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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來渡的落日映紅江面，一點孤帆，黝黑。

狗娃背起沉甸甸的木柴。心裏踏踏實實的。

小路狹窄，漸漸地開闊。馬上到家了，他的家似乎還是他的家，一排三間茅屋，中間是客廳，左邊是劉老漢夫妻的卧房，右邊是英

子的，對面院子的入口是牛棚，然後就是他的簡單房間。

這個家並沒有給他多少眷戀，有時候他會回到狗窩，但是狗窩在一年多前已經被村民搗翻了，因為村子裏的雞老是失蹤，給他餵過

奶的灰狗已經被王大麻子燉了湯，如今這裏已經是一片荒蕪。

面對這片荒蕪，狗娃有時候不禁潸然淚下。

有一天，一隻野狗若隱若現，然後對狗娃狂吠幾聲，狗娃也會對它叫幾聲，然後那條野狗迅速消失，狗娃知道那條野狗正是灰狗的

後代，它一定把自己當成了敵人。

不知不覺，狗娃已經到了現在的家的門口，然後聽見了一些爭吵聲。

只見幾個憤怒的村民揪着劉老漢的衣領，劉老漢的脖子已經有幾條指印，顯然是旁邊幾個婦女抓傷的。

然後，王大麻子大搖大擺地站在人群前面，指着劉老漢的鼻子吆喝道：今天你得給大傢伙一個說法。

劉老漢急得青筋暴起，但是不知道說什麼。

這時和王大麻子混在一起的吳老二也趁勢道：是啊，你得給大家一個說法，村裏的雞不是狗娃偷的，還會是誰。

村民們也跟着吆喝起來，一時間氣氛沸沸揚揚。

這時東邊的張寡婦突然叫了聲狗娃回來了。

王大麻子衝到狗娃前面，一把擰起瘦弱的狗娃，罵道：你這狗娘養的，今天大傢伙張你算總賬。

狗娃的木柴也掉在地上，堵住了狹窄的大門。

他的脖子被王大麻子擰得恁疼，眼淚不自覺地掉了下來，眼神里卻是一股怒火，嘴裏哼着卻說不出什麼。

王大麻子冷笑一聲，拉開嗓門道：還想裝蒜是不是。

接着就是一巴掌摑在狗娃的臉上，留下幾道血紅的指紋。

最後村民們把狗娃吊在院子裏的一顆大樹了，狠狠地打了一頓，然後不歡而散。

劉老漢抱起半死的狗娃，心裏不知道是氣還是恨，但是這幾年勤奮的狗娃也的卻幫家裏做了不少，幾年下來至少也有了一些感情。

劉李氏狠狠地恨了狗娃一眼，罵了句災星，然後拽着英子進了屋。

劉老漢用蒼老的聲音道：我老劉上輩子做了什麼缺德事情，唉，狗娃，下次不要去做偷雞摸狗的事情了。

狗娃睜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悲痛欲絕的劉老漢，嘴裏嗯了老半天，但還是說不出半個字。

但是他心裏很想辯白自己的清白。

這時，劉老漢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一根鐵鏈，套在狗娃身上，哀道：從今天起，你不用上山打柴了，以後就做點家務，也不要怪你

老爹狠心，老爹我沒有辦法啊。

狗娃用手抓着脖子上的鐵鏈，抓到脖子現出血紅的印子，他還不斷用牙狠狠咬住鐵鏈，牙都咬出了血。

劉老漢看着狗娃，心裏抽涼，嘆氣對狗娃道：老頭子我也沒有辦法，我要給村裡一個交待。

狗娃沒有聽見劉老漢說什麼，還是不顧一切地咬着。

劉李氏和英子則在一旁看得好笑，劉李氏罵道：呸，你個畜生，狗性難改，今後就給咱看院門，省的出去惹是生非。

劉老漢低頭，然後把鐵鏈的一頭拴在柱子上。

狗娃已經在地上拚命打滾，嘴裏直叫着什麼，嘴裏已經全是泥巴，終於叫出了一聲：爹，爹，別，爹----

劉老漢清晰地聽到這幾個字，興奮地跑到狗娃面前，替他抹去嘴邊的泥巴，興奮道：剛才你叫什麼。

狗娃的情緒冷靜下來，叫了一聲：爹，別、別。

劉老漢突然像個孩子一樣興奮叫道：狗娃叫爹啦，狗娃叫爹了。

劉李氏突然跑出門外，看到當時的情景道：有什麼大不了的，學會了人說話，還不是畜生性。

劉老漢轉身，罵道：婦道人家，你懂個啥子。哈哈，狗娃叫爹了。

狗娃又叫了一聲爹。

劉老漢欣喜地答道：呃，狗娃怪，以後等鄉親們的雞不再賒了，爹會給你解了鐵鏈。

狗娃似乎聽懂了劉老漢的話，也平靜了下來。

山裏的夜很靜，狗娃的心情也很平靜。

因為他也會說人話，第一次他感覺到做人原來真的很美妙。

時而他會把自己脖子上的鐵鏈搖一搖，那聲音是那麼悅耳，然後就聽見劉李氏夢囈地罵道：死狗，半夜三更還不安分。

然後他輕輕收起鐵鏈，美美地睡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