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確定
“好。”練雨瀟說完，放心地閉上了眼睛。至於這一路上眾人的眼光，他已經不在乎了。在一起睡了那麼久，還有那些日子他在秦靜陽身下的哭喊聲，獄燁宮裏上上下下都傳遍了。
有些人看他的目光裏帶着鄙夷，有些人則是帶着猥瑣。如果他計較這些，只怕要一頭撞死了。事實如此，如何能夠不讓人在他背後指指點點？只要自己過得開心，何必去管那些無關緊要的人的眼光？
秦靜陽回到自己的房間，練雨瀟已經睡著了。他的手抓住秦靜陽的衣襟，如同溺水的人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雨瀟……”說出這兩個字后，卻再也沒有了其他的言語。
所謂的正派聯盟自那日輸了挑戰之後就正式結束了。只是很多人還不願意走，他們在等裴映川給他們一個解釋。
千石那日受傷后躺了兩天。他其實傷得並不重，只是左弘的鞭子上抹了迷藥，這才讓他那麼快就昏倒的。這兩日迷藥藥效過了，他也來到鯨鯊幫正廳，等着裴映川給出一個說法。
裴映川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對着眾人質疑的眼光，冷冷開口道：“既然大家都想知道，我也實話實說。練雨瀟與我有過數面之識。我深知此人絕不是好勇鬥狠之人。至於他率人滅了霓霞山莊這件事，那夜我和千石道長還有李莊主夜探獄燁宮的時候，就已經解釋清楚了。這件事涉及霓霞山莊的聲譽，我不好公開對大家說。如果大家要問，不妨去問千石道長。至於我個人，冤家宜解不宜結，對方既然師出有名，又是個不會武功的文弱之人，裴某不才，做不到恃強凌弱。”
眾人聽了面面相覷。然後紛紛將目光望向千石。“道長，聽裴城主的意思，那練雨瀟與霓霞山莊是有恩怨了。那麼究竟是什麼恩怨讓他下了殺手？您給我們解釋解釋吧。”
千石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恨恨地盯着裴映川。這人明顯是故意的。霓霞山莊的名聲他是不會在乎。可是於俊文畢竟是他的徒弟，又是剛剛下山回家。若是讓外人知道他搶佔女子做出那種禽獸不如之事，只怕他華山派都會被人瞧低了。
橫豎於家人都已經死了。他將眾人帶到自己的院子，避開裴映川和李東二人。然後信口開河編了一個理由，總之是把他華山派的名聲保住了。
一群人去千石的院子聽故事的時候，裴映川沒動。李東也沒動。
裴映川看了一眼李東，笑道：“李莊主不去聽故事？”
李東搖頭。“我對於假話一向沒什麼興趣。”
“哦？”裴映川感興趣地轉頭。“李莊主不覺得方才裴某說的也是假話嗎？”
“至少有一半是真的吧。裴兄和練雨瀟，可不僅僅是數面之識這麼簡單。”李東的神態很溫和，沒有任何窺到人*的神秘。
裴映川忍不住重新打量李東。這個人樣貌平凡，穿戴平凡，連名字都很平凡。如果一定有什麼過人之處的話，那就是他的家世了。
落日山莊，與霓霞山莊，依雲山莊並稱江湖三大山莊。不過按資歷來說，落日山莊立庄最晚，資歷最淺，所以一直被人排在三大山莊的最後一位。
“我到今日才覺得，三大山莊的排名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李東微笑，起身來到裴映川身邊坐下。“落日山莊是家父所建，傳到我這裏也不過第二代，自然比不得另外兩家。不過我倒是有些想法的，希望在這紛亂的江湖中分一杯羹。”
他說話的時候也是保持着溫和的笑意，彷彿他說的，只是外面的天氣如何。
“李莊主如此人才，何愁無法揚名立萬。只是這趟渾水，你卻是趟錯了。”對於李東這種有野心有抱負的人，裴映川一向是欣賞的。江湖已經混沌了太久，需要注入新鮮的血液來激發活力。
“我也是來了之後才知道錯了。可惜中途退出不大好，也就忍了下來。”李東坦然承認自己並不看好千石拉大旗做虎皮的行為。他想揚名立萬，終究是需要機會的。而機會，並不是時常都會有的。
“那練雨瀟……”李東試探了一句。說實話，他倒是對練雨瀟很有興趣。如果能夠將此人抓住，想必在江湖中也會引起一些轟動的。
裴映川正色道：“李莊主既然看出我和他交情匪淺，就該知道，他是我風華城要保的人。無論是誰，若是敢在他身上打主意，裴某都不會坐視不理的。”
李東雖然早就猜出裴映川會站在練雨瀟這邊，不過這麼嚴重的警告，卻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裴城主高義，竟然肯為這樣一個人做到如此，在下佩服。裴城主放心，我落日山莊絕不會再去動練雨瀟的心思。”李東試探之後，果斷放棄。
裴映川心裏贊道：“果然是個聰明人。審時度勢，乾脆果斷。日後武林中必然有落日山莊的一席之地。”
一場鬧劇，最終落幕。
裴映川回到風華城，閆鳴對他的做法十分不滿，沒少念叨。裴映川知道自己此舉必然給風華城帶來利益上的損失，看閆鳴整日擺着那張臭臉就知道了。不過他既然會做，就已經想好了後果。所以面對閆鳴的牢騷，他也不吭聲，只是每日專心教導關輝武藝。
獄燁宮。
危機過後，練雨瀟又每日陪在邱沐辰身邊。秦靜陽就算吃醋也沒有辦法。
邱沐辰的肚子越來越大，走路都有些吃力。左嫣兒說如果整日不活動，生產時怕是要受罪。所以練雨瀟經常扶着邱沐辰在房間裏來回走上幾圈。
“昨天大師兄來了。”邱沐辰一手撐着后腰，慢慢地走着。
“他說了什麼？”秦靜陽一般不會來須臾齋。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秦靜陽對於邱沐辰都沒有什麼好感。
“讓我不要總留着你，早點讓你回去。”邱沐辰說的時候，已經笑出聲來。
練雨瀟面上發窘。這算什麼啊？雖然小師妹已經知道他們兩個人的關係，但是……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啊？練雨瀟突然意識到這一點。
這幾個月來，一方面秦靜陽信守承諾，沒在碰過他。另一方面他也刻意遺忘了那段過往。兩個人一直相處得不錯。可是，他們如今到底是什麼關係呢？師兄弟嗎？還是情人？
練雨瀟面上發紅。邱沐辰看了笑道：“二師兄，你今天還是早點回去吧。免得大師兄明天又來須臾齋煩我。”
“小師妹！”練雨瀟知道她在取笑，奈何別人的話他可以不在乎，邱沐辰的話他還是很上心的。
邱沐辰見他神色不對，收了玩笑的心思。問道：“你怎麼了？”
練雨瀟搖搖頭。
“是因為大師兄？”從小一起長大，邱沐辰又是個女孩子，心思比兩位師兄都細膩一些。
她示意練雨瀟將她扶到床邊坐下。“二師兄，我知道你在煩惱什麼。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們師兄妹三人永遠保持現在的關係。可是我看大師兄的樣子，並不是這麼想的。男子相戀，我並不懂。但是如果是你和大師兄，我會替你們高興的。”
邱沐辰的話說得很隱晦。好多意思都沒明說，不過練雨瀟卻可以聽得出來。其實這種事，又何須邱沐辰來提醒？他心裏也是清楚的。他們的關係，維持不了多久了。
秦靜陽對他的寵愛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可是這種寵愛並不是無限制的，秦靜陽很快就會要他付出對等的代價。這是他一直在擔心的。
昔日夢魘一般的事情再重來一遍，讓他如何接受？
“二師兄，與其逃避，不如面對。大家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沒有什麼說不開的話。”邱沐辰開解道。
練雨瀟點點頭。小師妹臨盆在即，他不想她擔心。
晚上，回到房間。秦靜陽正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月光。
“今天還是這麼遲。”秦靜陽轉頭，語氣有些不悅。
“陪小師妹吃飯了。她現在吃東西很刁，總要哄了才肯多吃幾口。”練雨瀟走到他身邊坐下。
秦靜陽沒好氣地說：“你知道勸她，為什麼勸不了你自己？你就不能多吃幾口東西？”
“我知道。我會努力的。”練雨瀟說著伸出了手。
秦靜陽下意識地握住，有些錯愕地看着他。
“師兄真的喜歡我嗎？”
秦靜陽皺眉。“你到現在還會問這個問題？”
練雨瀟笑笑。“只是想再確定一下而已。”他抬眸，眸光清冷，如同外面的月色一般。
秦靜陽的手握緊了。練雨瀟低頭看着對方的動作，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師兄。”看着秦靜陽這樣，練雨瀟心裏也不是滋味。他也是男人，知道秦靜陽對他的渴望有多麼強烈。每晚躺在床上，秦靜陽的呼吸都粗重得厲害。
“你再讓我想一些日子，可好？”
秦靜陽嘆氣。不好又能如何？強行佔有他嗎？自己已經為此付出了代價，現在是萬萬不敢有這樣的念頭了。
“師兄答應你。不過……”秦靜陽的目光顯示着他的耐心並不太多。
“我知道。”練雨瀟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