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秦城之戰（上）

這封急報是從秦城發來的，秦城是秦王封地秦地的重鎮。戰報中說金朝大王子完顏罕領兵十萬，一路攻城掠地，數日之間，秦城以北數十座關城均已淪陷敵手。眼下大軍正奔秦城而來。

秦城的守將正是秦王的心腹劉挺。他向朝廷上表請求救援的同時，也給附近的守軍發來求救的急報。程英傑接到急報時，是坐立不安。他立即擊鼓當帳，火速召集全部將領商議對策。

青桐這會兒正和程元龍在七公主的房中說話。七公主是公主之尊，又是女子身份，在軍營里極不方便，甚至比在宮裏還寂寞。她跟青桐神交已久，無奈兩人一路大事小情不斷，根本沒機會好好說話。這天她又接風洗塵為由，命人把程元龍和青桐叫入自己房中。

三人交談頗為融洽，其實主要是七公主和程元龍在說話，青桐坐在一旁聆聽加山吃海喝。從軍之後，由於活動量加大，她的飯量大得嚇人。茶足飯飽，她抱着七公主贈的點心滿意足地回帳。

次日清早，青桐才知道有關於秦城被圍困的消息。經過一夜商榷，程英傑決定分兵馳援。

其實按照四平關的兵力，對守住此關已經大為不易，根本沒有餘力再去救援。但眾將的討論結果是：秦城的東北是燕王封地，燕王與秦王一直明爭暗鬥互相掣肘。這次金兵圍秦說不定就有他的推波助瀾，他又怎會去馳援秦城。至於附近的雲中、九原、趙城等地，不說其中的派系牽扯極為複雜，他們能自保已屬不易，誰會冒死救援？最大的希望就是朝廷的援軍，但是遠水解不了近渴。以完顏罕的進攻速度，怕是等不到援軍到來，秦城已然淪陷。秦城一旦陷落敵手，後果不堪設想，不但秦城三州十縣幾十萬生靈慘遭塗炭，而且對秦王的威望是個致命打擊。

“救，不得不救！”程英傑一夜未合眼，咬牙說了如下一句。

接着他又問道：“你們說誰堪為將？”

陸紹衡起身自薦：“末將願往。”

程英傑微微嘆口氣，也只能派他了。

軍師朱用補充道：“陸副將的確是適合人選，我再為你推薦一個先鋒。”

陸紹衡反問道：“你說的是林青桐？”朱用微笑點頭。

程英傑頷首：“也好。我與你勻出五將精兵。你們即刻出發。”

青桐很快就接到了命令。程元龍一聽到青桐要去秦城，自然也要一同前往，不料卻被程英傑喝叱了一頓后，駁回請求。這倒也難不倒程元龍，他悄悄化裝成一名小兵潛入隊伍。令青桐感到意外的是，那個文正竟然主動要求跟隨青桐一起去秦城，還說若是程英傑不答應，他就絕食。程英傑稍一沉吟，便答應了。如同青桐所說，文正這人略有計謀不假，但他在晉軍中並算不上高才。重文輕武的晉朝目前最缺的是武將而不是文官。所以程英傑對他並不太重視。青桐只好帶上了這個小白臉俘虜。

程英傑命士兵殺豬宰羊，讓前去馳援的五千士兵飽餐戰飯，餵飽戰馬，為他們壯行。從軍這麼久，青桐也得出了一個結論，每次軍隊改善伙食后都會有一場死戰。她仍和上次一樣，一碗接一碗地吃肉。伙房的士兵早已跟她很熟了，打飯的火頭兵笑着問她：“林百長，這次能殺幾個韃子？”

青桐沒說話，只叉開五根手指。

“五個？不止吧？”

“應該是五十。”

青桐吃完飯，抹抹嘴，回答他：“五百。”

“哈哈。”那人顯然不信。

“吹牛哦。”伙頭兵正自言自語，冷不丁背上被人拍了一巴掌，原來是青桐手下的親兵在警告他。

辰時初刻，精挑出來的五千士兵整整齊齊地列成方陣，軍容嚴整，士氣高昂。

程英傑站在高台上慷慨激昂地說了一番鼓勵的話，隨後大隊人馬便開始出發。

騎兵在前，步兵在後，大軍疾速北行。

這一路上，眾人不斷聽聞大王子完顏罕的暴行。完顏罕跟完顏仲的手段不同，他的破壞力極強，所過州縣一律先搶光再燒光，除了部分青壯男子和年輕女子擄走以外，剩餘老幼弱殘皆是就地屠戮。此人極為好色，到處搜羅美貌女子，連孕婦都不放過。而且殺人手段駭人聽聞。烹殺、坑殺等花樣百出。士兵們咬牙切齒，激憤難當，恨不得立即與他大戰一場。

正當眾人群情激憤時，卻聽得文正輕哼一聲，對青桐說道：“你們還是祈禱千萬別碰上大王子。”

青桐睨了他一眼，傲然道：“還是由他祈禱吧。”

文正冷冷一笑，又說道：“你最好別被他俘虜了，他可不是三王子。”

青桐聽他又提起這事，不由得橫了他一眼：“再不會有下次！”

文正閉口不言。

大軍日夜兼程，不幾日便到了位於秦城之北的代縣。代縣背靠大山距秦城有五十多里，只有五萬居民。算是秦城的一座屏障。這五千援軍就先駐紮在這裏，與秦城守軍互相策應。

代縣縣令王先一看到援軍到來，異常激動，當下率領眾人出城迎接。

陸紹衡將程英傑的手信拿與他看。王先看過信，便笑着說要為陸紹衡接風洗塵。

陸紹衡道：“大敵當前，無須講究這些。先領我去察看防禦工事要緊。”王先只得從命。

巡視一圈下來，陸紹衡提出應該將濠溝加深加闊，再命士兵多多準備滾木擂石，盡量多備糧草。王先等人盡皆聽從。

到了晚間，王先再四邀請陸紹衡過府赴宴，陸紹衡推辭不過，只得帶着青桐和程元龍等人前去赴宴。

他們一行人一進了王先的宅邸，便不由得暗皺眉頭，原來王先家中十分奢華，來來往往的婢女童僕皆是衣着鮮麗。桌上擺的是珍饈佳肴。陸紹衡悶悶不語。

青桐一向是隨遇而安，有仗打仗，有飯吃飯。她遇到這麼好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趁着眾人藉著吃飯攀交情打機鋒之時，她悶頭痛吃。正吃得酣暢，忽覺得屏風後有人在窺視她。她悄悄站起身，轉過去一看，見是兩個衣着華美的妙齡女子。二女盈盈一笑，扭身走開了。青桐見她們似乎並沒有惡意，也懶得理會，折回飯桌繼續吃飯。

宴席一罷，眾人各歸營房。

哪知，次日再見到王先時，他那一雙渾濁的倒三角眼卻意味深長地在青桐和陸紹衡身上掃來掃去。說話口吻比昨日輕浮許多。“哈哈，陸小將軍，想不道你也是多情種子啊，行軍打仗還不忘帶着美人。我府中也有不少嬌花美姬，送兩個與你如何？”

青桐的親兵聽王先這樣侮辱頭領，盡皆怒目而視。不等青桐等人發作，程元龍一步上前，抓着王先便要將城下丟去，王先嚇得大喊大叫。眾人上前阻攔，程元龍才不得不將他放下。他指着王先的鼻子怒罵道：“你給小爺記住了，她是程將軍親封的百夫長，親手殺過韃子，比你這個只會享受的軟骨頭強上百倍！”王先已經知道程元龍的身份，當下由怒轉諂，唯唯諾諾，再三道歉，程元龍在眾人力勸下，方才罷休。

這件風波過去，王先一行老老實實，再不敢興波。陸紹衡和程元龍每日早晚巡城，查看防禦工事，督造兵器。青桐仍舊忙着練兵訓馬。

到了第五日凌晨。城頭上一通鑼響，遠處狼煙四起。金兵果然來了！

青桐跟着陸紹衡等人一起登上城頭，但見遠處原野上黑壓壓一片，千軍萬馬浩浩蕩蕩地朝代縣涌過來。四野靜寂無聲，唯有隆隆的馬蹄聲。隨風招展的大旗上綉着兩個番字，青桐也認得幾個番字，於是側頭念道：“這個人原來叫鳥口。”

程元龍出聲糾正道：“笨蛋，那是烏古。他是完顏罕的得力愛將。”

青桐覺得此人耳熟，稍稍一想才記起原來自己早在路上聽說關於他的不少事迹，這條狼狗跟他的主子一樣殘忍嗜殺，她心情一時激昂，指着這人大聲道：“看我下去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