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出版談判失敗，張濤臭着臉拂袖而去。
律師那邊還沒傳來消息，想必是狀況激烈，傷亡慘重。副總擦了把汗，也離開了會議室。
於是，陳躍僅利用早餐時間，就解決了林初童口中的這場“艱苦卓絕”的戰役。
會議室里只剩林初童和陳躍兩人，空氣里還殘留着煎餅果子的芬芳余香。
陳躍問林初童：“為什麼不接受張主編的建議？”
畢竟張濤說的沒有錯，為了刺激銷量，很多書在出版之前都不會在網上連載到完結。
林初童：“靠！不要告訴我咱倆根本沒想到一塊去！”
“我是怎麼想的並不重要，”陳躍說，“重要的是你的想法，說來聽聽。”
林初童摸摸腦袋，頭頂上一撮頭髮都被自己揉得翹起來，處女座的陳躍看着那撮獨樹一幟的毛，好糾結。
林初童說：“我是這樣想的。第一，這篇小說是以寫實的方式獲得了廣大網民的熱烈關注，如果用這樣商業的手法操作出版，小說的本質就會受到影響。第二，張濤沒有看到這篇文的最後五萬字，他不會明白，最後五萬字，才是成就這篇文的關鍵所在，如果因為出版而讓很多關注它的網民錯過這經典之作的精彩結局，那委實可惜了。第三，我不擔心全文上傳之後被其他盜文網站轉載，讓其他網民通過更多的途徑免費閱讀。當然，我是非常反對盜版和侵權行為的。因為這種方式能夠更廣泛更全面的，讓核桃這篇文廣為傳頌，我想利用最有效的途徑趁熱打鐵炒紅這篇文，也想借這樣一種方式，讓大眾對陳大爺這三個字留下很深的印象。”
這番話總共涉及到經濟學、市場學、心理學、營銷學、職業經理人學等多方面專業知識，還帶着一點二百五的天馬行空，和略裝逼的狂妄設想。
陳躍說：“小夥子野心勃勃啊。”
“沒有啦，只是不想做拘泥於蠅頭小利的庸俗文人。”
林初童抓抓頭髮，終於把那縷亂毛給抓下去了，細節強迫症患者陳躍終於鬆了口氣。
她補充：“還是放長線釣大魚賺他個幾千萬，比較樸實無華。”
陳躍：你這財奴。
兩人從椅子裏站起來，走到緊閉的會議室門邊，停下。
“我還有很多其他的工作要做，要不你先回家吧。”林初童摸摸褲袋，給陳躍十塊錢坐地鐵。
陳躍：“沒坐過。”
林初童只好摸出一百塊，“給你一百，打車回去！”
然後推開會議室的門。
一群人蜂擁而至，男女老少都有，上來就將陳躍團團圍住，林初童很快就被衝到一邊，被人擠得東倒西歪，連陳躍的邊兒都夠不着。
“快看快看！他就是陳大爺！”
“哇，他比高以翔還高！”
“噢喲噢喲帥得嘞！快拍照快拍照！”
大家很快發現，眼前這個穿着簡簡單單白襯衫、藍色牛仔褲的網絡紅人，帥得出乎他們的意料了。
原來陳大爺並非風燭殘年的老大爺，而是年輕貌美的小帥哥！
一時人聲鼎沸，手機閃光燈亮成一片，跟粉絲見了當紅明星似的。
林初童傻眼，陳躍立刻抬手擋臉。
一個女編輯太過激動，手機戳到陳躍的下巴，技術組的也來湊熱鬧，混亂中，林初童被重重踩了好幾腳。
“你的手好白好嫩哦，是學生嗎？”
“肯定是窮學生了，沒聽見嗎？他連打車的錢都沒有！”
“叫三組四組的編編趕緊出來看帥哥了！”
“林編輯！林編輯！你別急着帶他走啊！來張正面再走也不遲啊喂！”
……
林初童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撥開重重人群，拽着陳躍的手一口氣衝進電梯裏，關門，按樓層鍵。
她抬頭看看，陳躍的下巴被姑娘用手機戳的紅紅的，瞧着就疼，他不高興地拍拍運動鞋上的鞋印，皺眉“嘖”了一聲。
林初童道歉：“對不起，是我的失職，保密工作沒做好，害你受傷了。”
陳躍：“沒事，只能怪我長得太帥了。”
林初童：“……”
想了想，還是把自己的小馬甲脫下來，跳起來蓋在陳躍頭上。
陳躍：“很醜，不要。”
林初童：“蓋着吧，萬一你以後紅了呢？就算要曝光，給網民的第一印象也不該是這些亂七八糟的照片，拍得跟嫖|娼被抓一樣，難看死了。”
陳躍：“蓋着更像，好嗎？”
最後還是拿她的小馬甲蓋住腦袋，從他這個高度看下去——
丫頭領口裏面還是有點料的嘛。
他倆走出電梯的時候，另一側樓道跟着就立刻衝下來一批同事，喪屍狀張牙舞爪撲了過來。
林初童拉着陳躍往街上跑，趕緊攔了一輛出租車就把陳躍給塞了進去，追上來的同事們還在拿手機試圖拍陳躍，但小馬甲蓋住了他大半邊臉蛋，大家拍來拍去只能拍到他漂亮的下巴。
林初童對司機說：“師傅麻煩開車！”
出租車終於開走了。
林初童鬆了一口氣。
然後同事們紛紛圍上前來，露出磨刀霍霍向菇涼的笑容。
出租車內。
司機從後視鏡看了看那個年輕人，他把馬甲拿在手裏，露出帥氣的臉龐，看起來蠻帥的。
司機說：“你笑起來有點眼熟，對對，我看過你演的那個偶像劇！剛才那些是你的粉絲吧？現在的粉絲真是瘋狂，也不管明星願不願意就亂拍。我就理性多啦。要不，待會兒你能不能讓我拍張照？”
陳躍一臉嚴肅的指了指溫馨提示牌——開車請勿與司機聊天。
司機：哼，帥哥什麼的，最討厭了啦。
林初童晚上下班回家的時候買了好多菜和一打喜力啤酒，想要慶祝一下勝利的喜悅，以及借酒澆愁，一解惹毛男友的苦悶。
因為下班前律師終於拖着半條命回來了，並且帶回了一個壞消息——陳躍雖然沒有和浮光正式簽約，但他獨家授權浮光網站刊載《核桃》全文作品，獲得的盈利更是以陳躍七，浮光三的比例分成，厚的跟字典一樣的合約書籤訂了一系列喪權辱國不平等條約。
浮光的壞消息對於林初童來說就是好消息，不知道陳躍的律師是怎麼贏得的談判，反正只要陳躍是自由作家，稿費沒有被剝削掉，就皆大歡喜了。
停在陳躍家門口，她習慣性的拿出鑰匙，但是想了想張濤，又把鑰匙收了起來，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個美女。
五官跟范冰冰一樣驚艷的那種美女。
她咽了咽口水：“陳、陳先生在嗎？”
沒想到美女見了她兩眼直冒紅心，月牙似的眉眼笑得彎彎的，捧住林初童的臉蛋就親了一大口。
啵的一聲清脆有力。
把客廳沙發上幾個男人都看懵了。
當然，不包括陳躍。
美女說：“躍哥，你的小助理長得太對我胃口了！我就喜歡這種蠢萌蠢萌的小男生！”
說完整個人都賴在林初童身上下不來了，一路拖着她進了屋。
沙發上坐着的男人，除了穿白浴袍子的陳躍，其他三個男人都是西裝革履精英范兒。
是不是她眼花了，有兩個人怎麼長得一模一樣啊？
美女霸佔着林初童，膩歪着坐在沙發上，摸完了臉蛋摸大腿，搞得林初童面紅耳赤，惹得其他幾個男人艷羨不已。
當然，還是不包括陳躍。
美女自我介紹：“我叫尹燦燦，我們幾個是躍哥的發小，那個寸頭，你就叫他小三吧，要不，阿三也行，他喜歡三兒，連網名都叫距離產生小三。那邊長得很像的兩個人，一個叫左佐，一個叫左佑。別晃腦袋了小可愛，他們不是重影，是雙胞胎兄弟，twins么，我一般都喊他們吞|屎兄弟……”
“喂喂，是第四聲不是第三聲好嗎？！”兩兄弟異口同聲。
陳躍由着他們鬥嘴打鬧，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好似看戲。
林初童覺得坐在這群人中間的陳躍陌生的像是不認識一樣，認識這麼久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的朋友，個個看起來都挺人中龍鳳的，襯托的陳躍特別高大上一樣，她么，就顯得有點格格不入了，而且他們明顯是在談事情，她還是趕緊迴避好了。
林初童把尹燦燦放在自己大腿上的白嫩縴手挪開，然後拎着菜和啤酒站起來：“你們是不是有事在談？我就不打擾了，再……”
“哪有什麼事要談，一個個賴在我家不走就是為了等你——”陳躍對林初童說，“做飯，他們想嘗嘗你的廚藝。”
林初童詫異：“我？”
“是啊，他們想看看，做得一手好菜的可愛男孩子，到底長什麼樣？”陳躍餘光瞥了尹燦燦一眼。
尹燦燦心領神會的一笑。
左佐說：“沒想到是這麼漂亮的男孩子，正是我喜歡的類型。”
左佑打量了坐在尹燦燦懷裏的林初童，褐色的齊耳短髮，微微蓬鬆而捲曲着，劉海把一雙大眼睛遮住了一半，只露出纖巧的鼻子和紅潤的小嘴，身材也很單薄，就是個不怎麼成熟的秀氣男孩而已。
他有點失望的說：“我還以為躍哥新交了一個女朋友呢，原來是個男的。”
一句話說完，三個人笑了。
三問：“你們笑什麼？”
尹燦燦答：“男的怎麼了，男的不能做你們嫂子嗎？”
左佐說：“就是，兩個人性別不一樣怎麼談戀愛呢，事先申明，我不歧視異性戀的。”
左佑和三露出絕望的表情，哀莫大於心死。
“行了，不要胡鬧了。”陳躍終於發話，向林初童介紹，“這就是我之前對你說過的，我的新團隊成員。尹燦燦負責公關，左佐左佑負責營銷，三，就是今天替咱們贏得談判的——”
“哇！原來那個人是你？太厲害了！原來律師一哥這麼年輕！”林初童趕緊膜拜。
“查律師的兒子。”陳躍說，“我話還沒說完，你急什麼。”
三再次露出神傷的表情。
林初童只得傻笑掩飾尷尬：“虎父無犬子，他一定也是大律師吧？”
三第三次露出萬箭穿心的表情，默默拿起一罐啤酒背對大家，自斟自飲，喃喃道：“我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陳躍：“其實就是考了幾年律師執照沒拿下轉行去做網游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