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成瘋成魔成鬼成佛
兵貴神速。
不到四個時辰,瀚海二十五萬大軍已全部過了滄浪江。此時,正是午時三刻,自古以來人犯砍頭的時間。
依照麒瑄最初的指令,大軍分為三組,胡遠和穆怒濤各率領十萬人,麒瑄親率五萬人。胡遠的部隊先行過江完畢,便立刻整合部隊,攔截住南甌留守的軍隊,緊接着,穆怒濤率領的十萬人趁機立即繞過這些軍隊,直指南甌的都城。麒瑄的五萬人過江之後,胡遠已經結束戰鬥,南甌的五萬人軍隊,大多是剛剛集合起來的百姓,雙方力量懸殊,戰死兩萬餘人,其餘全部投降。麒瑄便令胡遠留下五萬人整合這些南甌軍隊,剩下的緊跟穆怒濤之後,前去增援。
南甌本來兵力就不足,如此下來,瀚海大軍如入無人之境。麒瑄不願過多分散兵力,所以每路過一城,並沒有過多的派人把守,二十萬大軍士氣高漲晝夜前行,不過三日,便兵臨距滄浪江千里之外的南甌都城。
然而麒瑄見到的,不是重兵把守嚴陣以待的場面,而是南甌都城百姓四散出逃的人流。
麒瑄大感疑惑,忙令大軍在城外駐紮,一面接收安置百姓,一面派人前去打探消息。
待到這一日的傍晚,麒瑄見到了無蹤樓南甌分堂的堂主飛影。飛影一身黑色勁裝,面容清秀卻看不出年齡,是麒瑄一早便安排在南甌的眼哨,常年呆在南甌,與麒瑄已是多年未見。但二人根本來不及敘舊,飛影便急急開口,“皇上,裴世勛已經成魔了!”
麒瑄一驚,“你細細說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說這怪力亂神的話做什麼。”
飛影卻神色堅定,“皇上,裴世勛確實瘋魔了。屬下也不知他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昨日他知道我瀚海大軍已渡過滄浪江直抵南甌,便如得了失心瘋,在南甌皇宮大開殺戒。屬下安插在南甌皇宮的探子除了一人重傷逃出,其他的全部被害。據這名探子說,裴世勛原本是毫無武功,可是昨日卻如同變了一個人,披頭散髮,臉色發藍,眼珠子變成血紅色,將南甌的皇族全部屠殺。更為可怕的是,他殺人根本不用武器,而是直接用雙手將人活活撕開,其狀簡直,簡直慘不忍睹!而且他全身刀槍不入,所有的宮女侍衛也都沒能逃脫出他的毒手,個別被他抓傷沒有死的,卻也像中毒一般,臉色變藍長出獠牙,屠殺其他活着的人。還有人出了宮,在都城裏到處屠殺百姓,所以這都城的百姓才會湧向城外。但屬下暗中觀察,好在這些中了毒的人,不到一個時辰便會死去,而那些被他們所傷的百姓,也並沒有中毒。”
麒瑄臉色一變,“那裴世勛現在在何處?”
飛影回答,“據屬下那名手下說,裴世勛殺戮一番之後,便躍出皇城逃走了,具體逃往何處,他也是不知的。”
麒瑄皺眉,又開口詢問,“你那名手下現在傷勢如何?若是他也被裴世勛抓傷,怕也中了那毒了吧?”
飛影點點頭,臉上顯出一絲悲傷,“屬下的那名手下,知道自己中了毒,在將這番話告訴屬下之後,害怕他自己也變成那種魔鬼,唉,便自盡了。”
麒瑄聞言也不由嘆息一聲。“唉,如此忠心之人,實在是可惜了。”頓了一頓,又說道,“你說的話朕記住了,你先下去好生休息。一直以來朕將你留在這南甌,等與裴世勛的這一仗打完了,你也可以回家了。”
飛影單膝跪地,微有些激動,“謝皇上!”忽然又想到了什麼,抬頭對麒瑄說道,“皇上,屬下從南甌都城出來時,還帶了兩個人來。這兩個人雖沒有住在南甌皇宮裏,但都與裴世勛的關係匪淺。一個是裴世勛的髮妻鄧氏,還有一個,便是南甌的大祭司。”
麒瑄猛地睜大眼睛,隨即下令,“飛影,你做的好極了!你下去好生安頓她們二人,朕要親自見見她們!”
但那位南甌的大祭司,卻是一直昏迷不醒。麒瑄請離娘來看過,離娘解釋,這位大祭司似乎是在煉蠱的時候被反噬了,怕是一時半會兒不會醒來。但好在南疆女人天生都有一種特殊的能力,就是百蠱不侵,所有蠱毒都不能傷害她們。所以,大概最多過個三兩天,便會醒過來。這個大祭司一直在替裴世勛效力,若是能從她嘴裏知道裴世勛到底為何會發狂,對以後的戰事會有極大的幫助。所以麒瑄下令嚴守住這個大祭司的房間,等她一醒來,便立刻來報。
見過這個大祭司后,麒瑄便向鄧氏的房間走去。
麒瑄見到鄧氏時,鄧氏正端坐在椅子上,衣衫雖在混亂中沾了不少灰塵,顯得有些落魄,但依舊後背挺直,兩肩端平,神色平靜卻不卑不亢。在見到鄧氏的一瞬間,麒瑄忽然明白,為什麼裴世勛如此狡詐偽善,裴惜鶯和裴惜鳶兩姐妹卻毫不像他。因為在鄧氏的眉眼中,有着從容和善良,甚至還有着暗藏不易發現的關心、心疼和內疚。麒瑄忽然覺得有些可惜,如果鄧氏沒有嫁給裴世勛,應該會有完全不一樣的人生吧。麒瑄忽然記起小的時候,在她還和裴惜鶯兩小無猜的年少時光里,在她印象中的鄧氏,似乎就是現在這種神態,看着她時的目光,有着這種她那時還不明白的神情。關心、心疼和內疚。麒瑄忽然覺得面對鄧氏,竟不知該說些什麼。她也只是一個被丈夫拋棄,遠離親人的可憐人。
許久,竟是鄧氏先開口。“罪婦裴鄧氏,見過皇上。”邊說邊起身對麒瑄行禮。
麒瑄忙制止她,“不必多禮。”
鄧氏微微一笑,就着麒瑄的手臂起身。“多年未見了,上一次見到皇上還是十年前,今日能得一見,罪婦也安心了。”
麒瑄卻抿起嘴角,不知該說什麼,兩人沉默的對坐了一會兒,麒瑄起身,“鄧姨。”鄧氏聽到麒瑄這樣喚她,莫名便覺得一陣心酸。往事如風,中間隔了十年,這十年裏兩人的命運都因裴世勛一個人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麒瑄還能這樣稱呼她,卻還是讓人覺得物是人非。即便她心裏從來都不希望麒瑄被裴世勛傷害,但事到如今,麒瑄已然脫去稚氣的臉和一身皇袍,都在提醒她,今生今世,麒瑄和裴世勛這兩個人,再也無法共存。麒瑄頓了頓,開口,“鶯姐姐和鳶妹都很好,鶯姐姐先前受了些風寒,不過沒什麼大礙,有鳶妹陪着她,現在,應該也是全好了。鳶妹還說,待來年春日,要帶着鶯姐姐去江南走一走,那時江南氣候正宜人,適合鶯姐姐調理身體。等回去后,她們見到你,定會十分開心的。”說罷,麒瑄便離開了。
獨留鄧氏依舊坐在那裏,經歷歲月洗滌依舊美麗的臉上,那份從容終於消失,淚水從她的眼中滑落。來年春日呵,自己還能看到嗎?鄧氏心裏陣陣發痛,她當真不是一個好母親,怪只怪,造化弄人,怪只怪,即便到了這一步,她依舊愛着裴世勛。
就在麒瑄見這兩人的同時,瀚海大軍已經進入了南甌的都城,將死寂的皇宮圍了起來。第二天太陽升起后,胡遠便率領軍隊便進入了皇宮。
為了防止裴世勛藏身在這裏,胡遠下令,從內庫里找出這皇宮的地圖,一間間房間的仔細搜查。
來到南甌皇宮裏的一處廢院,胡遠發現地圖上竟沒有畫出這個院子。越是這樣欲蓋彌彰,定然越是蹊蹺。胡遠下令士兵小心查找,終於,在一個外表破敗的佛龕後面,發現了問題。本應該堅實的牆壁,敲擊起來,卻發現裏面竟然是中空的!
找來隨軍的神機門門人,幾番試驗之後終於找到了機關。隨着巨大的石門緩緩開啟,胡遠率領一個小隊,進入了這個密室。進去之後,卻發現,這裏竟大的超乎想像!一個巨大的大廳里,中間是深深陷下去的巨坑,長寬足有三十丈,深度也足有五丈。然而待胡遠向下望去的時候,卻猛地吸了一口冷氣!忙對身邊一個傳令兵下令,“立刻去請皇上來!切記,事關重大,一定要請皇上親自來!快去!”
那個傳令兵也看到了坑中的景象,又驚又嚇連滾帶爬的出了密室。
等到麒瑄親眼看到了這個巨坑,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這個巨大的坑裏,竟然就是南甌製作蠱蟲和屍兵的地方。一邊是正在產子的母蠱,另一邊就是正在被子蠱噬咬的屍兵!這些母蠱早已看不出原先是什麼蟲子了,渾身泛着幽綠的光,腦袋又細又小,卻有一個碩大無比的臀部。一隻只小蟲子不斷的從它們的臀部里被擠出,一旦出來,不同母蠱所產的子蠱都撕咬着,爭先恐後的往屍兵那一邊爬。而另一邊屍兵那裏的場面,更是令人作嘔。遍地都是人體的殘肢碎片,那些此時正在被子蠱噬咬的屍兵,都曾是活生生的人!只不過這些人中了蠱毒,已經完全不能稱為人了,它們發不出聲音,只能不斷扭動着身體想要躲避子蠱,臉色早已發黑,全然沒有了神志。不時能看見兩三個還沒成型的屍兵因為劇痛扭打在一起,有的被擰斷了手臂,有的被咬掉了腿,而子蠱還在他們身上不停的蠕動着。一陣陣惡臭衝天,麒瑄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真真是人間煉獄!
強忍住胃裏翻滾的波濤,麒瑄恨恨開口,“南甌歷代皇帝如此慘無人道,真是滅絕人性!天不亡你,朕亡你!”
隨即令人取來上千桶滾燙的熱油,撒入離娘給的解藥,再讓所有瀚海士兵蒙住口鼻,身上塗滿雄黃,將熱油狠狠朝着母蠱的位置倒入巨坑裏。底下的母蠱受到熱油的刺激,不住的翻滾着怪異無比的肥碩身子,發出像人一樣的慘叫。但因為母蠱產子之後體質十分脆弱,所以不多時,那些母蠱便沒了聲息。隨着母蠱的死去,子蠱也漸漸掙扎着死去,那些屍兵,終於轟然倒下,只剩下刺鼻的屍臭。麒瑄下令將剩下的熱油澆滿整個巨坑,隨後向其中扔進火把。
熊熊的大火燃燒了三天三夜,才慢慢熄滅。那些曾經慘無人道的罪惡,被燒了個一乾二淨。之後,麒瑄下令將整個巨坑填埋,南甌皇朝百年來最醜陋的一面被揭開,所有的罪惡終於被平復。
而南甌所有的百姓,懷着複雜的心情,成了瀚海王朝的新子民。秋麒瑄這個名字,在南甌人的心裏,既是劊子手,卻又是救世主,但無疑,這個名字,將被人久久銘記。
作者有話要說:什麼也不說了,大家請看文。還有,請大家留個言嘛,好不好好不好!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