能是帶目的性的，她騙了她，顧懷瑾就無法剋制住自己的情緒。
小傢伙怎麼可以欺騙她。
她微微地察覺到心裏有什麼東西變了，想起路瀾清可能要搬走心情沒由來的煩悶。
中午飯路瀾清是和丁家兩姐妹在家一起吃的，丁父丁母在工作日中午一般都不回來。倆姐妹明智地選擇不去觸碰她的傷口，可是無論她們怎麼逗，路瀾清的笑容都帶着牽強的意味。
“我有點累了，我去休息會。”路瀾清放下基本沒怎麼動的米飯，微微點頭上了樓。
丁如潤對丁如水使了個顏色，便見丁如水瞭然地站起身跟在她身後，看着她們倆離去的身影，丁如潤無奈地搖搖頭。
感情上的挫折何嘗不是在同時折磨兩人，一方陷入了死胡同，另外一方不是得受着，就是跟着一起糾結。
房間裏路瀾清和丁如水坐在椅子好半天都沒說話，靜的似乎都能聽到對方細微的呼吸聲。
“如水。”路瀾清打破了沉寂，雙眸隱在劉海下讓人摸不清她在想些什麼。
“嗯？”
“我應該……”話語頓了頓，路瀾清苦笑一聲，“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呃……什麼？我沒聽懂……”丁如水緊皺眉頭，很是不解。
重重嘆一口氣，路瀾清抬起頭同她對視，神情格外認真，“我來自十年後，未來的你們我都接觸過。”
“……”震驚，不止一點兩點。有些事情發生在別人身上，她身為看客倒是可以接受，但是當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接受就並不是那麼簡單。
路瀾清破罐皆摔，笑容更是苦澀，“我去公園找如潤姐不是巧合，是特地去帶她躲開故居的倒塌。還有相忘江湖的領地爭奪活動，經歷過，所以才知道怎麼破解。”
說罷，路瀾清復又垂下腦袋，頹廢地坐在椅子上，“所以是不是想趕我出去了？我可是有目的性去接……”
“說什麼傻話。”溫暖的懷抱讓路瀾清把還未說完的話咽了回去，丁如水擁着她輕撫她的脊背，“你看我那麼像沒法辨別真假的么，感覺是騙不了人的，我只是一時沒消化完而已，不要趁着這個空檔瞎想知道不。”
“……”緊鎖的眉頭稍稍分離了點，路瀾清輕笑一聲，“你想把我悶死么。”
“臭小子，難得我這麼溫情一次，你個不解風情的。”丁如水好笑地退開一步，着實瞬間沒了剛剛的氛圍。
“呵——”路瀾清抬頭往後靠在椅背上，面部表情稍稍放鬆了些許，“要不要我透露些你跟如潤姐以後的發展趨勢？”
“才不要。”丁如水想也沒想一口拒絕，“順其自然吧，有些事知道了也沒什麼好處。”
“嗯，也是，就像我。”
“你知道太多了——”丁如水陰陽怪氣地接了一句。
難得為她一句開玩笑的話真正的笑出聲，路瀾清調整了心緒認真道：“她沒法接受，我也沒法跟她解釋。難不成說，喲，我喜歡你，而且我跟未來的你上過床。”
“……”丁如水因她最後一句一時間不知道該笑還是該說些什麼勸導的話，腦子運作着還沒找到那個點，就被她下一句話折騰得愣到了。
“如水，我是不是應該放棄她。十年前我們沒能在一起，她選擇了結婚，我知道她也有苦衷，可是她什麼都沒有跟我講。十年後我承認我想要弄清楚一切跟她重新在一起，可是……我是說真的，我退出她的生活，她是不是可以過得比以前更平靜。”路瀾清這一番話說得異常認真，似乎是經過深思熟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