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更甚前次的衝擊,我腳步虛浮,險些後退一步。林雪她為了蘇曼……離婚了?
不想讓敵意之人欣賞我的痛苦與徘徊,待要轉身離開,卻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腕。“你們在做什麼?”仲夏警惕地看着容姍姍,“姍姍,我可警告過你,不準再欺負思歸。”
容姍姍冷哼一聲,扭頭便走。
“思歸?”
“我們只是聊天。”我打破僵局。
“真的?”仲夏卻並不盡信,“要是她欺負你,你儘管告訴我,別藏着。”
“真的。”我微笑,“關於,我是否值得做你朋友的聊天。”
仲夏笑了。許是已有了些許醉意,她腳步略有虛浮,眼神卻異常透亮。“思歸,你知道嗎?你至情至性,感情專一,還那麼勇敢。在你身上,我學到許多。不用管別人說什麼,你是我的朋友,我說值得就值得。”頓一頓,她拉住我的手。“我想,vanessa對你,一定也是這樣。”
淡淡一句,卻幾乎激出我隱忍多時的淚。仲夏,知我如她,是在這場前途渺茫的追愛旅途中我唯一的支持者,能得友如她,又何嘗不是我的幸運?
回去席間坐好。
“思歸太悶了,要常喊她出來坐坐。”拍拍我,仲夏大聲道。“變成書獃子就不好玩了。”
我心知她是故意說給誰聽,只好附和笑笑。
“做律師這行,專業是一方面,良好的社交也很重要。專業決定你能不能走這條路,而人際關係決定你能在這條路上走多遠。”秦霜華舉起酒杯向我示意。
“謝謝華姐教導。”我忙捧了酒杯敬上。
“思歸,我們華姐可是本地最有名的美女律師,身兼中美兩國法律學博士學位,你以後跟着她可有得學了。”
被仲夏的話驚了驚,竟是如此厲害!
“你聽丫頭胡說。我?半退休了已經。”
商界女強人又多了大律師的光輝,我對秦霜華的敬慕更重幾分。“華姐是打什麼官司的?”
“華姐是律師界的萬金油,什麼官司都能打!”仲夏為秦霜華續了酒,大笑。
秦霜華寬容地睨她一眼,嗔道:“聽她胡說。術業有專攻,萬金油?那反倒是繡花枕頭了。”
是這個道理。我連連點頭。
秦霜華又道:“近些年接手的多是些經濟案。你呢,主修的什麼?”
“哦,大學時主修的民商。”
“挺好。”她微微一笑,“好好做,年輕人,前途無量。”
席間瑣碎的閑談,推杯換盞,因有着仲夏這個淘氣包,氣氛終歸是熱得到位。可不知是否我多心,仲夏與初夏的態度卻分明透着些怪異。仲夏忽而話癆,忽而大杯灌酒,初夏卻自顧自與容姍姍玩骰子,本是親親密密的姐妹倆,半小時裏竟沒有正面說上一句話。
九點多的時候秦霜華接了個電話離開,容姍姍隨後離去。席間便只余了我與仲夏初夏姐妹。
“要不我們也走吧,我想早點回去看看書。”
“好,走吧。”仲夏明顯喝高了,眼睛亮得發光。搖搖晃晃就來拉我,“我先送你回家。”
“別了,我自己打車走,你千萬不準開車知道嗎?”醉成這樣還開車,這是想上新聞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初夏驀地一把拽住她,搶過鑰匙扔給我。“車子你開回去,明天我讓她找你取車。”
“你幹嗎?放開我!放手!”仲夏使勁掙扎,卻頭重腳輕栽倒在沙發上。
“你一個人可以嗎?”
“廢話。”
我這才看見卡座外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彪形大漢,說話間已經俯身過來。“二小姐,得罪了。”
老鷹捉小雞般,輕輕鬆鬆便將仲夏抱了起來。
“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一疊聲的呼喊被音樂蓋住多半,我皺眉看着仲夏就這樣被帶走,忍不住喊:“初夏。”
“有事就說。”初夏挑眉看我,一臉不耐。
要怎麼說呢。我看着躺在大漢懷中較小柔弱的仲夏,淚痕在冰燈閃爍下如此顯眼,初夏眼又不盲。
“仲夏好像不開心。就這樣。”
“哼。”初夏轉開臉去,一貫的傲慢中終究是摻雜了些許不安。
“我先走了。”
仲夏的grancabrio小跑車實在太過高調,我擔心超速不敢開快,竟被三四個騎摩托的年輕人吹了一路的口哨,並三番四次超車在我車前x路線騷擾,配合無間。
“美女!嗨,美女,下來聊聊啊?”其中一個甚至飛快掠過,車子自我車頭險險擦過,幾乎撞上。
我嚇到,立刻踩了剎車。
“喲呼!”始作俑者興奮地吹起口哨,三四輛摩托圍着我開始跑圈。
我只能強作鎮定:“你們再不走我要報警了!”
“哇,報警,好害怕!”尖銳地笑,然後將摩托聲開到更大,雷鳴般震耳欲聾。
又一個尖着嗓子大喊:“美女,我就是警察,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怎麼辦怎麼辦!頭一次遇到這種失控場面,手足無措。
“胡狼,就你那點水平還好意思出來泡妞?”
刺眼的燈光驟閃,一輛摩托停在身後。雌音明顯,車手卻是個女人。
雙臂環抱靠着車子站定,路燈將她身影拉得很長。“上次摔得還不夠慘?”
“死三八你別太過分了!”一個小平頭揮舞着拳頭,“上次賽車分明是你耍詐,要不是最後你擠那一下,我哥他會撞上去嗎!今天你要是不給個說法,哥幾個非砸了你的車不可!”
“有本事就砸。”
“別以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揍你!”
“夠膽子就揍。”
“你!”
“好了。”貌似頭頭的那位終於發話了。“musa,上次的虧我認了,一碼歸一碼,下周的比賽,還希望你能準時來。”
“這才像句人話么。”
“不過,現在的事似乎就與你無關了吧?”
“胡哥,我這可是為你好。”她笑,“你正在騷擾的這位,可是位大律師。你不怕轉臉告得你傾家蕩產?”
“你真是律師?”
我騎虎難下,只好死撐。“你們再不走,明天就等着收律師函吧。”
“哥,別聽這女人瞎掰扯!”
“閉嘴!”胡狼看看我,又看看她。“好,既然是你朋友,我給你面子。我們走。”
“算你狠!”小平頭開出不遠一個甩尾,惡狠狠比中指。“有種你以後都別輸!”
不過片刻,人煙散盡。
“剛才的事,多謝你了。”我驚魂未定,顫聲道謝。
頭盔摘了下來,很自然地左右甩甩頭髮。昏黃的路燈下一雙清透的黑瞳迎面撞來,眉毛修飾地利落飛揚。
她略比我高些,皮膚雪白,夜風中夾着頭盔的樣子帥氣漂亮。
“是你?”我想起來了,那晚在便利店忘記帶錢的女孩。應該就是她吧。
無須刻意記住,只因她辨識度太高。
她揚眉,疏朗一笑。“是我。”