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第一百一十七章 惡毒害命,生離死別
麒瑄走後,寒月恨不能立刻率領大軍飛奔到她身邊。但是她也清楚,現在的情勢,只有穩定軍心,安全趕去與麒瑄匯合,才能真正的幫到麒瑄。
兩人這一分別,已過去五日,第六日的卯時,寒月率領大軍休整完畢,便開始繼續前行。此時已到平遠都護府境內,自麒瑄走後,寒月便有意逐漸加快大軍的腳程,因為是循序漸進,寒月又將休整的時間增加了半個時辰,所以速度雖然加快,將士們倒也沒有覺得太過疲憊。寒月和飛墨走在最前,留穆怒濤殿後。
大軍剛開始行進,走了沒有多久,寒月忽然聽到從後面傳來陣陣喧鬧,心下正疑惑不解,又聽到幾陣急促的馬蹄聲,寒月忙讓飛墨帶領隊伍繼續前進,她自己停下馬立在一邊,等着這幾個來人。
待到馬蹄揚起的塵土愈來愈近,寒月看清來人之後,心裏驚喜萬分,臉上難得的有了真心的笑容。只見由慕容非煙陪着向寒月奔來的那幾人,其中一個,竟是離娘。
寒月忙策馬迎上前去,隨即跳下馬,開口喚道,“娘”。
離娘等人也來到寒月身邊停下,下了馬。只是不知怎的,離娘的神色竟是少有的緊張,待看到寒月之後,才稍稍有所緩和,對女兒微微露出一個笑容。又往寒月身邊望了望,神色又緊張了起來,終究是有所顧忌,離娘領着寒月離開大軍一段距離,開口問寒月,“月兒,你家那個呆木頭呢?”
寒月自然明白離娘口中的“呆木頭”,除了麒瑄之外再無別人,想到麒瑄偶爾那耍賴裝傻的樣子,寒月臉上不自知的帶上了一兩分寵溺,轉而又想到麒瑄離開自己一人帶兵去當先鋒,又有幾分的嬌嗔埋怨和擔心,一時並沒有看清離娘臉上的緊張。微微嘆了一口氣,這些情緒在她心裏千轉百回,回答娘親的聲音里似有些撒嬌,“懷瑾她與我分頭而行,因為大軍行軍緩慢,懷瑾擔心魏王那裏情況危險,就帶了三萬精兵先行去支援魏王,留我在後面帶領大軍前去與她會合。”
卻不料離娘一聽,眉頭猛的皺起,聲音也陡然提高,“她怎麼這麼膽大妄為!她怎麼能想不到,要是她出了什麼事,你該多傷心!身為皇帝,怎麼能這麼任性!”
寒月先前沉浸在自己的心事裏,沒有看到離娘神色有異,現在離娘忽然的失態,將她的心狠狠一扯,忽然就慌亂了起來。“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離娘長嘆了一口氣,深深看了寒月一眼,身體微側,將後面的人讓了出來。
這時,寒月才看清離娘身後的那個人。這個人一身黑色斗篷,臉也罩在衣上的帽子裏,這時才走上前,取下頭上的帽子露出臉來。寒月一驚,已經認出了這人,驚呼一聲,“你醒了!”
原來這個與離娘同行的女人,竟是之前一直昏迷不醒的南甌大祭司!
大祭司對寒月微微行禮,回答道,“草民離鳳見過女皇陛下,勞陛下掛心,草民已經醒了。”
寒月此時顧不得與她客套,之前離娘的神色讓她心裏十分不安,看着這個叫離鳳的女人,寒月打斷她直接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離鳳微抿薄唇,蹙着眉,開口,“草民知道裴世勛為何會突然發狂人性全無,是因為,他已經不是一個活人了。”寒月不解,心中牽挂麒瑄,不自覺的竟有了幾分女皇的威儀,“不要說這些讓人聽不懂的話,你直接說發生了什麼便可。”
此時寒月面如寒霜,渾身散發著凌厲的氣勢,在場的幾人都被她震懾。離鳳也不例外,當下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開來。“裴世勛在南甌的時候,便讓我幫他煉蠱。”說到這裏,離鳳嘆一口氣,無奈至極,“他抓到了我的把柄,用我摯愛之人的性命相要挾,我不得不為。”微一停頓,離鳳繼續說,“他逼問我哪一種蠱毒最厲害,我不得已便全告訴了他。”此時一旁的離娘臉色已是煞白,搖搖頭卻沒有打斷離鳳的話。離鳳自顧自的說著,卻是滿臉愧色,“我們南疆女人世世代代替南甌皇族煉蠱,塗害了無數人的性命,但一直堅持一個原則,就是,絕不使用這種最厲害的蠱毒,因為這種蠱毒,實在是難以想像的惡毒,只是沒有想到,卻在我這裏壞了這個規矩。這種蠱毒,是以人養蠱,然後將人變成蠱,等到蠱蟲在人體內成熟,再將這人蠱的心臟吞下,之後,再服用藥草將蠱蟲殺死,那這吞下人蠱之人,就會刀槍不入,百毒不侵,永遠不會死。”
寒月猛地倒吸一口涼氣,全然顧不得失態,一把扯住離鳳,滿臉慌亂,“你是說,裴世勛,已經,已經變成這般了么?”
離鳳的胳膊被寒月抓的生疼,不禁白了臉,“確實,裴世勛確實已經將人蠱服用了……”
寒月似乎定住了一般,緊接着似乎想到些什麼,竟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冷顫,聲音也顫抖着,“那個人蠱,絕不會是麒瑄的親舅舅!”可是離鳳卻輕輕出聲,“草民原先,並不知道那人就是陛下,陛下的舅舅,不知那人便是江湖上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李掌門,但在裴世勛的逼迫下,草民,確實將那人餵了蠱。”
寒月此時早已亂了分寸,抓着離鳳的右手忽然一松,誰都沒有看清的時候,寒月已然用右手扼住了離鳳的喉嚨。她滿腦子想的都是李廷山曾經失去人性的痛苦模樣,在道法手中如野獸一般喘息,原本一個澹泊明志的人,在麒瑄心中如守護神一般的人物,卻生生被折磨成那般模樣!那令人噁心的蠱毒,到底帶給他什麼樣的痛苦,寒月簡直無法想像!只聽得耳邊傳來離娘的驚呼,忽然,右手手腕被離娘緊緊扼住,寒月一個失神,鬆開了右手。眼前,是離鳳慘白髮青的面孔,和止不住的咳嗽聲。
寒月狠狠的盯着癱軟在地上的離鳳,牙縫中咬出幾個字,“你真該死!”
離鳳癱在地上,漸漸能喘過氣來。對着寒月答道,“不錯,我確實該死。”忽然慘然一笑,“我會死的,我不久便會死的,我這條爛命,不勞女皇陛下親自動手,時候一到,我就會死的。只是,我終究是不甘心,不甘心讓裴世勛白白毀去那麼多人的性命,更不甘心不能為我心愛之人報仇。所以,我會傾盡所有,也要讓裴世勛血債血償。”離娘也在一旁對寒月說道,“月兒,娘親這次帶着離鳳來找你,就是因為在蠱毒一事上,再沒有人能比得過她。你先不要自亂分寸,其實,事情尚存一線轉機。”
寒月直直的看着離娘,又看向離鳳,“什麼轉機?你一字一句的說清楚,斷不可有半點隱瞞!不然,我讓你現在就死!”
離鳳緩緩站起,咳了兩聲,開口道,“其實,從最開始的時候,草民雖然受制於裴世勛,但亦不甘心,所以我沒有將煉製人蠱的方法全部告訴他,也一直在給他下毒。這種毒無色無味難被察覺,但時間久了,就會亂人心智,侵蝕人的經脈。而且,在道法死後李掌門負傷逃回來之後,草民便發現他有一次竟像是恢復了一絲神志,要知道,李掌門體內被喂的是子蠱,母蠱應該在道法手中,才能控制他,但道法死後,母蠱也消失了,我便猜測,也許是李掌門在無意之中吞下了母蠱。母蠱進入體內會溶掉子蠱,但會產生劇毒,人便活不久了。但是,溶掉了子蠱,人的神志便會失去壓制而有一些恢復。我曾想要救他的,只可惜那一日裴世勛在得知瀚海大軍已經到達南甌舊都城下時,突然闖進來將李掌門殺害了。我也是在那個時候被他打傷的,當時我重傷之下沒了氣息,裴世勛便以為我死了,沒有再下殺手,這樣草民才能留下這條殘命。只不過裴世勛在吞下李掌門的心臟后,並不知道需要解藥,也不知道其實李掌門體內因只剩下蠱母而存有劇毒。所以,草民猜測裴世勛之後會突然發狂,也是與此有關。”離鳳忽然抬起頭看向寒月,目光是無比的堅定,“草民懇請女皇陛下准許草民隨軍,蠱毒因我而起,雖然我也不能確定是否能控制住裴世勛,但此事於我也是責無旁貸。”說罷,恭恭敬敬的跪在寒月身前。
寒月狠狠握着袖中的雙手,壓制住內心無窮的恨意和焦慮,轉身背對着離鳳,微微點頭,“你隨我一同趕往鷹城。你要記住你的話,若能將功贖罪,或許我……”不待寒月說完,離鳳便打斷她,“陛下不必安撫草民,草民早已時日無多,只盼望在死之前,能助陛下平息這場災禍。”寒月聽罷,點點頭,向隊伍走去。
走回小紅馬身邊,寒月翻身上馬,小紅馬似乎也感受到主人心情的沉重,四蹄飛揚,不多時便趕上了飛墨。沒等寒月想好該怎麼和飛墨說離鳳的事情,前面忽然一陣騷動,寒月與飛墨對視一眼,齊齊向前奔去,待來到隊伍最前,寒月一拉韁繩停下馬,小紅馬的前蹄高高揚起,落下時激蕩起陣陣塵土。
幾個瀚海士兵攙着一個渾身是傷的斥候來到寒月和飛墨的身邊,這個斥候見到寒月,猛的撲倒在寒月的馬下。寒月急忙下馬,飛墨趕在寒月之前扶起這名斥候,問道,“有什麼消息?”
這麼斥候忽然帶着哭腔,說道,“我等封女皇陛下之令前去打探消息,只是,一片狼藉啊!滿山遍野的屍首,殘缺不齊!有我瀚海將士的,也有漠南台匪賊的,真是人間煉獄,慘不忍睹啊!我等四下打探,只打探到,我瀚海兩位大將中,一位重傷不醒,一位,亡了!”
這斥候話音剛落,寒月只覺得眼前一黑,竟墜下馬來!
原來,當初麒瑄前去救援魏王,為了安全對外隱藏身份,只說是瀚海大將!這斥候口中的兩位大將,分明說的是魏王和麒瑄!
竟一死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