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祖孫對練
青桐把王氏攙回家,扶她到炕上坐下,又順手倒了碗水遞上前。王氏不接碗,眼淚撲簌撲簌地往下掉。李青桐想半日也不知怎麼安慰,最後起身道:“我再去揍她一頓。”
王氏嚇得眼淚也不流了,一把抱住她,哽咽道:“傻孩子,你力氣再大也終歸是個孩子。娘這是想起了以前受的委屈。你不知道當初沒分家時,她仗着自己生下了李家的長孫,百般拿捏娘,還愛告黑狀,你奶她……不想這都分家了,她還來挑事。你一個小孩子家的,她也下得了嘴。”王氏一想起何氏罵青桐是大姑娘偷漢子生的,就氣不打一處來。青桐可是個女孩子,這麼敗壞她的名聲,叫她長大怎麼嫁人?
李青桐來這裏時已經成年,受原有思維的影響,她對這裏的文化習俗吸收力不強。對於地球人的語言攻擊力一般都不放在心上。她對於這些話並不像王氏那般義憤填膺。但何氏太可惡,她那嘴是該懲罰一下。李青桐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咽下了。她還是秘密行動吧。
到了晚上,李二成打漁回來了。他給李青桐帶回了一包咸蝦米和一塊肥肉。李家的小漁船當初為了給王氏看病賣掉了,李二成在別人的船上打雜幫忙。收成好的時候,主家會多給些東西。
李二成今日瞧上去似乎挺高興,進了門一直樂呵呵地。王氏看了看丈夫的神色把訴苦的話咽了回去。她站起來身笑着迎接,去端水端飯。
李二成打了個飽嗝說道:“孩子娘別忙活了,我今兒在船上吃過了。你們兩個快把這肉吃了吧。”說起這肉,李二成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今日船上的夥計幫一個過路的客商打撈了一些東西,那客商也挺大方,送了不少東西上來。李二成也跟着過了口福。他吃香喝辣時,心裏還惦記着自家的媳婦和閨女。他趁人不注意時,悄悄塞了幾塊肉在袖子裏。他沒幹過這種事,心中一直惴惴不安,生怕被人發現。好在偷肉的不光他一個,有的互相發現了,私下裏對視一笑,誰也沒揭穿誰。
王氏看着那肥顫顫的肉,只咬了一口嘗嘗味道便給了青桐。青桐知道她送回去,娘也不吃。她只吃了些蝦米,把兩塊肉各咬一口便推說太膩放在了那兒。王氏一邊嗔怪着這孩子口味怪一邊夾過來吃了。吃罷東西,王氏一邊納鞋底一邊跟李二成拉家常。李青桐說太困要回屋睡覺,便帶上門離開了。她回到自己的小屋只象徵性的呆了一會兒,便悄悄推門離開了。
李青桐高抬腿輕落足跳過不太高的土院牆,藉著夜色的掩護輕而易舉地翻到了大伯母家。李青桐躡手躡腳地把配好的藥粉灑進了水缸中,然後捏着鼻子將何氏屋外茅房裏木板做了些手腳,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返回家。
李二成夫妻里一點也沒察覺李青桐的行蹤,仍坐在炕沿上東拉西扯。李青桐路過他們門口時就聽到王氏說道:“二成,你說怪不怪,這幾年來,村裡總有人有意無意地說起青桐的身世,她竟一點也不好奇,啥也沒問我。要換了別的孩子早就纏着問她親生爹娘的事了。”
李二成沉吟道:“這是孩子懂事,怕咱多心。”
王氏道:“可是她懂事得過分了些。我有時覺着她根本不像個孩子。”李青桐悚然一驚,難道她裝得還不像嗎?
就在這時,李二成又接著說道:“你咋不想想這孩子的來頭。她能跟咱鄉下孩子一個樣嗎?”
李二成這麼一說,王氏也覺得有理。她吶吶地說道:“那要是有人找孩子可咋辦?”
王氏此話一出,兩人一起沉默了。
好半天,才聽到李二成含糊不清地嘟囔一句:“到那時再說吧。”王氏嘆息一聲沒再接話。李青桐在門前佇立片刻,輕手輕腳地折回自己的房間。
第二天一大早,李青桐提着木桶拿着魚桿去釣魚。暮春的清晨,空氣格外清冽,濕潤的晨風中夾雜着若有若無的花香。朝陽未出,薄霧如紗,整個山村將醒未醒,偶或從村中傳出幾聲響亮的雞鳴聲。李青桐靜靜地坐在河邊的草叢中,調息打坐,吐故納新。俗話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這早起的魚兒卻被人吃。半個時辰后,李青桐釣到了一條半斤重的魚。當河邊陸陸續續地有婦人前來挑水時,李青桐提着木桶準備收工回家。
王氏看到桶里的魚,不由得一陣驚詫。她以為閨女只是鬧着玩,哪裏想到她真能釣上魚。她笑呵呵地接過魚,狠狠地誇讚了一番青桐。
吃過早飯,青桐挎着籃子又出門了。中午她回家時,聽隔壁的花二嬸說,她大伯母今早上到茅坑裏了。李青桐很難得地笑了。不過,她還在等着另一場好戲上場。果然到了晚飯時分,王氏幸災樂禍地說何氏上吐下泄,連罵人的力氣都快沒了,見了她只會翻白眼。
午飯吃的是雜麵餅子就魚湯。另外一條魚,被王氏煎好放了起來,等着丈夫晚上回家吃。
何氏一家人拉了三天肚子,整個人像黃病鬼一般越發難看。雖然沒有足夠的證據,但何氏仍一口咬定此事跟老二一家有關。她目前戰鬥力不強,不敢親自出手,最後用激將法請婆婆出山,為她除害。
王氏樂極生悲,她還沒高興夠呢,那邊婆婆高氏顛着小腳顫巍巍地過來了。高氏五十來歲,個頭不高,身子圓潤。一雙眼睛不大,但眼神卻十分尖利。打量人時讓人覺得如鋒芒在刺一般。當年,她可沒少拿捏二兒媳婦。以至於王氏現在見了她還有些發憷。
高氏像女王在巡視自己的王國一樣,眯着小眼四處打量屋內的擺設。若是有什麼入眼的,她會毫不猶豫地收入囊中。
慶幸地是李家確實沒什麼值得入眼的,高氏十分失望,對於二兒媳婦越發不客氣了。
王氏誠惶誠恐地上前問候:“娘,你老咋來了?”
高氏狠狠地宛了王氏一眼,嘴一撇,發出一聲冷哼:“我咋就不能來了?你不去看我這個婆婆,我來瞧你還不行嗎?”
王氏忙說道:“娘,你咋能這麼說,我這不是忙嘛。”
高氏的聲音猛地拔高几分:“你忙,你忙啥呀?是忙着下蛋還是抱窩啊。”說罷,她拍着大腿嚎叫起來:“哎喲歪,我的命好苦唉,生個兒子不跟我親,娶個病秧子回來,連個崽都不會下,整日價把別人的野種當親生的養。整天吃香喝辣的,我這個當娘的連口湯都喝不着……”
“娘……”王氏連聲喚着婆婆,高氏理也不理,只顧自彈自唱。
李青桐倚着門框欣賞了一會兒高氏的精彩表演,突然單刀直入地問道:“奶奶是吧,別嚎了,直接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高氏正唱得投入,被這一打斷,不得不停了一下,一看是李青桐,遂又接着剛才的詞罵起來:“哎喲,你聽聽這話,果然是沒爹娘教的野東西……”
李青桐側頭想了一會兒,把高氏方才所罵的內容自動查找替換一番,又自行組織一遍。然後突然踮着腳衝著高氏的耳膜,發出了一陣幾乎能震破屋瓦的聲音:“哎喲歪,我的命好苦哎,有個奶奶不跟我親,雖然會下崽,可就有一個好的。整日價想着佔便宜耍威風,吃得全身圓滾滾,還說沒湯喝。”青桐的嗓章又清又亮,這一喊把左鄰右舍的人都吸引來了。
王氏先是驚詫,接着下意識地捂上了耳朵,她竟不知道這個素來安靜的孩子叫起來聲音這麼大。
高氏被吵得腦袋嗡嗡直響,噔噔後退幾步。可她是誰?做為一個縱橫家裏幾十年的老罵手,她可不會輕易認輸。她離青桐遠些,繼續扶牆大罵。青桐被惹怒了,她運氣丹田,聲音再次拔高些:“野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