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稱病
楊氏屋裏，所有人都已經感覺到了如芒在刺，楊氏的言有所指。
盛長頤感覺，至少有三個丫鬟，在用探究的眼神觀察自己的一舉一動，無所謂，看吧，看她，她也不會少塊肉，她來這裏，學的最多不動如山和自得其樂。
屋裏很靜再沒有說話，眼觀鼻鼻觀心的，就怕被楊氏懷疑上，至於會不會誤了請安的時辰，她們巴不得誤了時辰，楊氏被老夫人斥責呢。
眾人噤若寒蟬，要在平時楊氏會很得意自己主母的威嚴，可是今日，要的就是打破眾人的面具，或者懼怕，或者驚疑，出現幾個乾脆被嚇得暈倒的人就更好了，現在這一張臉上她能看見什麼啊。
王媽媽看了看落地自鳴鐘，提醒道，“夫人，該去給老夫人請安了。”
剩下的事，有的是時間去處理。
“那走吧。”
丫鬟把楊氏扶着下了炕，蹲下為楊氏整了整裙角。
楊氏卻沒有帶着王媽媽，按照她們昨日商量好的，王媽媽留下了，身邊帶了一個陌生的媽媽，浩浩蕩蕩的領着大房的人去了榮德堂。
等楊氏一出門，王媽媽就叫小丫鬟侍候雅夫人，康姨娘，三姨娘，四姨娘凈手。
今日屋裏特意燒的有些暖和，被驚嚇之後，如果做賊心虛的話，掌心或者別的地方會冒汗也說不定，她沒有跟着楊氏，就是為了查看，至於，有的人是不是會熱出汗來，王媽媽已經顧不得，寧可錯殺不可錯過。
楊氏心裏有事，走得格外的有點急，比平日早到了一會兒，剛進榮禧堂的大門，就和盛氏碰到了一起去。
盛氏後面跟着幾個婆子丫鬟，見到盛長頤面色有些不悅，等看到盛長頤身後的丫鬟時，面色更加的陰沉，直直的盯着盛長頤的方向。
對於這個小姑子，連楊氏也知道要讓着這位老夫人的心肝，而且在盛氏失去兩個兒子之後，脾氣越加的厲害，見盛氏的臉色一瞬間就下來，楊氏就有些惴惴的，待順着盛氏的目光看過去，她的顏色也有些不好看。
沒有盛氏，她還沒有發現，盛長頤這次居然帶了三個丫鬟，她從來就沒有帶三個丫鬟出來過，你不是擺明不信任我送過去的花澤啊。
綠萼看了盛氏一眼，就低下了頭。
不中用的東西，盛氏暗道。
花澤則與她嫂子，楊氏身後媽媽目光交匯了一瞬，李媽媽就衝著楊氏搖了搖頭，告訴楊氏，不是花澤的原因。
不是花澤的原因就好，楊氏面色有些緩和，笑着對盛氏道，“綠竹苑的擺設奴才都是現成的，前幾天有個小丫鬟毛手毛腳的打破了一隻玉壺春瓶，娘費了老大的勁，找了一隻差不多的放了上去，就怕你回娘家住的不習慣。”
綠竹苑一草一木都沒有變化。
盛氏也笑道，“都沒有發現呢，我剛才睡覺的時候一睜眼，連床頂的花色都一樣呢，還以為自己回到了二十年前。”
楊氏盛氏兩姑嫂很是親密的相攜進門。
進門之前盛氏對着後面的丫鬟婆子道，“你們留在外面，去耳房裏歇歇腳吧。”
“謝夫人體恤。”
楊氏一笑，也把自己的丫鬟婆子趕到了耳房，身邊只留下了李媽媽。
這下子不再猜了，綠萼投靠的必是盛氏，盛氏這番話就是想把花澤秋霜趕到耳房，不讓老夫人看見，護着綠萼的。
綠萼還是無悲無喜恭謹的跟在盛長頤身後。
她恭謹的樣子，讓盛長頤直犯噁心。
還沒有等盛長頤開口，盛氏就道，“綠萼還不把你主子扶進來，仔細把你主子凍着了。”
盛氏沒有親密稱呼盛長頤為頤姐兒了。
盛長頤看了綠萼一眼，綠萼眼裏全是祈求，在盛長頤伸出手作勢要扶着她，“小姐，小心台階。”
盛長頤無聲的嘆了一口氣，兩年的感情啊，她早知道，她不如這個時代的人，雖然她比她們見識的廣闊，但是她們能忍得她永遠都忍不下去，她們能做的她卻下不了手，如果能和平解決，那就再好不過了。
她把手搭在綠萼的手上，用不大不小周圍恰好都能聽見的聲音道：“一天。”
一天，她給她一天，從她面前消失，一次不忠百次不容，她已經不再像以前的一樣的放心她了。
綠萼霍然變色。
盛氏背影一瞬間也有些僵硬。
後面跟着的盛長棋則暗暗發笑，雖然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聽不懂盛氏和盛長頤再打什麼機鋒，但是她知道盛長頤已經得罪了盛氏，盛長頤不討盛氏歡心，對她再好不過了。
幾個人踏進東次間，果然盛氏就開始誇讚綠萼，誇讚老夫人會調教人，她身邊還沒有這麼水靈的人呢，暗示老夫人想要要人。
盛長頤對盛氏倒是升起了幾分的‘敬意’，有這麼厚的臉皮，要自己侄女身邊丫鬟的人可不多見，她以為她說綠萼是老夫人的人，就能假裝看不見這點嗎?
老夫人不知道期間的緣由，但是並不妨礙老夫人做出判斷，她瞄了盛氏一眼，語氣里有着淡淡的責怪，“你是當姑姑，也好意思要侄女的丫鬟，一點當長輩的樣子也沒有。”
盛氏不敢置信的看着老夫人，臉上一陣青白難堪，眼裏的寒光一閃而過。
老夫人的責怪是貨真價實的，比昨日晚上，盛氏想要盛家讓盛長頤帶着滕妾進門，還要生氣，昨日至少盛氏提起知道忐忑，知道要避着人，有自知之明的人再蠢也蠢不到哪裏去，可是現在，她簡直蠢到家了。
她不是不知道盛氏自從失去兒子就性情大變，沒有了之前的聰敏大度，雖然在外面應酬的時候，沒有什麼變化，可是當娘的老夫人卻知道盛氏變得疑心重，而且控制欲很強，如果是以前的盛氏，對於兼祧婚姻絕對不會抵觸到這種程度。
現在，尖銳已經蒙蔽了她的腦子，不管什麼原因，大庭廣眾之下，居然開口要侄女身邊的大丫鬟。
盛長頤微微驚愕了片刻，就決定不發一言，盛氏想要給她難看，但是也不要忘記綠萼雖然是老夫人那裏出來的，可是歸根究底，她還是她盛長頤的丫鬟，要回去？也只能是老夫人開口，而不是盛氏開口，難不成盛氏覺得，老夫人會當場給她個沒臉，讓盛氏把綠萼領回去？果然，人都有腦子糊塗的時候。
一家子都在場，老夫人也是真心的疼愛盛氏，就換了個話題，轉過了這件事。
盛氏到底沒有要走綠萼，盛長頤也沒有如願把綠萼弄出去，不過既然已經被弄到了老太太面前，盛長頤知道，綠萼留不住多久了。
早晨請安，習字，中午午睡之後，就去上繡花課，琴藝課，老夫人那邊紋絲不動，可能想要過了這個風頭在行事吧。
平靜的過了幾天之後，在某一天的上午，薛鳳熙正式住進了盛弘淵的細雨堂，和盛弘淵一起，埋頭苦讀，準備春闈。
薛鳳熙在春闈之前，不會離開盛家，身邊還有一個定時炸彈的綠萼，想起陰狠的盛氏，盛長頤在翠荷軒稱病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