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辛、楠。”辛伯琛聲音提高了些，看着她沉思的臉眸里劃過一抹莞爾，語氣微沉，“你這是第幾次走神了？”
“抱歉。”辛楠回過神，端起水杯輕呷口水，“你這次飛瑞士……”想起什麼似的她彎唇一笑，手心向上攤在桌子上，“對了，我的禮物呢？”
辛伯琛是空軍轉業的民航機長，每次他飛國外的時候都會帶禮物回來給辛楠。
“你這丫頭……”辛伯琛失聲嘆笑，淡淡的笑容里透着一絲無奈寵溺，“怎麼可能少的了你的，都在車裏，還有給媽的禮物，回家的時候再拆。”
“對於你這種沒有新意的頭腦來說，我已經猜到是什麼了。”辛楠修長的指在玻璃杯上打着轉，眉眼間掠上一抹輕鬆。
辛伯琛環着雙臂，挑着眉看她：“別說我，來說說你，你對那個男人有好感？”
“沒有！”辛楠快速否認道，對上辛伯琛促狹的笑眸，輕咳一聲，“那個人……跟我不合適。”
辛伯琛淺飲了口紅酒，“我也覺得，他不是你喜歡的類型。”
“哦？我喜歡什麼類型啊？”辛楠抬眸看他，笑着問。
辛伯琛笑了笑，沒有說話。
七分熟的菲力牛排被侍者端上來，辛楠拿起刀叉切了一小塊牛排送入口中，辛伯琛放下酒杯，燈光碎進他的眼裏，淡淡地迷醉，“楠楠，這麼多年你始終不談戀愛，抗拒男人，是不是還在怨哥？”
“說什麼呢，那麼久的事我早都忘記了。”辛楠笑，切着牛排的動作卻慢了下來。
怕辛伯琛繼續說下去，辛楠轉移話題，“對了，哥，你是怎麼讓媽不再逼你相親的，也教教我唄？”
“我只跟她說，再和那些女人接觸下去，難免我不會改變性取向喜歡男人。”辛伯琛唇角微掀，閑淡地說。
辛楠啞然，這方法夠狠，但放在她身上不合適，畢竟辛伯琛在外面住，又是空中飛人，辛母就算想說他也得先抓到人再說，而她和辛母住在一起，每天都要面對辛母的嘮叨，想想都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她沒那個毅力和辛母做長期鬥爭。
“哥，媽讓我今年一定要嫁出去，你說我該怎麼擺脫掉媽的逼婚？”辛楠放下刀叉，微蹙着眉嘆氣。
辛伯琛頓了頓，緩緩說道：“順其自然，哥還是那句話，不要只為了愛情而結婚，也不要只為了結婚而結婚。”
“嗯。”辛楠點頭，“我會這麼跟媽說的。”
“快吃吧，牛排都快冷了。”辛伯琛笑睇着她。端起酒杯淺淺啜飲。
***
把辛楠送到小區樓下，辛伯琛從車後座拿出給家人買的禮物，交給辛楠。
辛楠微微一愣：“你不一起上去？”
“上去就難下來了，我明天要飛日本，可能會在那邊停留兩天，你有沒有什麼想帶的？”
天空一片黑沉，剛剛下過雨的夜晚，微涼的風拂來染上些許寒意，辛伯琛脫下外套罩在辛楠身上，知她從小體質就偏寒，一點點冷都受不了。
看着辛伯琛披過來的外套，辛楠搖頭，“我這就上去了，你……”
“穿着。”辛伯琛不容拒絕地按住她的肩膀，說：“最近感冒的多，注意身體，別生病了。”
辛楠從善如流，接受了辛伯琛的好意，笑道：“那我先上去了。”
“楠楠。”辛伯琛自背後叫住她，辛楠回頭，他頓了頓，“你還沒告訴我想要什麼。”
“黑巧克力。”辛楠揚唇一笑，轉身向樓上跑去。
望着她纖細窈窕的背影，辛伯琛不覺失笑，“到底是誰沒新意……”
***
用鑰匙打開家門，辛母聽到聲音走了過來，看到女兒身上披着的男性外套，不禁笑逐顏開，“裴晉揚還真是體貼。”
裴晉揚？辛楠皺起眉，在腦中過了一遍得出結論，“是你把我手機號碼給他的？”
“是啊。”辛母笑容滿面，“是你張阿姨打電話問我要你的號碼，他對你還真上心，我就知道，我閨女這麼優秀怎麼能……”
“媽——”辛楠打斷她，把外套脫下來遞給辛母，“這是我哥的衣服，等他下次來還給他。”
“你哥？！”辛母瞪大眼，“你晚上和他在一起？那他人呢？”
“已經走了。”辛楠把兩個紙袋放在沙發上，“這是他給你和小姨的禮物。”
“走了？！”辛母忿忿走去拿電話，撥給辛伯琛，接通后開始一連串的嘮叨。
大抵都是關於結婚生子的，不過用詞卻是柔和委婉了許多，辛楠打了個哈欠，轉身走向屋內，辛母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辛楠你等着一會兒我還有話問你……”
喀噠一聲落了鎖，辛楠坐在床上拿出辛伯琛給她的禮物，深紅色的長方形禮盒，隱約猜到裏面是什麼，她打開盒子，一顆顆精緻小巧的黑巧克力躍入眼帘。她抿唇微笑，捏起一塊送進嘴裏含在舌上，香濃馥郁中夾雜的稍苦味道是最讓辛楠迷戀不已的，傾身倒在床上，門外辛母的聲音隱隱傳進來，她闔上眸抬手揉額。
父親在她年幼時早逝，這些年來母親一個人把他們撫養長大，其中付出的辛勞自不必說。辛伯琛是長男，對於唯一的妹妹，從小就特別護着她，她對男性的恐懼，其實與辛伯琛有直接關係，跆拳道也是辛伯琛讓她學的，記得他當時是這樣對她說的：“不要和男生接近，他們都沒安好心，若是有人欺負你你就狠狠揍他，下手不用留情，解決不了找我，出了什麼事哥給你擔著。”
從小被灌輸了太多這種理念，導致辛楠對於除了家人以外的男性都很排斥，辛伯琛對此很滿意，等他察覺到自家妹妹對男性的排斥太過嚴重，辛母天天用埋怨的小眼神瞟他時，想挽救，卻已經晚了……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辛楠拿過手機一看，挑了挑眉，許久不見的大忙人竟然主動給她發短訊。
“下禮拜六舉辦高中同學會，班長讓我通知你一聲，你……今年也不去？”
“嗯。”辛楠只回復一個字發過去。
對方很快回復過來：“辛楠，溫銘要回來了。”
“哦。”辛楠還是只回復一個字。
眼睛盯着那個名字，她面無表情，舌上的巧克力慢慢融化，絲絲的苦味在口中蔓延，忽然覺得有些難以下咽。
“他跟我提起你，問我你現在是不是單身。”
辛楠手指微頓，垂眸，回復：“安藍，你告訴他，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隔得時間稍微長了點，才看到回復：“真的還是假的？”
“真的，相親認識的，我們感情很好，就快結婚了。”辛楠回過去，之後過了很久也沒有收到回復。
把巧克力收起來，辛楠坐在電腦桌前，面對着空白的文檔，手指搭在鍵盤上，打了幾個字又逐一刪除。
手機驀地震動了下，她拿過來一看，頓時秀眉一蹙，磨了磨牙。
“orz辛楠，對不起，我跟他說你這些年一直都單着來着。”
***
雨後的天空瀰漫著清新的味道，霧氣漸漸散開，寬闊的瀝青路面上還積着未乾的水坑，空氣微涼而清爽，偶而有晨練的路人經過，辛楠穿着一身長袖運動裝，手插在兜里深吸口氣，沿着右側慢跑起來。
由於工作關係，她睡眠極淺，一丁點聲音就能驚醒，經常值夜班並沒有打破她的生活習慣，無論睡得多晚第二天早上都會在六點準時起床，嘗試過睡懶覺，可不是翻來覆去睡不着就是睡醒後頭痛難受，所以她也乾脆放棄，偶爾起床後會出門晨跑一圈，順便買點辛母愛吃的烤芝麻薄餅帶回去。
回到家裏看見辛母手握着遙控器站在電視前聚精會神的看着。
“看什麼呢？別離電視那麼近。”辛楠換好鞋，走進浴室里洗手。
“安藍呀，又漂亮了。”辛母感嘆，“當初你倆上學時感情多好，這些年也沒什麼來往了，唉，人家現在是大明星，不一樣了。”
“大家工作都很忙，哪能還和小時候一樣？”辛楠洗凈了手，坐下來端起杯子喝了口豆漿。
辛母擱下遙控器走過來坐下，嘴裏念叨着，“她以前還常來咱家呢，現在呢？有七八年沒來過了吧。”
辛楠皺眉，抽出紙巾擦了擦嘴，“她現在忙着拍戲接通告，整天當空中飛人睡覺都沒時間……你挑她幹嗎阿，安藍現在是名人，當然不能跟普通姑娘一樣想去哪就去哪。”
“你呀，就是個小傻子。”辛母伸指戳她的額頭，辛楠不理她，低着頭吃飯，辛母看着她白凈光潔的額頭，眼裏掠上一抹柔意，“你這兩天和裴晉揚有聯繫沒？和他相處的怎麼樣？”
拿着湯匙的手微頓，她抬起頭，目光平靜的看向辛母，“媽，你真的覺得他好？”
辛母毫不猶豫的點頭。
“哪裏好？你了解他嗎？”
“有正當職業，身體健康，家境清白，孝順父母，對了，聽說他以前還是警察，所以和他在一起一定有安全感。”
辛母十足的推銷員模樣。
“介紹人的話十句有九句都是摻了水分的。”辛楠不以為然，伸出筷子夾了個小籠包吃。
“你以為你媽我是那種耳根子軟的人？這些都是我在他家小區里和那些老頭老太太混熟了打聽到的。”辛母往她碗裏添菜，“媽都打聽好了，對方人品絕對沒問題，父母都是大學教授，家庭也很好。楠楠，你別太倔，女人總歸是要找個好歸宿的。俗話說，生得好不如嫁得好！”
“行行行，他要是願意娶我我就嫁給他，好吧？”辛楠隨口應道，起身走去浴室洗手漱口，心裏尋思，她那天說的夠清楚了，裴晉揚也一直沒來找她，估計他是明白的。
這樣也好，拿過毛巾擦乾手上的水珠，聽着辛母在外面一直念叨着晚婚晚育的壞處，辛楠暗暗下了一個決定，在辛母不知道之前就讓裴晉揚再給她當一段時間的擋箭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