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風雨欲來的倫敦(捉蟲)
伴隨着諮詢偵探的“遺孀”訂婚後的悔婚,整個倫敦像是猛得從沉睡中醒過來了,無數條真真假假的消息像是集體火山爆發,約納斯皺着眉頭看着辦公桌上足足三十張以上的紙條,拉住了他準備出門的兄長。“迪特瑪,你來看看這個。”
迪特瑪完全沒打算參與進去,事實上在他們從那個人手中拿到那個叫威爾頓的和醫生的照片並散佈出去之後,他就每天都在莫瑞亞蒂可能會出現的地方遊盪。他相信自己的判斷,雖然他的弟弟覺得諮詢罪犯不可能跟諮詢偵探聯手,但是迪特瑪從不會小看倫敦曾經的教授,那可是他看上的男人,對方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他都不會感到驚訝。
“哥哥!”約納斯有點惱怒,並不僅僅是因為迪特瑪的撒手不管,他知道自己的能力,也明白自己的極限,在對全局的把握和判斷上,他確實比不上迪特瑪。他們的boss最近因為這一系列算得上匪夷所思的事情對他們已經有些不滿了。約納斯當然不介意自己的哥哥看上一個男人,但是他介意自己的哥哥因為這個還沒有得到的男人失去他們背後那個人的信任。
大概也知道自家弟弟不是到了特殊的情況不會叫自己“哥哥”,迪特瑪有些悻悻地把外衣摔在沙發上,雙手抱胸走到桌子前面,“即便我們現在負責管理倫敦我們也不會清楚消息來源的真假,很多事情都需要時間,boss他也太...”帶着些抱怨意味的聲音被他的弟弟很嚴肅地打斷了。
“哥哥,我最後說一次,boss能讓我們進來,也能讓我們出局,現在倫敦已經不是那個屬於地下世界的倫敦了,從我們介入開始,就不可能了。”說出這話的約納斯無疑是有些惆悵的,畢竟身為地下世界的一員,他們其實算不上管理者,只能算是某個人的傀|儡,讓別的勢力成為地下世界的管理,這無疑破壞了最基本的規矩。
可是他們又能怎麼樣呢?作為一個外來者,他們根本就是先天不足,莫瑞亞蒂做得到的,他們永遠也做不到。
聽出來自家兄弟言語裏的惆悵,迪特瑪的臉色不是很好看,“倫敦的管理者現在是我們,你只要記住這點就好。”他劈手從約納斯手裏搶過一張紙條,聲音是故意放粗之後的效果,“讓我看看這些都是什麼,上校有了一個固定的情人,他的情人是個男人...哈,這種東西跟我們對倫敦的管理有什麼關係?!”隨意地往旁邊一扔,他繼續下一張。
多少知道自家兄弟意思的約納斯小心地把心中的不甘藏好,他們必須隨時記得他們只是那個人手裏的一把刀。只不過...當他們處於可以翻身的位置的時候,又有多少人甘心只做一把隨時有可能被拋棄的武器的呢?
“威爾頓.波克從貝克街消失了”...“約翰.華生兩周沒有出門”...“西倫敦新來了一個從美國遷來的小家族”....還有...“疑似夏洛克.福爾摩斯的男人出現在白皇后酒店附近,”迪特瑪輕聲地複述,他的兄弟很快接口,“最新的消息,冥王宣佈他找到了新的珀耳塞福涅,教授以後就只...”
“砰”,重重的一聲,迪特瑪踹翻了自己的椅子,“那本來就是倫敦的教授,什麼冥后,什麼珀耳塞福涅,嘖嘖,看看他挑男人的眼光,我早就說過,他值得更好的。”說起來迪特瑪對哈迪斯多少有些不服氣,明明他們是前後腳來的倫敦,可是他就只能成為別人手中的刀,可是哈迪斯呢?不說冥王陛下的稱號牢牢地紮根在了地下世界,倫敦教授的全部勢力都被哈迪斯接收了。雖然這兩年來那些勢力並沒有什麼動作,但是莫瑞亞蒂多年經營下來,單就是維持就已經佔到了倫敦地下世界的五分之一,更不要說這五分之一中大部分都是要命的行業了。
“哥...”約納斯沉着聲音,他一直都知道自家大哥是有志向的人,而他也確實有能力往上走,只是他們的基礎實在是太差了,約納斯有些憂慮地看着他的哥哥,本來那個人把他們帶到倫敦他還是挺高興的,但是現在他開始擔憂了,也許走得太快的結果會讓他的哥哥迷失。
“沒事的,約納斯,我們是最棒的。”迪特瑪看出了弟弟的心思,不過他是真的不在意,從德國到今天一步步的現在,無數的事情都在證實他們確實夠優秀不是么?
不說約納斯和迪特瑪在那些真真假假的消息中進一步的篩選,倫敦地下世界很快有了更有分量的談資——哈迪斯終於有了新的冥后,據說他甚至收回了曾經交給教授的那個名字,據說上校對此很不滿,據說雖然上校很不高興但是因為冥王這幾年的滲透以至於沒有多少原本的勢力願意跟着他反叛...接二連三的變故終於讓背後的那個人都有些坐不住了,尤其是有這兩年的“安逸”做對比,他現在更想知道的是因為什麼導致了地下世界的混亂。
首當其衝的約納斯和迪特瑪不得不加強了對倫敦的監管,一時間地下世界的大街小巷裏都充斥着一種緊張,不過在緊張的背後有沒有別的眼睛暗地裏尋找機會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還要這樣多久?”莫瑞亞蒂不舒服地動了動自己領帶,沙啞的聲音跟他一貫的輕揚差別很大。
“迪特瑪見過你的女裝。”威爾頓只是看了他一樣他就不動了,明明是沒什麼責備的語氣,可是莫瑞亞蒂偏偏不敢說什麼。對着鏡子看着自己黑色半長的捲髮、帶着變色隱形眼鏡之後變成淺色的眼睛,再加上跟威爾頓同款的無框眼鏡,尤其是行為舉止方面的不同,就算有人注意到他臉部的輪廓跟原本的倫敦教授很像,但是恐怕沒有人會想到那個男人會為了誰連自己的名字都捨棄了的。即便不會有人知道莫瑞亞蒂事實上根本就沒得選,從他認識威爾頓開始這一步步地,他早就沒得選了。
“主人,夫人。”卡戎將車停在一個隱蔽的小道旁,莫瑞亞蒂跟着威爾頓下車,白色的木質圍欄很輕鬆地被打開,整個過程中威爾頓甚至沒有開鎖。
“我們去哪?”莫瑞亞蒂低聲問了一句,他以前對“驚喜”向來是歡迎的,不管那究竟是什麼。不過跟威爾頓在一起呆久了,他難得也會有對“驚喜”頭疼的時候,他的男朋友才是真正的不按牌理出牌。
“現在是在外面,我親愛的,按照我們說好了的,作為我的冥后,你只要聽話就好了。”同樣是低聲的回答,威爾頓發現從他的男朋友回來之後他就喜歡上了適當的威脅,就像他那時候想的那樣,他以前還是太放縱他了。
天性里的反叛讓莫瑞亞蒂下意識的想要反駁,不過在他能說話之前威爾頓很有先見之明地掐了一下他的腰側,一扇幾乎跟旁邊的牆融為一體的門被推開,莫瑞亞蒂能感覺到威爾頓在警告了他之後還是先他半步走進了門,就着角度的問題正好把他的大部分要害都遮掩了起來。
有的時候細節更能體現一個人的心思,就像是現在,莫瑞亞蒂剛剛因為威爾頓的壓制挑起的火氣在對方下意識表現的維護中煙消雲散了。當然他莫瑞亞蒂也不是誰的保護都稀罕的,這麼多年下來,不管是自願的還是不自願的,因為對他的保護而死亡的人不在少數,可是偏偏沒有一個人能讓他記住,說到底,讓莫瑞亞蒂能承認的保護,也是有資格的。
“我就知道你們會遲到,有些人從來都不知道守時究竟是怎麼回事?”進門之後只是一個轉角,莫瑞亞蒂就聽見自己這兩年已經無比熟悉的聲音帶着諷刺的尾音像是炮彈一樣沖了過來。只不過跟以前不同的是現在那個聲音落下之後有一個他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勸慰,“夏洛克,成熟點,是我們早到了,而且,那是你的弟弟,禮貌點。”不管過了多長時間,醫生就像是江水裏的磐石,總是能把那個脾氣任性到一塌糊塗的偵探牢牢地綁在人類還能接受的正常範圍內。
威爾頓看都沒看他的二哥,即便這是他們很長時間以來的第一次見面,“抱歉,約翰。”雖然訂婚這件事從一開始就不是真的,但是威爾頓覺得自己仍有需要道歉的理由,雖然他對隱瞞夏洛克還活着的消息沒有愧疚,在他看來,那本來就是夏洛克不想說,醫生自己沒發現的事情。說白了這只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他確實沒有義務告知誰什麼真相。
要說這兩年的相處也不是白給的,最起碼華生很輕易就明白了威爾頓言語中另外的意思,好脾氣的軍醫雖然一開始對威爾頓的隱瞞很生氣,但是長時間的相處之後他也多少明白這個最小的福爾摩斯的怪脾氣——他對這個世界缺乏認同感,所以“普通人”認為所需要的正常交往他根本就是無視了的。換句話說,威爾頓的溫和不過是戴上了大家最能接受的面具,就這一點來看,夏洛克評價的“偽善者”真的是一點都沒有錯。
“這沒什麼,小奧斯還好么?我很想他。”最後決定冤有頭債有主的華生果斷將自己所有的不甘都集中在了偵探身上,華生從來不是不夠狡猾,他知道在現在的這個階段,無論他說什麼偵探都不會反駁,所以他這段時間用盡了一切辦法將自己能夠從夏洛克嘴裏挖出來的承諾最大化。夏洛克很少承諾些什麼,但是福爾摩斯家良好的家教保證了只要是他承諾的,他就會儘力去做到。
“他挺好的,很精神。”威爾頓想起自家因為天天晚上吃葡萄柚和牛奶而上竄下跳的養子,不自覺地露出一個笑,他得承認,在這場莫瑞亞蒂和奧古斯丁的“爭鬥”中,他從頭到尾就是抱着看戲的態度去的,橫豎只要莫瑞亞蒂不過界,他樂得看那兩個人“培養感情”。
“那就好,等什麼時候有空了讓他回貝克街看看我。”華生懸着的心在看到威爾頓嘴角的笑之後終於放下了,雖然對威爾頓有信心,而且奧古斯丁說什麼也是莫瑞亞蒂的親生兒子,可是他還是有點擔心,畢竟在他的印象里莫瑞亞蒂瘋起來的時候從來都是無所顧忌的。
“奧斯是誰?我怎麼不知道在我不在的時候你們有了共同的秘密?”華生和威爾頓之間旁若無人的交談讓夏洛克和莫瑞亞蒂都很不舒服,只是在莫瑞亞蒂能爆發之前偵探先開口了,他的眼神像刀子一樣毫不留情地射|向自己的弟弟,“管好你的男人。”他沒有加稱謂,不過大家都知道他這話是跟莫瑞亞蒂說的。
威爾頓回身挑眉,看來這兩年改變的不僅僅是他跟醫生的關係,似乎他的男朋友跟他的二哥之間...相處得也相當不錯?
莫瑞亞蒂覺得自己身上的某個部位下意識地抖了抖,之後在他能說什麼之前麥克羅夫特的聲音就插|了|進|來,“看來你們相處得很好,這我就放心了,家人么,還是需要多溝通溝通感情的。”他在“感情”上加了重音,從不離身的黑傘在空中挽了一個漂亮的花,只是言語中的未竟之語把整個房間的氣氛帶得更加詭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