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對於要岳霞跟着他們，西門吹雪並沒有說什麼，岳霞小姑娘就很實在地認為西門吹雪同意了，沈修遠的意見被她無視。所以，最終岳霞還是跟着沈修遠一起走了。
在路上，沈修遠聽着岳霞亂七八糟，毫無連貫性的回答后，終於把事情的始末給串聯了起來。
先前帶走花滿樓的那個女人叫上官飛燕，據說她把花滿樓帶去大金鵬王那裏之後便失蹤了。而陸小鳳則是因為花滿樓在大金鵬王那邊，迫不得已地跟着丹鳳公主去見了大金鵬王，然後接下了那個他先前避之不及的麻煩事，才和花滿樓一起來找西門吹雪幫忙。而剛才西門吹雪和沈修遠走後，花滿樓聽到了一個女子的歌聲，斷言是上官飛燕，便朝着歌聲傳來的方向追了過去，陸小鳳也跟了上去，岳霞就不高興了。花滿樓既然不要她，她也就不要花滿樓了，轉而追着沈修遠來了。
“花滿樓喜歡那個女人。”末了，岳霞又認真地重複了一遍。
“我知道了。”沈修遠喘了口氣，回道。敢情這位面癱少女，不僅僅是吃醋和早戀，還失戀了。
天色已經暗沉了下來，他們三人也早就從山上下來，現在走在前往鎮子的官道上。西門吹雪走在最前面，沒有停下也沒有雇車的打算，似乎打算就那麼步行着去鎮上。沈修遠覺得自己體力算是不錯的，但是今天上山下山地打了一個來回，現在去鎮子的路也已經走了一半了，他覺得自己兩條腿快走斷了，呼吸也跟着變得有些急促起來。沈修遠扭頭，看了一眼走在自己身邊的失戀少女，憂傷地發現這位看起來嬌弱的妹子，跟他一樣走了那麼多路，居然一點也不帶喘，腳步還是一如之前那般輕快。
岳霞仰頭對上沈修遠的視線，想了想，然後停下腳步，道：“我背你。”
“什……咳咳！”沈修遠被刺激得嗆着了，捶着胸口咳了一陣之後，瞪着岳霞那張木然的臉，這孩子把主語跟賓語調錯了吧？一定調錯了！他看起來有那麼弱不經風，需要一個在他眼裏還未成年的女孩背着走么？
“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岳霞一臉認真道，“我走累的時候，我爹也會背我的。”
沈修遠無力地拍了拍岳霞的小肩膀，道：“你這小身板，還是省省算了吧。”
岳霞看了一會沈修遠，隨即扭頭，抬手指着走在前面的西門吹雪，“那讓他背你。”
沈修遠抽搐着嘴角，一邊祈禱着西門吹雪沒有聽到岳霞的話，一邊僵硬的扭頭，正好看着西門吹雪停下腳步，側身朝他看來。
他聽到了！！！
雖然西門吹雪臉上一如既往得看不出什麼表情，但是對上他的眼神的瞬間，沈修遠就知道他把岳霞的話聽個一清二楚。
好吧，這個距離，以習武之人敏銳的聽覺，被聽到是肯定的。但是西門莊主你就不能裝作沒聽到么？你聽到了這樣停下來是什麼意思？是想揍岳霞這個小丫頭片子，還是真想背他啊？
西門吹雪一直沒有挪開視線，沈修遠沉默了一會，也只能硬着頭皮開口，“我自己會走。”
於是，三人開始繼續暫停的趕路。
在天徹底黑透后，三人終於趕到了鎮上。
這是一個地處偏遠的小鎮，在三人抵達的時候，鎮子的街道上已經看不到人影了。西門吹雪選了一家較為乾淨的客棧落腳，要了三間客房，每人一間。
估計的投宿的人不多的原因，這家客棧的熱水供應還是充足的。沈修遠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之後，抱着手機在床上滾了一圈，卻沒有像往常一樣點開短訊界面發短訊。他遲疑了一會，還是點開了相冊，打開了一張三人的合照。
照片中，是一個女孩親昵地挽着一個高個子男生，另一隻手拽着另一個個子稍矮，面色微冷的男生的衣服。被女孩挽着的高個男生笑得有些羞澀而僵硬，而被拽着衣服的矮個男生，卻是斜着眼，不耐地看着拍攝的方向。高個男生是蕭銘，那女孩是陳青青，剩下那個稍矮的男生便是沈修遠了。
這是五年前拍的照片，他們三人唯一一張合照，在那之後的兩年後，陳青便去世了。
沈修遠伸出手指，戳戳照片中笑得燦爛的陳青的臉，撇了撇嘴，“你活着的時候總說我太閑了，看來你是對的。”
看他閑得跑去給西門吹雪當賬房，想着不給人添麻煩，想着拒絕，卻又拒絕地不那麼堅定。然後這賬房還沒幹上，先來回跑了那麼一大段的路，這可不就是閑得慌么？
沈修遠關了相冊，默默地嘆了口氣，抱着被子翻了個身，沒多久就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第二天依舊是趕路，不過這次西門吹雪雇了馬車。早上離開那個偏僻的小鎮之後，在下午的時候抵達了一個較為繁榮的城內。
西門吹雪依舊走在最前面，沈修遠和岳霞跟在後面，三人保持着這樣的陣型穿過人群熙熙攘攘的集市，卻在橋頭的一片空地前停了下來。
確切的說，應該是岳霞突然頓住了腳步，然後沈修遠也跟着停了下來，於是西門吹雪也停下了腳步。
沈修遠看着岳霞視線膠着的攤位，默然無語。
那是一個擺滿各種小東西的攤位，但是攤主並不是賣那些小東西，而是讓客人用圈套那些小東西，套中了便可拿走。當然，那套東西的圈自然是要收錢的。
這種像遊戲一樣的攤位，沈修遠在自己的世界也是見過的。他覺得，這純碎是騙騙小孩子的東西。但是，小孩子被騙住了還是很麻煩的，比如身邊這位失戀少女。
沈修遠：“你想玩？”
岳霞點了點頭。
沈修遠：“那就去玩唄。”
岳霞扭頭，對着沈修遠伸出一隻手，手心向上攤開。
沈修遠嘴角抽搐了一下：“……”這個小孩跟父母討要零花錢的姿勢做得可真標準。
把自己裝着銅錢的錢袋放到岳霞手中時，沈修遠產生了一種為人父母的錯覺。當然，這只是一種錯覺。在岳霞一口氣把錢袋中所有的錢倒給攤主時，沈修遠只覺得自己失策，他不該把整個錢袋交到那破小孩手中的。他下個月的工資還沒發，這破小孩就那麼把他全部的資產給用完了。
好吧，雖說是全部資產，其實真的沒有多少。那套東西的竹編圈是十枚銅錢三個，也就是說可以套三次，用完沈修遠全部的資產，岳霞也就拿到十個竹圈而已。不過，有十次機會，岳霞又不是普通的小姑娘，她怎麼說也是習武之人，應該能套中不少東西吧。這麼想着，沈修遠被迫破產的心情好了不少。到時想辦法把岳霞套中的東西賣掉幾個，應該還能回籠一點資金。
那邊岳霞開始套東西了，她一臉認真地看了一遍攤子上的小東西，最後目光落在一直銅製的小獅子上。然後，她動手了……
岳霞的動作是流暢富有美感的，手腕微動，手中的竹圈就刷刷地飛了出去，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度，然後落在地面上。轉眼間，十個竹圈就被岳霞扔完了，但是東西都卻一樣也沒有套中。
沈修遠一臉震驚地看着兩手空空的岳霞。為什麼會不中？！少女你的武功呢！
那攤主笑眯眯地收回地上的竹圈，然後熱情地問岳霞要不要再來幾個玩玩。岳霞捏着已經被她倒空的錢袋，扭頭看向沈修遠。
沈修遠：“……”看我……再看我我也沒錢了！
沈修遠轉開目光，落在那攤主身上。那是一個年過半百的男子，跟一般小販一樣，帶着濃重的市井味。此刻他剛剛賺下了一筆錢，正笑得見眉不見眼，這是很正常的事，但卻讓沈修遠感到火大。在被坑人的面前，你這個坑人的傢伙笑得那麼燦爛做什麼？挑釁么？
沈修遠眯了眯眼，扭頭看向不遠處抱劍而立西門吹雪。
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西門吹雪面前，在對方波瀾不驚的目光下，開口道：“我可以申請預支工資么？”
西門吹雪看了他一會，沒開口，卻把懷中的錢袋給了沈修遠。接到錢袋的沈修遠微微一愣，有些意外西門吹雪那麼好說話，隨後打開錢袋，看到裏面一整疊的銀票，和自己的錢袋天差地別的份量，沈修遠覺得自己似乎仇富了。
街頭的小攤販，你別指望他有能力找銀票的錢。沈修遠挑了一張金額較小的給岳霞，讓她去錢莊換零錢。岳霞輕功極好，很快便換了一袋的零錢回來了。
沈修遠掂着手中沉甸甸的錢袋，看向笑得一臉熱情的攤主。既然攤主那麼熱情，那就好好玩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