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第一百零八章 南疆異動,天色晦陰
變故發生的太快,尤其是在塵埃落定之後,更讓人措手不及。先前麒瑄與裴世勛一戰,也是依靠關鍵時刻黃汝洪從平遠都護府帶回來的士兵,如今這些立下戰功的將士尚未回到平遠都護府,就被人鑽了空子!而這鑽了空子之人,定然是裴世勛!
裴世勛確實是狡詐之人!之前逃走時麒瑄等人都以為他是向北逃去,畢竟裴家在北方的勢力歷經幾代經營,與他來講,似乎最為有利。卻不曾想,這個老狐狸竟會投奔南甌!當初漠南台一戰覆滅,東漠南台歸屬瀚海,西漠南台被南甌佔領,如今西漠南台和南甌一同起事,當真讓人措手不及!而令麒瑄沒有想到的是,難怪這南甌有恃無恐將戰線由北至南拉的這般長,竟當真是有了那阻擋水流,以致水勢洶湧沖向瀚海的利器!
千算萬算,終究是出了這樣大的漏洞!
顧不得許多,魏王主動請命,要帶兵殺敵。麒瑄本欲御駕親征,但無奈瀚海局勢剛剛穩定,身為皇帝的麒瑄暫時無法抽身,更需要她留守宮中穩定人心。而黃汝洪畢竟年歲已高,此前一番奔波已是疲憊不堪,如今戰局一勝一敗都事關瀚海穩定,麒瑄不忍他勞累,更不敢託大!若是首戰不利,只怕剛剛安定的瀚海,又會生亂!思來想去,麒瑄只得允了魏王的請求。臨行,將魏王封為武威親王,領兵三十萬,代麒瑄出征西漠南台。同時,令胡遠為主將軍,穆怒濤為副將,領兵二十萬出擊南甌,又以隱逸門之令,號召天下武林中的英雄好漢,前往滄浪江相助。
太平得來不易,定不能捨棄!
李廷山得知消息,也一同前往滄浪江,神機門一干人等,也悉數前往。
魏王率軍的第一戰,大獲全勝!整頓好平遠都護府的兵力,打了一個漂亮的勝仗。但就在這首戰大捷不久,西漠南台忽然宣佈脫離南甌,出現了一位女汗王!而這女汗王麒瑄等人卻並不陌生,竟是那銷聲匿跡已久的卓雅公主!她會出現在這裏,麒瑄心中大嘆疏忽。當日麒瑄拒絕卓雅公主下嫁的意圖之後,不多久,她便嫁給秋麒琰當了太子妃。只是那時麒瑄被調離龍庭,無暇顧及,後來卓雅公主便漸漸沒了消息。本以為是因為她奪了裴惜鶯的地位,被裴世勛暗中除去,卻沒想到,她竟與裴世勛是一夥的。
如今卓雅振臂一呼,不光是西漠南台人心盡服,就連平遠都護府內的蠻族,也心思晃動起來。真是大大的不妙!
果然,在之後的戰役中,魏王遇到了不小的麻煩。戰爭中,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但運糧草的隊伍,在平遠都護府內,竟就遭受了幾次不小的衝擊。這位大漠女王,麒瑄終究是低估了她。好在魏王那邊有飛禪等人在,幾次妙計之下,總算是將平遠都護府原先被奪去的領地,基本爭奪了回來。
真正危險的,是滄浪江邊的臨江道。
滄浪江水勢湍急,如今決堤,臨江道轄內偏南面一點的地方,包括之前麒瑄的封地平江縣,都已盡數被淹,只餘下北部的北張山和瘴林因為地勢較高,尚未被淹沒。之前神機門假意投靠,製造出了這阻擋水流的利器,後來依照麒瑄的計策,本應該早已除去,可如今看來,這器械竟然還在!到底是哪裏出了紕漏?不久,這個謎底便揭露了。李廷山給麒瑄發來密報,原來竟是神機門中,出了叛徒。而這叛徒,竟然是三大長老之一,地位僅次於道隱長老的道法長老!
那道法長老原先並沒有暴露,李廷山親赴滄浪鎮,帶着神機門眾人,他自然也在其中。是到達滄浪鎮之後,道法長老欲下藥荼害眾人,恰巧被李廷山身邊的親信發現,這才暴露了身份。之後,他便往北張山逃走了。李廷山得知自己門下出了叛徒,怒不可遏,當即便帶領隱逸門中的幾大高手,誓要將這叛徒除去不可。這些,李廷山都沒有對麒瑄隱瞞,麒瑄自然是知道的。要說起來,李廷山的武功以清逸聞名,身法早已到身隨意動的境界,就是麒瑄也比他稍遜一籌。可是,自從知道李廷山親自去追那叛徒之後,心中卻不知為何,竟惶惶難安。寒月安慰了多次,但麒瑄心中的不安,卻與日俱增!
果然,要出事了。
果然,當真出事了。
道法長老一路向北逃竄,藏在了北張山上。而李廷山追擊至此,竟突然,消失了!
李黑連夜進宮稟報麒瑄,麒瑄聽后,怒火攻心,竟吐出一口黑血來!原先麒瑄中了“七日化風”之毒,雖被鍾離惜救了過來,可內里終究是傷了經脈,緊接着又戰亂四起,身子自然得不到調養,如今一急之下,竟生了內傷。寒月心頭大亂,好在宮中良藥眾多,又有鍾離惜帶來薛常山贈的秘葯,加上海納族自古的調養方子,麒瑄的身子總算是有了起色。再加上麒瑄自身內力過人,加以寒月從旁輔助,倒不過五日,似乎已看不出大礙。但也只是看不出而已,寒月心裏明白,若麒瑄再操勞過度或心火相攻,只怕就不是如今這般簡單了。
果然,依着麒瑄的性子,李廷山出了事,她便要親自前去營救。寒月不同意,麒瑄竟與寒月冷戰了起來。
眼見如此,鍾離惜只草草留了一封書信,便啟程離開。如信上所說那般,北張山與瘴林相距不遠,而瘴林又是薛常山的隱居之地,由鍾離惜這個生長於斯的大弟子出面,似乎是最穩妥的法子。鍾離惜趁着麒瑄生病,眾人無暇顧及,這一走,倒是出乎意料,只不過,除了一個人。
鍾離惜前腳剛走,慕容非煙便打馬相隨而來。
遠遠看到來人,鍾離惜只得苦笑。自打回到宮中,慕容非煙因為心中那個結,以為無法擁有鍾離惜的全部,竟日日躲着她,如今再見,已是前途難測的非常時期。
見趕上了鍾離惜,不待她開口,慕容非煙便先言道,“要走便走,要留便留,其他多說無益。”說完,便驅駕向前。
鍾離惜一噎,怎的這躲了自己多日的人,言語間竟有了幾分穆寒月對麒瑄那樣的篤定。知道這人的性子,雖是看上去柔弱,內心卻極有主意,一旦認定,是誰也無法說服的。也知道無法開口相勸,鍾離惜只得跟上,心裏,卻因暗自覺得這人果真記掛着自己,而生出了陣陣暖意。即便前路多坎坷,有心上之人相伴相隨,又有何懼。
等這邊麒瑄和寒月察覺,鍾離惜和慕容非煙,早已快馬加鞭,到了臨江道屬地。
此時,臨江道大部被水淹沒,鍾離惜和慕容非煙不能行舟,便駕馬從北邊山地向北張山奔去。這第一站,必然是瘴林。
而此刻,麒瑄定了主意,留秋蓉芷坐鎮龍庭,也率了大軍,御駕親征。臨行前,麒瑄決定了一件大事。
早在之前向離娘借兵之時,麒瑄便說過,要將寒月立為瀚海女皇,與她共掌天下。先前登基之時,也曾打算將這件事辦了,只不過眾人都覺得,天下初定,若將寒月貿然立為女皇,怕會動搖民心,加之寒月也不同意,麒瑄就將此事暫且擱置下來。但這一回,麒瑄卻是鐵了心,算是一意孤行,生生將這件事,告知天下,定了下來。寒月心中卻明白,麒瑄這般突然的舉動,似乎預示了在她心裏,對這一次出征,有了不好的預感。麒瑄怕是,擔心若她自己在這次出征中,有什麼三長兩短,也不至於天下無主。可正是因為這一份了解,寒月更難心安。不顧麒瑄發怒,與她一起隨軍親征。
而這邊,鍾離惜二人一入瘴林,便見到了薛常山。
薛常山雖久居山中,但於朝中之事並非一無所知,聽鍾離惜道明來意,心中那個想起來連自己都不敢細想的念頭,竟有些確定了。
先前小虎隨鍾離惜入了中原,之後便終究難以適應,便重新回到瘴林,連那小雪貂“笨蛋”也一同帶了回來,形影不離。如今薛常山叫來小虎,面色凝重,開口對鍾離惜道,“惜兒,恐怕大事不好了。”
薛常山號稱“神醫”,性子頗有幾分乖張,鍾離惜行事在常人看來頗有些荒誕,也是受了薛常山的耳濡目染。如今見自己這從來萬事不掛心的師父竟然神色凝重的開口大事不好,只怕真有什麼難料之事發生了。聽薛常山說完,鍾離惜和慕容非煙竟一驚之下,汗濕後背。原來,瘴林中自來多瘴氣毒蛇,可近幾個月來,小虎卻發現,曾經橫行的毒蛇,竟都慢慢失去了蹤跡!薛常山憂心道,“這些毒蛇常年生於瘴氣之中,以毒草為食,身上毒性是常人聞所未聞的。而今全部失去蹤影,只怕,是有人想將利用這毒性。”
不待鍾離惜開口,慕容非煙難得慌亂了神情,開口問道,“這毒蛇,會被那些人用作何處?”
薛常山長嘆,“這裏靠近南甌,南甌人善蠱,越是毒性重的東西,入蠱之後,威力越是兇猛。”
聽薛常山這麼說,鍾離惜和慕容非煙皆大驚失色!鍾離惜精通醫理,對蠱毒之事卻不甚熟悉,而慕容非煙更是一無所知,但僅聽薛常山如此說,也都知道,此事,當真大凶!而當鍾離惜將這個消息傳給麒瑄時,麒瑄驚怒之下,心中如刀割一般痛了起來!若那南甌真的有了這樣厲害的蠱毒,只怕李廷山,已遭不測!只覺得胸口猶如有巨石壓着,竟眼前一黑,差點站立不穩。大呼一聲,“舅舅”!卻已是淚如雨下!
寒月急忙伸手扶住麒瑄。自從麒瑄不顧眾人阻攔御駕親征以來,對待寒月便冷淡了起來,寒月心中難過,但見此時麒瑄的樣子,心中五味雜陳,委屈、心疼,更多的,是與她一般的痛。
待麒瑄清醒過來,卻輕輕推開寒月。坐下時,已經恢復了神態,只是神情,冷的讓人害怕。
似乎渾然看不到寒月眼中的那一抹心痛,麒瑄直直看着薛常山,“薛神醫,你對這蠱毒,可有解法?”
薛常山心裏生疑,麒瑄從來都喚他師叔,此時突然改口稱他薛神醫卻不知為何。但也沒想明白,便回答,“唉,我只會治病救人,這蠱毒,也只是有所耳聞,並沒有什麼良策。”
麒瑄聽后,倒似乎已經預料到一般,神色平靜的“哦”了一聲。
可就是她這番樣子,讓幾人心中更加擔心。但之後看她行兵佈陣,倒也如平常一般,雖有擔心,卻也無法說什麼。
這第一戰,便是圍攻北張山,務必救出李廷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