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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方安真把冬簡揍了一頓,揍完兩人又迅速膩歪到了一起。現在是他們兩個感情發展的非常重要的時期,要不然王蘭她們也不樂意在方安剛出院的時候就走人。
往事揭開,這段時間又各有改變,兩人之間徹底沒了隔閡。現在比新婚夫婦還要甜蜜,不出門就在家裏秀恩愛。尤其冬簡,看着指揮方安幹着干那的,實質就是整天讓方安圍着他轉,一點都不能走出他的眼皮子底下。
自覺被當成空氣的冬咚怒了,拿着本子追着方安問作業,看見冬簡嫌棄他礙事又不敢得罪方安的樣子,他就高興。
三人常常湊一塊看電視。看什麼台不重要,他們就互相靠着坐在沙發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
那天方安檢查冬咚填寫的表格。學校要重新整理學生檔案,這是他佈置下去的任務。作為學生的家長,他自然也得完成。冬咚才上小學一年級,雖然已經認識很多字了,可表格上的各種問題,小傢伙可不能獨自完成。
他看見冬咚在出生地的後面寫着:床上!
方安:“……”也對,誰都是出生在床上的,不過他問的是那張床在哪兒!“冬咚啊,出生地要填的是你出生的所在地,不是你出生在什麼東西上。”
“哦,我懂了。我出生在家裏,咱們沒去醫院,對吧。”
冬簡忍無可忍在冬咚的後腦勺上輕輕扇了一巴掌。方安琢磨答案,冬咚的出生地在國外某個不知名的小島上,這個肯定不能填。為了隱瞞兩個男人生出孩子的事實,冬簡在國內的一家醫院給冬咚辦了個出生證明。他填了那家醫院所在地。
到了父母那一欄,方安看見冬咚把他填到了母親那一欄里,而冬簡則是在父親那一欄。他挺不樂意,但又不能說孩子什麼。
學校的表格當然是按普通的家庭走,而冬咚這樣有兩個爸爸的家庭,實在太少見了。冬咚還小,可能還沒感受到別人看他時所戴的有色眼鏡,但在很多小事情小細節上,孩子也會懵懵懂懂感受到為難。
就說這次填表格,小傢伙把他的名字用鉛筆寫得格外的虛,可見孩子當時一定猶豫了,一定在想為什麼不能填兩個爸爸,一定要填一個媽媽一個爸爸?
方安拿着表格皺眉思索,彷彿在下什麼非常難的決定。冬咚拿來鉛筆要修改,張口準備喊方安,卻被冬簡捂住了嘴。他抬頭看,冬簡給了他一個噤聲的手勢。
在安靜的氣氛中,方安出神地想了很久。他想通之後,一句話沒說,就去了樓上書房。他走了之後,冬簡這才允許冬咚說話。
“爸爸這是幹嘛?”
“他在拿主意。”冬簡看見方安盯着母親那一欄猶豫,就知道方安在打什麼主意了。
冬咚很吃驚:“爸爸居然沒問你就自己拿主意了?”這還是他爸爸么?嗯,也是,他爸爸現在也是大校長了,也肯定像身為大老闆的老爸這麼厲害,再也不是那個每天在家裏跟他守着窗戶看外面的人了。
不管爸爸是什麼樣的,都是他的好爸爸。
“方安早就學會自己拿主意了。”冬簡道。他和王蘭都太強勢,方安如果被他們一味護着,永遠都不可能學會自主。方安卻是個很樂意出主意的人。這不矛盾。方安缺少的不過是見識和機會罷了,怪他和王蘭以前總想把方安圈起來。
自從方安發生那樣的事,王蘭對方安的關心,自然遠遠大於一般人疼孩子的程度,甚至她不想方安多接觸外面的社會。這個想法跟冬簡不謀而合。冬簡能夠保護好方安,這是王蘭為什麼一直不願意方安和冬簡離婚的原因。
冬咚撇撇嘴:“什麼早就,爸爸一定是上次把腦子摔壞了。”
“皮癢啊你。”冬簡笑着撓他痒痒,小傢伙立刻配合地滿地打滾。方安從樓上拿着打印好的新表格下來的時候,就看見冬咚父子倆在沙發前的地毯滾成一團。冬咚的小腳丫翹在冬簡的腦袋上,冬簡也絲毫不顧及形象,跪在地上,撅着屁股去撓冬咚的痒痒肉。
他忽然想起,在鬧離婚之前,冬簡在他的印象里,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金主,高貴的總裁,注重形象的精英,脾氣霸道的愛人,以及愛罵兩句打兩下的嚴父,甚至勉強來說的話,都能跟“冷酷”兩個字沾邊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冬簡變成了一個完全沒有形象的神經病呢?可以隨時裝暈倒裝柔弱,可以淚涕橫流地扮演精神分裂,可以低三下四做小伏低,可以蠻不講理自暴自棄,可以自己作死不死不罷休,從一個國王變成了一個騎士,從被他仰望,變成站在了他的身後。
他走過去,把快哭了的冬咚解救出來,新表格遞過去:“重新填一份。”
冬簡瞄了一眼,上面父母那一欄做了改動,兩欄都是“父母”,不再是“父親”和“母親”了。他看向方安,方安同他解釋,“冬咚的家庭就是特殊,咱倆也沒想過對外瞞着他有兩個爸爸。我既然是這個學校的校長,就得讓我兒子能夠在眾人的目光下傲嬌的、理直氣壯地面對他的家庭。”
他們倆的關係就沒對外隱瞞,冬咚是他們的孩子,冬簡的公司員工和方安的學校人員,基本都知道這事。他們倆唯一隱瞞的是,冬咚是他倆親生的孩子。
冬簡猜到方安做了個什麼決定,但他沒想到方安竟然會是這麼的堅定。
“我有了你,什麼都不缺了。我之前想打拚事業掙錢,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而從冬咚出了事之後,我就在想,掙錢可以證明自己的能力,保護孩子同樣可以證明自己能幹。我決定把我近十年的人生目標,改為照顧冬咚身心健康的長大。”方安宣佈。
他之前在社會上摸摸索索的闖蕩,也是為了尋找人生的目標,現在他終於找到了。
“我最需要保護的,就是誰能幫我填表格啊,好多字,寫起來好費勁!”冬咚哀嚎,怎麼又讓他填一遍。冬簡則雙眼作星星眼,給方安的想法點贊。只要能轉移方安的注意力,方安就是宣佈要再開幾家學校,他都願意支持。
冬咚哭着去填表格,他的無良爸爸們則因為臭味相投,抱在一起膩歪去了。
***
因為填表格的時候,想起來了那個孤島上的別墅。方安就動了心思,想再回去看一看。到了冬咚放寒假,他就把這事提出來了。
冬簡不動聲色道:“好啊,我也想去。不過,那家別墅我給賣了……”
“少騙我。”方安以為冬簡在開玩笑。他倆最近關係好,冬簡又打死不放棄扮演“大爺”角色,總拿話逗他。方安道:“我還不知道你什麼人。那房子是咱們住過一年的地方,冬咚又是在那裏出生的,你能捨得賣?”
“是……不捨得。”冬簡乾笑。
“那我們儘快去吧。我媽和你媽過幾天就要去歐洲取景拍戲,我還問他們是哪個國家。要是離得近的話,就讓她們也去看看啊。我媽早就想知道我和你是在哪兒談的戀愛了。”方安期待的很。
有了高中的事,那房子倒不算是方安和冬簡戀愛的地方了。事實上,他們確實沒戀愛,方安是被抓過去的。不過,兩人現在情投意合,那房子當然意義不凡了。
高中兩人相遇相愛的事,方安一直沒能成功撬開冬簡的嘴。冬簡總不肯詳細說,生怕他再多想起些細節,害的方安心痒痒的不成,只能把最美好的開始寄予那座房子上。
“……好啊。我去安排,等她們拍完吧。”
“聽出她們要拍一個月呢,太久了,我去跟她們約時間,最好在一個星期內,咱們都能過去。”方安抱住冬簡的脖子,雙腳離地,試圖讓冬簡背着他。冬咚瞅見,小跑着衝過來,以茶几為跳板,居然成功抱住了方安的脖子。
方安只覺得脖子被勒住,那力道差點沒把他脖子給拉斷。這還不算,小傢伙衝勁太猛,冬簡本來背着個男人就吃力,沒站穩,冬咚那力道,讓冬簡直接摔了個狗□□。方安和冬咚也跟着摔下來,狠狠壓在冬簡的背上。
“沒事吧?”方安趕緊把冬咚扔開,扶冬簡起來。熊孩子這一下,可夠冬簡受得了。
他沒想到,其實被壓在下面的冬簡心裏別提多高興了,因為他受·傷·了!被方安扶起來,他擺出了個痛苦的表情:“可能我們近期沒法出國了,我受傷了。”
“受傷?”方安低頭看他的腿:“腿腳扭到了?”
冬簡指指臉:“這兒。”
方安抬頭一看,差點笑出聲來。什麼受傷啊,冬簡臉上蹭破了點皮,只破了指甲蓋那麼一點,等會消消毒就沒事了。
“你別不當回事,知道多少大病都是小毛病引起的么?”冬簡擺出“大爺”的架勢批評方安。他現在也就只能仗着方安給他的那句承諾,在家裏謀求點地位了。“要是因為這個傷口沒保護好,我英俊瀟洒的臉破相了,你就賠大了。”
“沒那麼嚴重。”方安還沒嗅到冬簡的陰謀。“擦點酒精,咱們準備安排時間,早點訂機票吧。”
“你眼裏還有我嘛!”冬簡怒叱,“我告訴你,我冬簡也是有頭又臉的人物,我必須保證自己的形象正面積極向上!所以,破相不出門,出門不破相。”
方安:“女人都沒你這麼注重臉蛋,形象跟臉沒多大關係吧。”什麼跟什麼嘛,莫名其妙!
“胡說!”冬簡抬頭挺胸,拋給媚眼給方安,“女人長得有我好看嘛!”
方安:“……”精神病吧。
冬咚一本正經地插嘴:“你才胡說呢。王蘭奶奶、李筱奶奶長得都比你好看!”說完,小傢伙也一挺胸,“我才是長得最好看的那個。”
方安:“……”一家子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